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休息,趙華生已經(jīng)恢復(fù)了過來。在這段時間之中,不斷的有護(hù)士來到病房之中檢查趙華生的情況,但趙華生仍舊沒有說過話。即使蒙卓來到這里也是一樣。
看到趙華生沒有反應(yīng),蒙卓又補(bǔ)充了一句:“是一些關(guān)于李薇的事情,李薇要我將一些話轉(zhuǎn)告給你?!?p> 聽到李薇這個名字,趙華生才終于有了一點(diǎn)反應(yīng)。趙華生的眼睛動了動,然后對著蒙卓點(diǎn)了點(diǎn)頭。于是蒙卓就取出一只像是鋼筆一樣的東西,按了一下開關(guān),一陣清晰的說話聲就傳了出來。
這個聲音趙華生很熟悉。趙華生曾經(jīng)和這個聲音的主人相處了一年時間還要多。
“說吧,告訴我,你為何要這樣做。”
“請問我做了什么?”
…………
蒙卓和李薇兩人的一問一答只持續(xù)了不足五分鐘的時間。五分鐘之后,錄音結(jié)束。
“如你所見。”蒙卓說道,“這一切事件的幕后黑手是李薇。我本來不想將這些事情讓你知道,但元首說,你有知道真相的權(quán)利,所以我將這一切告訴了你?!?p> 趙華生靜靜的躺在病床之上,不動,不說,甚至就連面部表情都沒有。趙華生仍舊維持著平靜。但蒙卓可以察覺到趙華生身體的輕微顫抖,也可以察覺到趙華生眼睛深處那一抹深切刻骨的痛苦。
雖然這件事情并不是發(fā)生在蒙卓身上,但蒙卓仍舊可以理解這種痛苦。被自己最深愛的,最信任的人從背后捅了一刀,而且是幾乎致命的一刀,恐怕精神上的痛苦要比肉體之上的痛苦更加深刻。
蒙卓并不擅長安慰人,但在這個時候,蒙卓還是感覺自己應(yīng)該做些什么。于是蒙卓走到了趙華生身邊,輕輕拍了拍趙華生的肩膀,說道:“我認(rèn)為你應(yīng)該慶幸李薇的真面目提早暴露了出來而不是更晚。一個女人的背叛而已,我認(rèn)為你不應(yīng)該太放在心上。放心吧,政府的輿情部門正在嚴(yán)密的關(guān)注這件事情,警衛(wèi)部門正在全力偵緝“救世之神”邪教組織的下落,等到將這個邪教組織連根拔起,再通過適當(dāng)?shù)妮浾撘龑?dǎo),這一切都會平息下來的。”
趙華生沒有接話,而是用生澀沙啞到就像是木頭一般的聲音說道:“蒙卓……我可不可以回家去看看?”
“抱歉,不能。”蒙卓直接拒絕了這個提議,“暴民正在向你的住所聚集,現(xiàn)在那里很危險?!?p> “好吧?!壁w華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請給我一臺電腦,然后……請讓我自己一個人安靜一會。”
“好的?!泵勺看饝?yīng)了下來。五分鐘之后蒙卓就拿來了一臺筆記本電腦,然后離開了這里。
趙華生打開電腦,隨意看了一些新聞網(wǎng)站,就看到了大量的圖片。在這些圖片之中,寫有趙華生名字的條幅被扔在地上被人們隨意踐踏,不知道是臭雞蛋還是爛菜葉的東西堆積在那上面,就算隔著屏幕,趙華生好像也能聞到那股臭味。
到處都是游行的人群,到處都是寫有“殺死趙華生”五個字的巨大條幅。人們神情激動,面目猙獰。
趙華生看了一會,然后默默的關(guān)掉了電腦。
趙華生來到窗前,推開了窗戶。生命之城中的氣候溫暖,這處醫(yī)院的環(huán)境也十分優(yōu)雅。窗戶外面正好種植了一片花草,此刻正有鮮花盛開著。趙華生推開窗,就聞到了濃郁芬芳的鮮花香味。
伴隨著鮮花香味一同被趙華生察覺到的,是從遙遠(yuǎn)處傳來,隱隱約約的喧嘩聲。雖然那些話語聲聽不真切,但偶然間一兩個字還是能聽到的。
“殺……趙……”
趙華生搖搖頭,關(guān)掉了窗戶。
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個護(hù)士打扮的年輕女人走了進(jìn)來。因?yàn)榇髦谡值木壒?,趙華生看不清楚這個女人的臉,但趙華生能看到她的眼睛,在那里面滿是冰冷。
“這是你一個小時之后要服用的藥,我放在這里了。”護(hù)士冷冷說了一句,然后不等趙華生回答,轉(zhuǎn)身就走。臨走之前,趙華生還清晰的察覺到了從那名護(hù)士眼中傳出的怨恨情緒。
“大概她只是因?yàn)槁氊?zé)所限所以才不得不來給我送藥的吧?!壁w華生喃喃道,“我能感覺到,在她內(nèi)心之中,她恨不得我立刻就此死去?!?p> 這句話并沒有得到回應(yīng),病房之中仍舊靜悄悄的。
趙華生感覺到了一種始終在自己身邊縈繞不去的孤獨(dú)和寂寞還有恐懼。這種感覺就像是獨(dú)身一人來到了滿是吃人兇獸的叢林之中,那些吃人兇獸可能隱藏在叢林的任何一個角落,它們正隱藏在暗處,用滿是惡意的眼神看著自己,隨時都可能跳出來將自己殺死。
趙華生知道,從今天開始,自己大概只能隱藏在暗中了。自己將無法自由自在的行走在藍(lán)天和陽光之下,無法再沒有絲毫負(fù)擔(dān)的和人交流。因?yàn)槌匀藘传F就隱藏在自己身邊,他們隨時可能將自己殺死。
趙華生感覺自己不屬于人類,不屬于地球。
“我現(xiàn)在可以和你說話嗎?”趙華生喃喃道。
這句話終于得到了回應(yīng),來自于等離子體生命體。
“可以,現(xiàn)在很安全?!钡入x子體生命體有些悻悻的說著。很顯然,趙華生沒有在之前的混亂之中死去這個情況讓它感到很不爽。
聽到等離子體生命體的回答,趙華生淡淡說道:“哦……你們等離子體生命體有對于太空的探索欲望嗎?”
