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我們在午飯開飯之前,順利地趕回了訓練場。
饑腸轆轆的我們,正在食堂里大快朵頤。哇啊,果然還是豬肉好吃??!
此時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有學員回到訓練場了,不過還不到一半的人??磥硎O碌娜藨敃谕盹堉耙踩炕貋戆?。
雖然我們依然還帶著沙爾曼,但是其他人——包括食堂的工作人員,并沒有說些什么,只是稍稍感到有點意外,不過還是熱情地給沙爾曼派發(fā)了一份食物。
午飯之后,三個女生說要回宿舍休息,而我,則是帶著沉重的心情,推開了迪恩總教官的辦公室門——終于要來了,關于沙爾曼要繼續(xù)留在訓練的事情。
……
辦公室內(nèi),一片昏暗。似乎迪恩總教官就喜歡這種昏暗的環(huán)境,窗戶就從來沒被完全打開過。
迪恩總教官,躺在辦公桌后邊的一張搖椅上,閉著眼睛,似乎在午睡著。
從我敲門、打開門、直到走到迪恩總教官的辦公桌前時,迪恩總教官都沒有半點反應。也不知道他是因為即使知道了有人進來也毫不在乎,還是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人忽然闖入他的辦公室。
“你來了?”
躺在搖椅上似乎還在昏睡著的迪恩總教官,閉著眼睛開口朝我問道。
似乎,他已經(jīng)早就知道我進來了,只不過沒有引起重視罷了。
“嗯。”我點了點頭——雖然不確信迪恩總教官是否能看的到,說道:“總教官下午好。”
迪恩總教官依然一副沉睡的狀態(tài)躺在搖椅上,動也不動,讓人不禁懷疑,剛才的打招呼,是否僅僅只是自己的幻覺。
當然,這個幻覺很快就破滅,因為迪恩總教官再次開口說話:“事情辦得如何了?”
迪恩總教官問的估計就是關于我們護送杰斯克和沙爾曼回尼美加村的事情了。
我繼續(xù)點了點頭,說道:“基本沒什么意外,不過……”
“哦?”迪恩總教官終于緩緩地睜開眼看著我,問:“不過什么?”
“那個……”我撓了撓頭,說道:“由于村子被毀,很多鄉(xiāng)親和親人都喪生了,沙里亞繼續(xù)呆在村里會很抑郁……所以希望能回訓練場繼續(xù)幫忙工作,等過兩個月內(nèi)心能緩過來了再回去……”
我盡量地控制著自己所有可疑的語氣和邏輯,把之前編好的在我看來幾乎毫無漏洞的原因說了出來。
“吱呀……吱呀……”迪恩總教官輕輕地搖動著身下躺著的搖椅,似乎是沉思了一會,然后又問我道:“所以你帶她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是的……”
迪恩總教官繼續(xù)搖晃著身下的搖椅,手指頭還輕輕地敲了敲搖椅上的扶手。
“嗯……”迪恩總教官再次點了點頭,問道:“你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了,就等總教官您答允了?!?p> 迪恩總教官又搖晃了好一陣搖椅,再次問道:“真的沒有別的事情要補充了嗎?”
我正要再次點頭時,蒙林莉柏的信息突然又涌入了我的腦海中:“信任他!”
沒有別的補充和說明,蒙林莉柏傳來的信息就這么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蒙林莉柏之前說過,在我清醒狀態(tài)下要給我傳遞信息非常困難,所以不太奢望她會繼續(xù)給我解釋什么了。同時也側面反映出:蒙林莉柏剛說的信息肯定非常重要!
信任他?什么意思呢?是讓我要信任迪恩總教官嗎?可是我本來就蠻信任他的啊……
不對……在這個情況之下,蒙林莉柏之所以還要強調(diào)讓我信任總教官,一定有別的理由……
我思索了一會,嘆了一口氣,對迪恩總教官說道:“對不起總教官,其實我之前一直騙了你?!?p> “哦?”迪恩總教官淡淡說道:“你騙我什么了?”
從迪恩總教官的眼神里,甚至看不到一絲意外。果然沒錯!
我低下了頭,宛如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向迪恩總教官坦白道:“其實,沙里亞她……根本就不是尼美加村的村民。”
迪恩總教官依舊緩緩地搖著搖椅,吱呀吱呀的聲音一陣又一陣地回蕩在辦公室中。
“那么,她是誰呢?”迪恩總教官的語氣非常平和,沒有任何一絲波動,似乎是在跟我扯著再普通不過的閑聊。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她叫沙爾曼,帝羅前輩的孫女。后來離家出走,在薩蘭德作雇傭兵。”
“那么?!钡隙骺偨坦倮^續(xù)語氣平緩地問:“你上個月為什么會帶她來訓練場呢?”
我稍微糾結了一下,不知道該跟迪恩總教官坦白到什么程度。有些可講可不講的事情,要不要一并抖出來?甚至,已經(jīng)答應過不會說的東西,要不要也說出來?
