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一紅,聽著那聲音卻是耳熟,只是一時窘迫沒有細想,只掙扎著要起來,一動之下卻發(fā)現(xiàn)頭發(fā)似被什么勾住了,被拉扯得生疼生疼。
“別動,勾住了?!蹦侨怂坪跻灿行├Щ螅荒蜔┑卣f。
這聲音?她試探著問:“是升卿嗎?”
對方用更疑惑的語氣說道:“數(shù)寒?”但疑惑中似乎又透出幾分驚喜來。
她有些哭笑不得,怎么是他?“你怎么出來了。”
“呃~這個……我找地方如廁……沒想到相府這么大……”本來他已經(jīng)喝得七葷八素了,再被那冷風(fēng)一吹,酒勁更是涌了上來。一不留神就和人撞了個滿懷,本來還以為是相府的哪個丫鬟,卻沒想到是她。
“勾住了嗎?怎么辦?”數(shù)寒伸手想摸摸哪兒勾住了,苦于自己無法抬頭去看。卻突然觸到了慕升卿的下頜,淡淡的胡茬扎得她猛地一縮手,臉上火燒一般地?zé)崞饋怼?p> “你別動,我來?!蹦缴涞穆曇魩е鴰追稚硢。蛟S是喝了酒的緣故吧,她暗想。直覺得有一雙大掌在她的發(fā)間移動,突然頭上一疼,她不禁哎呀一聲,慕升卿立刻住了手,急急地問,“弄疼你了嗎?”
她真恨不得手上有把剪子,不耐煩地說:“沒,你快些吧。”突然想到,兩人的對話真是……一時啞然。
慕升卿一時無語,數(shù)寒見他半晌不說話,暗想難道自己語氣太不好了嗎?卻看到慕升卿突然在腰間一摸,抽出一把匕首。數(shù)寒大驚,他這是要干什么?卻聽嗤——的一身輕響,兩人已經(jīng)分開了。
“好了!”慕升卿收好匕首。
數(shù)寒摸摸頭上,發(fā)絲是亂了幾分,卻并未斷,一看地上,卻有個破碎的衣扣,心里明白是慕升卿割碎了衣服,不由得為自己剛才的態(tài)度感到歉然??吹剿陆笊系牧押?,更是過意不去,“你的衣服?!?p> “不要緊。”慕升卿淡淡地答道,居然帶著一絲冷漠的態(tài)度。
“那怎么行,我?guī)湍憧p好吧?!彼坏雷约簞偛诺恼Z氣可能真的太強硬了。其實若不是他拉住她,她早就摔倒了,自己一時窘迫,語氣中倒似乎現(xiàn)出了責(zé)怪他的意思,此時分開了,反倒覺得對不住他了。
他似乎沒料到她會這么說,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問,“數(shù)寒,你討厭我嗎?”天空中層云密布,本來沒有什么光,但此時他看她的眼神卻像兩顆星——那么亮、那么燙,讓她沒來由地想躲開。
她突然想起剛在飯桌上他眼中沒來由地流露出來的痛苦——自己似乎有什么遺漏了的事情。她想著,卻覺得臉頰又開始有些發(fā)燙了,他的目光讓她有些不自在,雖然知道周圍一片黑暗,他未必看得到,但她還是不禁微微側(cè)轉(zhuǎn)過身,答道:“怎么會?”
他的語氣中包含著很大的驚喜,“真的嗎?”
“你是覺得你在軍中時隱瞞了自己身份,我們反復(fù)試圖你都未加暗示,所以我就會討厭你嗎?”她試探著問,“但你不也是奉了義父的命令潛伏在那嗎?而且義父也說,這樣才能更好的保護我。我怎么會怪你?”
“奉命……”他嘴里喃喃著,突然不說話了。
數(shù)寒疑心自己是不是又說錯了什么了,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過兩人的交集也就只在軍中那一段,也不曾有過什么摩擦啊,為什么慕升卿的態(tài)度會如此奇怪。突然想到那次潼關(guān)之役時,慕升卿也來救過她的,只是在楚天傲帶走她之后趕來回合而已,不過當(dāng)時因為韓靳和韓夢的出現(xiàn),沒有太在意他,況且那時候慕升卿也一直跟她沒有深交。
腦子里突然有什么想法一閃而過,卻沒來得及抓住,她恍惚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什么重要的東西。只是再去想?yún)s又想不起來了。
“是啊,我只是奉命保護你而已。奉命而已……”慕升卿突然重復(fù)以一遍,語氣似乎冷靜下來。
她的心卻覺得這話里似乎有什么別的意思,忍不住問道:“升卿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他定定的盯著她,“沒有,我沒有……”語氣卻漸漸低了下去,“我什么也……”
他的聲音太輕,她沒有聽到后半句,于是問道:“什么?”
他卻突然緊閉了雙唇,眼中明明暗暗起來。
她見他古怪得緊,也就不想再糾纏,只當(dāng)他是喝醉了,心想還是快快脫身的好。于是飛快地一指旁邊,道:“你不是出來如廁的嗎?就在那邊了?!蓖瑫r飛快地往原路走去,“我先回去看看義父怎么樣了?!?p> 慕升卿似乎呆在那里,沒有答話,也沒有走開,就這樣由著她擦肩而過。她行到下一個拐角處才回頭望了一眼,卻看見他還立在那里,絲毫未動。冬季寒冷的夜風(fēng)帶起他衣袍一角,但他似乎什么也不在意,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她一皺眉,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大廳里。
進屋時方永煜連看了她幾眼,問道:“怎么臉這么紅,不是沒喝酒嗎?”
她一摸臉頰,果然有些發(fā)燙,只得搪塞道:“冬天這夜風(fēng)也刮得太厲害了些,吹得臉生疼?!?p> 方永煜笑笑,不說話。她取了兩顆藥丸出來,趁機告辭道:“再晚怕是要更冷,我差不多該過去了。義父你們吃了醒酒藥也早些休息,我過幾天再來看你們?!?p> 方永煜答應(yīng)著:“也好,今日沒說上什么話,過幾日回來再細說吧?!?p> 她穿上大衣走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慕升卿似乎還沒有回來。
在馬車上坐了一會兒,倒有些犯困了,她打開簾子問道:“什么時辰了”
“快亥時了!方小姐。”車夫恭恭敬敬地答道。
她一愣,怎么這么晚了?“那就快些吧,早點回去。”心中有些焦急,本來答應(yīng)過楚天傲早些回去的,卻耽誤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等得不耐煩。
“方小姐剛吃完飯,車太快了怕會不舒服?!避嚪蛩坪跤行?dān)心。
“不礙事的,都吃了好大一會兒了。這么冷天,你也好早些回去休息?!敝庇X得冷風(fēng)迎面一陣陣吹來,她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放下車簾縮回車內(nèi)。車夫不再說什么,揚了兩下鞭子,快速向晉王府趕去。她的睡意倒是消了,聽著單調(diào)的馬車軋過地面的聲音,只盼早些到別苑。
進得王府大門,她瞅瞅沒人,疾步跑向別苑。遠遠望見暖閣的窗戶上透出淡淡的燈光,看得她心里一暖,快步走了上去,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空蕩蕩地沒有一個人,心中突然覺得有些落寂,似乎有什么希望落空了。
“這位姑娘走錯地方了嗎?”身后突然傳來了調(diào)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