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賴頓了頓,在重成驚訝的眼神中伸手拿起了這一沓書寫在高級和紙上的文書,將其一一展開,仔細地翻看了起來。
一開始閱讀的時候,秀賴的心情還是很平靜的。但是越往下翻看,他心中的震驚與突兀就在肢體語言上表現(xiàn)得越來越明顯。
因為他手上翻動紙張的動作變得越來越快,而且很明顯他的手在不停地發(fā)出輕微的顫抖。這一幕被重成與秀宗看在眼里。
秀賴看完這些文書用的時間很長。而秀光則是在這很長的一段時間內(nèi)都保持著一開始彎腰并額頭點地的恭敬姿態(tài),未曾改變過。
在這段漫長的時間之中,書房內(nèi)的燈火時不時會不自然地搖曳起來,就像是在回應(yīng)主人秀賴那愈發(fā)不平靜的心情一樣。
“秀光,”
在過了至少兩刻鐘之后,秀賴終于開口了,
“你……”
他小心地放下手中的那些雖然看似普通但卻特別重要的文書,抬起頭來,有些欲言又止地望著秀光,眼神之中充滿了震驚以及疑惑。
“這些文書……里面的東西都是你親自前去交涉的?”
“回兄長大人。正是秀光。”
秀光保持著伏跪的姿勢,這么回答道,然后便在秀賴的同意下直起了身子,正面面向著那些文書、桌案以及兄長。
“……秀光,你都去了九州的什么地方?”
得到了弟弟的肯定回答的秀賴眼中的震驚仍未散去。他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后掃視了一下所有文書,繼續(xù)問道。
“回兄長大人。秀光此行前去了九州的筑前國,還有博多港,以及長崎平戶港。最后還前去了一趟大隅國,不過并非主要之事,所以請兄長大人不用在意?!?p> 秀光毫無保留地將自己九州之行的行程全部告知了秀賴。
“筑前國?”
秀賴馬上將文書之中的某份信件取了出來,再次仔細地看了一遍。特別是署名與花押的位置,他看得非常仔細。
“這個……莫非真的是那位黑田大人的花押?”
秀賴指著信件文書最后的那個花押,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饒是秀賴,也無法壓抑自己現(xiàn)在驚訝與詫異的心情。
“回兄長大人,這的確是黑田家前代家督黑田如水大人的親筆信件以及花押?!?p> 秀光按實回答道。
這封現(xiàn)在被秀賴拿在手上的信件,就是那時秀光拜托如水所寫的幾封信中的一封。這封信就是用于與神屋以及島井屋疏通貿(mào)易關(guān)系之時所用的那一封。
“如水大人其實還寫了幾封信給我。不過因為如水大人事前有吩咐,這剩下的信件都只能在特定的時候所使用?!?p> 秀光一邊說著,一邊從衣服之中取出了剩下的信件,特地指了指其中的某一封信,然后遞交到秀賴的桌案上。
“其中的這封信尤其重要。所以現(xiàn)在請兄長大人穩(wěn)妥保存?!?p> 聽了秀光這番話,秀賴很謹慎地接過了這些信,簡單地看了幾眼,然后便放在了桌案上。
“原來如此。與這個神屋與島井屋所簽的文書就是這樣來的啊?!?p> 秀賴想了想,然后翻出了與神屋及島井屋所簽訂的貿(mào)易文書,確定了這應(yīng)該是因為如水的信牽線所以才簽訂的。
在秀賴翻看著文書的時候,秀光繼續(xù)接著說了下去:
“還有,我們還通過躲避于九州的明石掃部頭全登大人的幫助下,獲得了與他同為天主教徒的長崎代官村山等安的支持,得到了他所能獲得的所有軍政以及貿(mào)易情報的情報源支持?!?p> “……明石大人?!”
秀賴努力地轉(zhuǎn)動著腦子,想要回憶起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兄長大人。明石掃部頭大人是宇喜多秀家大人的家臣。在關(guān)原合戰(zhàn)之后在九州的黑田家接受庇護。”
秀光此時在一旁適時地提醒到。
“是他啊。我想起來了?!?p> 一提到秀家的名字,秀賴就馬上想起了一些過去的記憶。
畢竟秀家大人是當時太閣秀吉最信任的養(yǎng)子,所以秀賴在幼時經(jīng)常能夠見到他。
“還有,這個是與大明的大海商李旦大人秘密簽訂的走私合約。到時候我們豐臣家就能通過貿(mào)易從中獲取無數(shù)的利益?!?p> 秀光將這幾份商貿(mào)類的文書并排排列在了秀賴的眼前。
首先是與神屋以及島井屋兩家分別簽訂的貿(mào)易協(xié)約,其次是與村山等安簽訂的文書,最后則是與大海商李旦簽訂的走私合約。
這四份文書,是秀光于經(jīng)濟方面在九州所有的收獲。這也是一筆相當豐厚的收獲。
加上之前的幾封信,秀光此行所有的收獲就大概是這個樣子了。
這很不得了。
這很不一般。
這簡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秀賴此時的心情就是這個樣子的。
他一邊掃視著這些文書,一邊不自主地扶起了額頭。
首先,自己突然發(fā)現(xiàn)弟弟消失了,而且還好長一段時間不在城內(nèi)。
前不久消失已久的弟弟突然又回來了,重新出現(xiàn)在自己的眼前。
然后弟弟突然深夜來到自己的書房,告訴自己他去了一趟……九州……
現(xiàn)在這個弟弟突然……拿出了這么一大堆……讓他感覺完全不可思議的文書,并說出了令他驚訝不已的話語。
這之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而且,要取得這種東西,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看著放置在自己桌案上的這些排列地整整齊齊的文書,秀賴突然覺得此時正坐在他眼前的弟弟秀光有些陌生。
陌生是必然的。
畢竟現(xiàn)在的秀光,并非以兄弟的身份來見兄長秀賴,而是以一個家臣的身份來向身為主君的秀賴報告事情。
這是一次君臣之間的對話,而并非兄弟夜話。至少在性質(zhì)上并非是輕松的事情。
秀光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
他今晚是以家臣的身份來向家督秀賴報告自己在秀家事件、江戶騷亂事件以及九州之行中的所作所為的。
“秀光,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秀賴終于停下了翻看文書的手,抬起頭來,很正經(jīng)地問道。
“這正是我今晚想要向兄長大人報告的東西。想必兄長大人現(xiàn)在仍然有無數(shù)疑問。秀光待會會將這些事情全部告訴兄長大人你?!?p> 秀光將桌案上的文書收拾起來,然后放在了一邊。
“那么,首先來解釋一下,為什么我會想要去九州,以及為什么我能夠去到九州這兩個問題吧。”
豐臣家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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