我嘆了一口氣,說道:“上個月遇見沙爾曼的時候,她在執(zhí)行任務,任務的內(nèi)容是奪取極光刃。后來,極光刃也確實被我們奪到了,只不過主要是我……們幾個的功勞大一些,于是就極光刃的歸屬上有了分歧。后來我們商議的結果是,依然是由沙爾曼拿極光刃回去換取報酬,但換來的報酬歸我們。由于要互相監(jiān)督的關系,所以先把沙爾曼帶回了訓練場,直到訓練場放假了,我們才一起去薩蘭德——然后今天回來了?!?p> 我一口氣把整件事的經(jīng)過跟迪恩總教官一一坦白。當然至于具體在薩蘭德的遭遇,就已經(jīng)跟訓練場沒有任何關系了,所以我也沒提及。
“哦?!钡隙骺偨坦俜浅5坏貞艘宦?,又問道:“那么,沙爾曼怎么又回來了呢?”
我回答道:“我們是沙爾曼唯一的朋友了。分離有點舍不得,正好她也沒什么別的要緊事要做,所以就跟著一起回來了。”
“原來如此……”迪恩總教官平靜地回了一句,繼續(xù)一邊搖晃著搖椅,一邊問道:“還有其他需要補充的嗎?”
我搖頭道:“真的沒有了……跟訓練場有關的所有信息,我都已經(jīng)全部坦白了?!?p> “是嗎……”迪恩總教官忽然停止了搖晃搖椅,說道:“妮可拉,他說情況是這樣嗎?”
嗯?妮可拉?
我連忙一抬頭,只見辦公室的一處黑暗的角落中,忽然顯出了一個身影。
是妮可拉!
而且妮可拉表情嚴肅,絲毫看不見平時那副不正經(jīng)的樣子,甚至雙手還各握著一把匕首,在輕輕地旋轉、把玩著。
她是什么時候進來的?還是說從一開始就在辦公室里?為什么我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
妮可拉點了點頭,應道:“說的大致跟我調(diào)查到的差不多。我也親耳聽見,確實是因為沙爾曼覺得不舍,所以才回來的?!?p> 啥?親耳聽見?難道妮可拉跟著我們一起去了薩蘭德嗎?我們居然一路上都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
這不禁讓我嚇出了一聲冷汗。我們隊伍里有著談左、沙爾曼這種級別的高手,居然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我們一路上都被人跟蹤著??磥?,妮可拉能成為斯瓦迪亞王國的第一探子,原因并非僅僅只是因為她有著卡拉迪亞第一速度!
我目瞪口呆沉默了良久,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只好看向了迪恩總教官。
迪恩總教官只是微微點著頭,伸手捋了捋自己的下巴上已經(jīng)花白的胡子,閉著眼睛說道:“那么妮可拉,你這邊有什么補充的嗎?”
妮可拉搖了搖頭,說道:“我知道的,他已經(jīng)全部說了出來?!?p> 迪恩總教官再次點點頭,眼睛依然沒有張開,說道:“行,那我也知道了。”
我咽了一口口水,腦袋已經(jīng)被冷汗浸得一片濕潤。
迪恩總教官用非常輕的氣息嘆了一口氣,說道:“妮可拉,你先出去吧?!?p> 妮可拉聞言,朝迪恩總教官行了一個非常認真、嚴肅的禮,應道:“是!”然后沒有任何停頓,朝辦公室的門口走去。在經(jīng)過我身邊時,悄悄地說了一句:“結束之后馬上來我宿舍交新聞稿?!敝缶头浅8纱嗟仉x開了辦公室。
啊……好嘛……
此時辦公室里只剩下我和迪恩總教官兩人。
我一臉忐忑地盯著迪恩總教官,而迪恩總教官則是又像睡著了一般閉上了眼睛,只不過再次開始搖晃著身下的搖椅,表明自己還在清醒著。
氣氛就這么沉默了半分鐘,我終究忍不住,小心翼翼問道:“那個……迪恩總教官?”
迪恩總教官向我舉起了一只手,手掌對著我,示意我安靜。
又過了相當難熬的大概三分鐘,迪恩總教官終于睜開眼睛,從躺著的狀態(tài)下坐直身子,朝我問道:“為什么你不打算繼續(xù)隱瞞下去呢?”
呃……我總不能告訴你因為五百年前的一位天才魔導師讓我跟你坦白的吧……
另外話說回來,迪恩總教官似乎本就知道一切的樣子,如果我繼續(xù)隱瞞,也不知道會導致什么樣慘絕人寰的后果。
我咽了一口口水,回答:“因為我覺得我要信任總教官。”
“信任么?”迪恩總教官捏了捏胡子,臉上浮現(xiàn)出一副耐人尋味的,非常輕微的微笑,問道:“那你為什么還足足隱瞞了我一個月?”
我無言以對。如果不是蒙林莉柏的提醒,我本來還打算繼續(xù)隱瞞下去的。
于是我打算岔開話題,試探性問道:“總教官你是……早就知道了?”
“不要把我當傻子。”迪恩總教官繼續(xù)以非常平和的語氣說道:“雖然你有時候有些小聰明,我很欣賞。但我之所以能夠被哈勞斯國王委以重任,成為這個訓練場的總教官,并不是那點小聰明能比擬的?!?p> “那你為什么不一早揭穿我?”我再次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已經(jīng)不敢再去看迪恩總教官的眼睛了,光是在這個氣氛之下,我就感受到有生以來都沒有嘗試過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