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回來了!真的要回來了!
在搬家后的第二個月,公司中高層年度總結(jié)會上,季恩釉聽到了隔壁座兩個高層之間低聲的討論。
耳力不算頂好的她,在聽到“聞人燚”三個字后,就再也集中不了心神聽取主席臺上總裁的年度總結(jié)報告了。
“你也聽說了吧?海外研發(fā)部部長聞人燚就要回來接手Kenny的位子了?!?p> “你說的是上期公司月刊的封面人物?那個曾帶領(lǐng)海外研發(fā)部單槍匹馬接下一億訂單的研發(fā)部海外負責人聞人燚?”
“沒錯,上季度的報告會上,總裁不也透露他可能要回來加入總部研發(fā)隊的消息嗎?據(jù)可靠消息,年底的尾牙會,他將以總部研發(fā)隊負責人的全新身份亮相哦?!?p> “上期月刊不是花三頁專程報道了他嗎?我才知道他竟然才二十九,嘖嘖,二十九歲就榮登總部研發(fā)部負責人,真是羨慕人!想當年,Kenny坐上那個位子時,好像是三十六歲,在歷屆研發(fā)部負責人里也算是頂年輕的呢。”
“是啊,咱們幾個肯定是沒戲唱了,繼續(xù)保住小組負責人之位就不錯了……”
“還有傳聞?wù)f,下任分管研發(fā)領(lǐng)域的副總裁候選人,也有他一票哦。”
“嘖嘖,該不會是總裁相中他做女婿了吧?這么器重他?”
“也不是沒可能,聽說總裁的女兒大學畢業(yè)都沒回國,直接留在海外研發(fā)部實習了。搞不好就……嘿嘿……”
“你笑得真猥瑣……像這種飛上金枝的好運,咱們幾個是沒福分享受了,除非都把家里的黃臉婆都給休了……哈哈哈……那樣的話,搞不好就要引起家庭暴亂了……”
“哈哈……”
…………
一場會議下來,季恩釉滿腦子裝的都是鄰座幾位同事你來我往的熱絡(luò)話題,直至會議結(jié)束,全場退散,她才發(fā)現(xiàn),對于總裁最后下達的下年度研發(fā)計劃,她竟然一個字都沒聽進去。shit!
“Emily?”看到她神色有異樣的部門同事關(guān)心地喚了她一聲。
季恩釉收斂心神,朝同事點點頭,只身鎖進了屬于自己的組長辦公室,燈也不開,就這么靠坐在辦公椅上,秀眉輕顰。
混亂的思緒,擾得她無心工作。為什么……那個人……明明已有十年沒見面,明明可以說和她毫無瓜葛可言,卻可以攪得她整整一個季度都無法安下心神……
在上季度總結(jié)會上,得知他可能要回來入駐研發(fā)部的消息,她就急急跑去找沈綰臻了解各類商品房的信息,花了一個周末的時間買下,又花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加急裝修,通風除味一個月后,她就火急火燎地從公司宿舍搬去了那套要搭乘半小時地鐵方能抵達的新家……
究其原因,還不就是因為——他可能要回國發(fā)展了……可是,可能會回來是一回事,確定要回來又是另一回事。
她的一顆心,在沉寂了九年之后,竟然因為一句“他要回來”的猜踱之言,又開始砰砰地狂跳個不停……
花了六年光陰,記住一個人,并愛上一個人。又花了九年光陰,想要放下這個人對她的影響,忘卻這個人對她的魔力,卻在六年又九年之后,她頹然地發(fā)現(xiàn),自己對他的愛慕,早已刻成了入骨相思,難再拔除……
“鈴鈴鈴……”辦公室里的電話響起,打斷季恩釉飄忽的思緒。
“恩釉,不是說好晚上一起吃飯的嗎?你的手機打不通,只好打你辦公室電話,希望沒打擾到你工作……”
聽是綰臻打來的,季恩釉忙按下答錄機,接起話筒,“準備下班了?!?p> 沈綰臻見她接聽了電話,語氣一改先前的溫婉,卻多了絲關(guān)心:“女人,你手機不想接也就算了,干嘛還關(guān)機???害我擔心好久哦……”
“抱歉,下午有個重要會議,結(jié)束后忘記開機了?!奔径饔越忉尩睾苄奶?。說是重要會議,可會議內(nèi)容她到現(xiàn)在都還沒弄靈清。看樣子,只得明天再找同事打聽了。
今天的她,一點都不適合加班……
習慣和綰臻在兩人公司折中點的“洛塔”咖啡屋享受周五晚的單身時光。
雖然是晚上,可對于兩個夜貓子宅女而言,“曼特寧”的誘惑遠遠超過美容覺。
“怎么了?看上去這么精神恍惚?年終盤點會上挨批評了?”待侍者送上兩人的咖啡簡餐后,沈綰臻好奇地問道。
“沒?!奔径饔該u搖頭。事實上,總結(jié)大會上,她連自己有沒有被點到名都不知道。
“你難得有如此精神不濟的時候哦。”沈綰臻輕笑著搖搖頭,不忘啜口馨香美味的地道曼特寧。
“他要回來了?!奔径饔詳囍∩?,凝視著咖啡組成的漩渦,低嘆了一聲。
“誰?你那位?”沈綰臻疑惑地抬眼看她。
“不是我那位?!奔径饔杂行┬邜?,頓了頓,又氣呼呼地補充了一句:“以后要說他,別帶上我。”萬一被他知道,還以為自己拿他當臆想中的情人呢。
“噗嗤!”沈綰臻見她這副嬌嗔又可愛的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好好好,不是你那位,就’他’!行了吧?老實說,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雖然我和你半斤八兩,可也沒你這么偉大——一戀就六年,一等又九年,女人一輩子,能有幾個六年、九年可供你揮霍?”
