看著面前的這個不帶任何友好之色的老爺子，秀光不禁顫抖了一會身體。
不過——
為什么武家的小孩就要在這個時候玩家家酒啊……秀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那個，我們在市井中游玩時聽說了您的傳聞，所以特地過來看看是不是真的?！?p> “所以？現(xiàn)在看到了什么？一個干巴巴沒什么活力的老頭子？”
“不…我們估計您應該是個云游四海的劍客?，F(xiàn)在親眼見到了，就更加確信了?！?p> “哦？雖然我并非在云游四海?！?p> “那么說，您真的是一位劍豪咯？”
“算是吧，至少以前是。怎么估計的？”
老爺子突然間很感興趣的樣子，那雙滄桑無神的眼睛也露出了些許色彩。于是秀光與秀宗便把之前去收集情報的軼事完完整整地告訴了他。
“靠女人來收集情報，老夫年輕時也沒少干過啊。想當年，老夫也是水靈靈的美少年啊……”
老爺子好像想起了什么愉快的往事，高興地捋了捋花白雜亂的胡須。
“那么，兩個武家小鬼不辭辛苦找到老夫這里，莫非是想拜師學藝？”
“是！我的夢想一直都是要成為一個強大的劍豪！請務必收我和殿…哦不是弟弟為徒！！”
坐在一邊的秀宗好像已經忘記了剛才自己被嚇倒的囧樣，一臉興奮地跳了起來。秀宗據(jù)說幼兒時期在奧州就非常喜歡舞刀弄劍，尤其對劍道頗為癡迷。
“可是老夫完全沒有想要收徒的意思，也不希望再收徒，更何況你們都是武家的人，老夫討厭武家，不想牽扯進武家的權力斗爭之中。那種東西麻煩死了，老夫才懶得去干！更何況，老夫現(xiàn)在…不，沒什么，總之老夫現(xiàn)在根本沒有心情收徒?！?p> 老爺子露出了一副虛弱疲憊的神態(tài)，嘆了口氣擺了擺手表示他不干。一下子就被否決的秀宗露出了極其失望的表情，而秀光則好像在認真地考慮什么事情。
房間中暫時陷入了沉默。
這個老爺子，到底是何人？
秀光用著懷疑的眼光看著他，思考了起來。
他應該絕非普通人。
看上去，他應該是個劍豪?？墒牵绱寺淦堑膭?，秀光可沒見過。
從他的話語中似乎可以看出來，很有可能是個受過什么打擊的人，所以才導致現(xiàn)在這個落魄的樣子。
而且，在這個時間……擅長劍道的人……
似乎已經有幾個可能性映入秀光的腦海中了。
我需要這個劍豪！
無論是從人才的方面，還是從好奇心的方面，秀光都覺得既然有幸遇見了，豈能放過。
如果要得到他的力量，就必須得告知清楚自己的身份。但是，隨意告知一個陌生人自己的身份的話，會非常危險。
在暗自思忖了一段時間后，秀光決定還是搏一把吧。
于是，在過了一小會之后，他用嚴肅的表情望了望四周，然后抬起頭問。
“老爺子，你這里沒有其他人吧？”
“沒有，你想說什么？”
老爺子一臉疑惑的表情。秀光見此則放心地點了點頭，好像要說什么的樣子。一旁的秀宗好像猜到了什么，面帶不安地低聲問：
“殿下，告訴這個老爺子真的沒問題嗎？如果……”
“沒事。聽我的?！?p> 秀光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接著便雙目正對著面前的老爺子。
“老爺子，我的名字是豐臣秀光，是現(xiàn)任家主秀賴的弟弟。旁邊的是我的侍衛(wèi)秀宗，伊達秀宗?！?p> “嗯？！豐臣…，伊達…？”
老爺子一瞬間表現(xiàn)出了驚訝的神情，皺了皺眉頭。但是很快又恢復了平靜，臉上浮現(xiàn)了諷刺的表情。
“哼，豐臣家的少主，伊達家的兒子，這還真是大陣仗啊?！?p> “我們來到此處的目的，就是想讓您成為我跟秀宗的劍術老師?！?p> “以豐臣家少主的名義來請求我？”
“不，是以我秀光個人的名義請求您?！?p> “哦？但是老夫還是不想收徒。如果是普通的武家小孩還可以再考慮考慮，但是與豐臣家有關的老夫是絕對不會再考慮半分的！”
雖然老爺子看上去很煩躁，但是秀光還是繼續(xù)追問了下去。
“為什么？您能給我個理由嗎？為什么不想與豐臣家扯上關系？”
“首先，老夫本人對地位權勢不怎么感興趣，不想牽扯進豐臣家的官場，這種東西只會讓老夫心生煩躁?！?p> “您其實可以做我們的私人教師，并不需要出入來往于豐臣家，牽扯進我們家臣之間的內部斗爭?！?p> “小子，剛才的只是第一個原因。知道嗎，它跟第二個原因比起來，簡直是可以忽略不記的，第二個原因才是最重要的原因?！?p> 緩緩度步到窗前的老爺子露出了鄙夷與不屑的表情。
“你，莫非不知道豐臣家的現(xiàn)狀？過來。”
秀光乖乖地跟著老爺子來到了打開的窗戶前。
窗戶外即是大坂城?，F(xiàn)在的時間已經到了傍晚，火紅的夕陽撒落在大坂城?與城下町的每一個角落。夕陽照射在大坂城的天守閣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呈現(xiàn)出無比的壯麗與宏偉。城下町過往的人群依舊很多，大部分商鋪也未見打烊，反而燈火通明，仿佛要永遠持續(xù)下去的樣子。四處都呈現(xiàn)一片繁榮的景象。
“這是你們所支配的大坂城，很繁榮吧？”
秀光聽到老爺子說了這么一句。但他似乎理解了老爺子話中的含義，于是便一言不發(fā)。
“但是，那是真的繁榮嗎？大坂城的繁榮？興盛？那只是表面的繁榮而已??！關原合戰(zhàn)后，德川家康在拼命積蓄力量，尋找時機，意圖徹底消滅豐臣家，成為真正的天下霸主。然而豐臣家如今卻仍在安逸享樂，不思進取，仍然自欺欺人地以所謂的天下人自居。照這樣下去，以老夫看來，二十年以內豐臣家必定滅亡在德川的手中！過去太閣秀吉所開創(chuàng)的豐臣時代便將一去不復返。今日這些繁榮的景象，終將會在明日被徹底摧毀，化作一片廢墟。
“老夫并非怕死之人，也并非因為擔心以后豐臣家滅亡后會牽扯到老夫才不愿收你們?yōu)橥?。而是因為老夫實在不想與現(xiàn)在這幅模樣的家族有任何關系。這就是最重要的原因，聽懂了么，豐臣秀光殿下？”
老爺子的這一番話，直切的把現(xiàn)在的現(xiàn)狀全盤托出。
豐臣的盛世已然結束。
這個繁華，一切都是虛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