聲音一如往常的平靜,好像沒有察覺到等離子體生命體語氣之中的不甘。
“當(dāng)然有?!钡入x子體生命體回答道,“當(dāng)文明進(jìn)展到一定程度,向太空出發(fā)就是必然。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浩瀚星空的神秘在支持著文明科技的進(jìn)展?!?p> “那么你呢?”趙華生問道,“作為一個個體,你對星空有興趣么?”
“當(dāng)然有?!?p> “好的……那么我有一個提議,不知道你同不同意?!壁w華生說道,“我想到月亮上去?!?p> “月亮?”等離子體生命體的話語之中有些詫異。
“是的。”趙華生說道,“在月亮之上建立一個永久的集觀測和維生功能為一體的基地,我們可以在那里生活,那里沒有暴民,沒有沉重的責(zé)任,沒有會傷害你拋棄你的愛人,那里只有星空和我作伴。閑來無事可以在月球漫步,可以欣賞月球之上沒有任何污染的清澈的星空,不會有任何人打擾……”
“人類社會已經(jīng)讓我失望了。我不屬于人類文明,也不屬于地球?;蛟S你說的是對的,像人類這樣低劣的物種,容許他們繼續(xù)存在下去是對宇宙資源的一種浪費(fèi)。我決定放棄我在人類社會之中擁有的一切,不管是榮譽(yù)還是地位,我可以統(tǒng)統(tǒng)不要,我想到月亮上去,我想脫離人類社會,一個人生活?!壁w華生平靜說道。
趙華生所說的話語很合理,也很符合邏輯。等離子體生命體對于人類文明有很深刻的了解,它可以體會到趙華生在遭遇到這一切,遭遇到愛人的背叛,人類文明的不信任之后所產(chǎn)生的厭世和避世的心理。
“你說的很讓人心動。可是……你該怎么去呢?基地該怎么建立呢?我沒有這樣的能力,你也沒有這樣的能力?!钡入x子體生命體說道。
“很簡單?!壁w華生回答道,“我會欺騙人類政府,對他們說,想要我拯救人類文明,想要我交出毀滅太陽文明的辦法……就滿足我的愿望。幫我建立一個可以永久生存的月球基地,并且將我送到月球上去,我就將毀滅太陽文明的辦法告訴他們?!?p> 停頓了一下,趙華生繼續(xù)平靜說道:“這個計(jì)劃妙在不僅可以達(dá)成我們的目的,它還可以大量的消耗人類文明的科技實(shí)力。要知道,現(xiàn)在的人類文明雖然已經(jīng)擁有了一定的科學(xué)基礎(chǔ),可是要做到在月球之上建立永久生存基地還是有些困難。為了滿足我的要求,他們將不得不在這方面投注大量的科研力量,而這會造成人類文明科研資源和力量的巨大浪費(fèi),以此降低他們開展其它方面研究的能力,間接降低他們自己找出對付太陽文明辦法的幾率。這不管是對于你還是對于我來說,都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p> 等離子體生命體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這是一個低劣的物種,這是一個充滿了背叛和猜忌以及不信任的文明。他們既然可以那樣對我,那就不要怪我用相同的手段來對付他們。”趙華生平靜的說著,“我一直在為拯救人類文明而努力,一直在努力為李薇撐起一片天空,可是……我得到的是什么呢?李薇在背后捅了我一刀,人類社會也將我視作過街老鼠,誰都想殺死我……他們都想殺死我?!?p> “既然如此,我何必還要留在這里?我想到月亮上去,然后靜靜的看著人類文明步入到毀滅的深淵。我的提議,你考慮一下?!壁w華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