季恩釉沒去追加解釋沈綰臻話里那“戀”的確切含義,即“暗戀”,而非戀愛。雖然只差一個字,可含義差太遠了……
“我沒等他……”可是這句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沈綰臻懶得理她。
可她真沒等他。她巴不得能忘了他……可每次在公司下發(fā)的文件上看到他的名字、又或是看到他那桀驁的眼神、矯健的身姿躍上公司月刊,她就止不住想念他……日復一日,他的名字和身影成了她心底唯一的羈絆……雖然,那從來就不是他要的吧……
自己和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是一條線上的……或者,其實是分屬于兩條平衡線上的兩個點,一點指向負無窮,一點指向正無窮——永遠無法有交集的一天。
”我只是在想,要不要考慮離職……”食之無味地解決完晚餐,季恩釉抹凈嘴,小聲地向沈綰臻咨詢道。
“開玩笑!”沈綰臻一聽,立即賞了她兩顆衛(wèi)生眼,“辛苦四年,好不容易才爬到研發(fā)部組長的位子、領(lǐng)到稅前三萬六的月薪,僅僅因為’他—要—回—來—了’這個和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的事實,你就甘心放棄這一切?別忘了,你還有月供八千八百八十八的房揭需要負擔,別一時頭昏腦熱地辭了職,卻找不到合適的工作……”
“我這不就是說說嘛!”季恩釉見沈綰臻拋出一連串的嗔罵,有些羞赧,連忙伸手覆住沈綰臻的嘴,阻止她嘮叨起來讓她頭痛不已的碎碎念,連連點頭道:“sorry,我知道了,暫時絕不考慮離職!”
“什么暫時?!只要工作上沒出錯,沒挨領(lǐng)導的訓,沒被降職減薪,你就給我在‘華夏’混到退休為止!”沈綰臻撥開她的手,沒好氣地低吼。什么嘛,那個男人究竟是她后媽還是她親爸?需要她這么低聲下氣地來躲避?
“好嘛。你別嚷嚷了,沒見四周都掃射過來了啊?!奔径饔匝劢瞧车街車膭屿o,忙不迭朝沈綰臻討好地笑笑,雙手做投降狀,示意沈綰臻別為她不靠譜的提議動怒了。
“你呀!”沈綰臻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不是我潑你冷水,可是,你有想過嗎?你們都十來年沒見了,此前也沒有郎情妾意的橋段發(fā)生……說不定,現(xiàn)在的他,根本連你長什么樣都不記得了,你犯得著把自己逼得這么苦嗎?”
“我沒有?!奔径饔暂p輕吐言。她從來就沒逼迫自己,即使有,也是想把他驅(qū)離自己的夢境和記憶,可是,沒有一次成功。相反,日復一日之后,他依然在她心底扎根發(fā)芽……
“算了,我也沒資格說你什么。只是,想歸想,戀歸戀,別傻傻地把自己的地盤也讓度出去……好歹給自己留條后路……”沈綰臻輕嘆一聲,拍拍季恩釉的肩。
“綰綰,你那位……我是指傅韞滕,他有給過你任何暗示嗎?”想起昨日在商業(yè)報上看到的有關(guān)恒騰總裁的婚訊,季恩釉忍不住問道。
“沒有。”沈綰臻苦澀地笑笑,不僅沒有,還殘忍地回絕了她的情意,她早該放棄了不是嗎?
“那你……”季恩釉本想勸她,還是趁早收心比較好,可一想到自己,連個失聯(lián)九年的男人都放不下,何來勸慰綰臻的資格。
果然,誠如孝云曾經(jīng)總結(jié)出的觀點:她們倆都是傻瓜!天字一號大傻瓜……僅此一家,別無分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