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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不戀你

Part 14 獨白

誰說不戀你 席禎 3086 2013-01-15 11:33:55

    聞人燚第一次見到季恩釉其實并不是在向陽中學(xué),而是在文瀾新苑。

  那年暑假,他去姑母家送老媽自釀的米酒和黑棗酒,正碰上樓下有新住戶搬家,一位穿著海軍裙服的小女生,沒什么表情地倚在樓梯上,盯著上上下下的搬運工人往家里搬家具。

  正欲越過她上摟,卻聽屋里傳來一道犀利的女聲:“站在那里發(fā)傻嗎?別讓你爸說我虧待你……可看看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哪里像是在幫我的忙,明顯就是……喏喏喏,這書桌一角都被劃破了……這些家具可都從名人坊定制來的,光是這口書桌,就值上萬哪……季恩釉!你老爸不在,你就這么敷衍我是不是?”

  聞人燚足尖微頓,下意識地朝聲源處看了眼,卻發(fā)現(xiàn)竟是自己學(xué)校的音樂老師,平時說話絕不是這副嗓音……再回頭看看垂著眼瞼、緊抿著雙唇不言不語的小女生,雖然狐疑,卻還是迅速上了樓……

  開學(xué)沒多久,在友誼賽前的熱身賽上,他因為一時手滑,沒控制住力道,籃球飛上了看臺,他見到了那個曾有過一面之緣、對方卻并不認識他的小個子女生,也才知道,她已經(jīng)是初一生了,并非他以為的小學(xué)生。

  自那之后,不知是巧合,還是隊友八卦,他們放學(xué)后訓(xùn)練的場地,從最靠球場的內(nèi)側(cè),挪至了最臨田徑場、也最近走道的外側(cè)。

  然后,他幾乎每日都能看到她提著兩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垃圾桶,從一教緩緩穿過大半座校園,走到田徑場一隅的垃圾站,傾倒完垃圾后,復(fù)又提著垃圾桶,緩緩走回一教……

  那個場面每日都會引起隊友的關(guān)注,聽他們笑論著和她有關(guān)的訊息,他心底竟然涌起一股怪異的感覺,酸酸澀澀的……

  潛意識里,似乎很不希望隊友對她品頭論足,于是佯裝不屑地嘀咕了句:也不知是誰把誰送入垃圾站呢……隊友們笑過之后,果然安靜了許多。

  從那之后,他每次練球都會留意起她的身影,不經(jīng)意間偶爾與她目光相遇,他又佯裝鎮(zhèn)定地收回視線,將全副心神放回訓(xùn)練上……

  如此大約過了半個學(xué)期,直至有一天,他訓(xùn)練結(jié)束,推著自行車正欲回家,看到她還在校門口晃晃悠悠地逛著,路過她身邊時,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上回……后來鼻子沒事吧?”

  她似乎很意外,卻不知是意外會碰到他,還是意外他會主動和她搭話。事實上,她是他第一個主動搭訕的女生。雖然,那時的他,并沒有那種想與她交往、往男女朋友方向發(fā)展的欲望,只是純粹的,想了解她……包括:為何每次都是她倒垃圾?為何每天都要逗留到這么晚才回家?等等……

  不過,這個答案沒過多久,他便從姑母那里聽說了。初一寒假時,姑母上他家吃團圓飯,順便說起自個兒小區(qū)里的事,其中之一就是她樓下這戶新搬入不足半年的鄰居。

  他才得知,那個氣質(zhì)極好、罵起她來卻兇得要死的音樂老師,并非她媽媽,而是她繼母。

  那之后,他漸漸能理解她的心情——不想回家、能在學(xué)校混多晚就混多晚的心情了。

  不知是同情心作祟還是其他什么的,反正,從那以后,每次在校園里相遇,他都會和她聊上幾句。雖然,他的聊法比較單一,基本上就是他說,她聽,然后看她點頭。小鹿斑比似的乖巧文靜,讓他有時竟然萌生想伸手在她頭頂摸兩圈的感覺……

  初三畢業(yè)前夕,他在紅榜欄前偶遇陷入沉思的她,以為她是在擔(dān)心她自己的成績,遂粗著嗓子故作責(zé)難地說了她兩句,也不知她有沒有聽進去。

  不過,在隨之而來的暑假,他和阿衡去書局,偶遇了正在一大堆參考書前不知所措的她,他想,她應(yīng)該是聽進了自己的提議,想好好努力了……

  于是,他趁著阿衡在飲料吧買飲料的當(dāng)口,和她說了會把家里那些閑置的參考書送她復(fù)習(xí)的約定。以過來人的身份,他知道,參考書好壞相差很多,且也并不便宜。既然她擁著有些尷尬的繼女身份,相信她在家里的生活狀況應(yīng)該不會很樂觀。否則也不會成天不想回家了。

  于是,一回家便收拾出了一大箱他覺得還不錯的參考書,托門衛(wèi)轉(zhuǎn)交給她。原本是想直接送去她家的,想想怕她會尷尬,就放學(xué)校門衛(wèi)處了。距文瀾新苑那么近,應(yīng)該不難帶回家。

  自那之后,他足有一個學(xué)期沒碰到她。一來高中的課業(yè)比較緊張,二來還有個校際籃球聯(lián)賽需要準備,他就沒刻意去初中部看她。

  直至學(xué)期末,他從初中老師口里聽說了她喜人的成績:僅一個學(xué)期,她就從班級中下游力爭上游到了全年級十五個班級的前百名。這需要耗費她多少精力?他由衷佩服。

  又一個學(xué)期之后,他再度聽說了她驚人的成績:竟然儕身年級段紅榜欄前十名……上升速度快到讓熟悉她的老師都跌破眼鏡……

  她確實令人值得驕傲!

  他在高三回過頭來看著這個身形瘦小卻滿身沖勁的學(xué)妹,看她閃爍著晶瑩的黑眸、和他短暫的對視;看她迅速垂下眼瞼、低下頭,耳脖、后頸突顯紅暈;看她欲言又止地望著自己,似乎想說什么,卻又困惑于某種答案而最終宣告放棄地逃離……

  聞人燚確信,他的心,在離開向陽之前徹底地遺失了……

  如今想想,那段時間,讓他做過最瘋狂的事,想必就是拿球咂了她的腦袋之后,陪她走回高一教學(xué)樓了的那晚了吧。

  原本是想借此拉近兩人的距離,雖然一開始他確實感受到了她的靠近。然而,那種朦朧又喜悅的情愫只維持到高三畢業(yè)晚會。

  隨后,因為她的刻意疏遠,他的脾氣顯得越發(fā)糟糕。死黨多說幾句有關(guān)她的話題,他都會極不耐煩地喝住他們。

  可是,再煩躁,再沮喪,也遇不上她的人……更送不出那份至今還躺在抽屜里的畢業(yè)晚會前夕買來想送她的禮物……

  帶著遺憾跨上去華大的列車,離得遠了,他反倒是靜下心來了。從阿衡那里要來她的企鵝號碼,加她為好友,好友欄里自此多了個女生頭像,其余都是清一色男生。

  然而,因為她還在高中,不像大學(xué)里自由時間多,很少能碰到她上線。整個大一,也就碰到了三五次,聊過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

  他醞釀了許久想說的話,憋好久后最終依然化為一句極其平常的招呼,一來怕她拒絕,二來也怕分了她的心。

  大一那年暑假,他父母因工作原因移民美利堅,他不得不送他們出國安置,這一送直到開學(xué)前夕才回國,也幾乎打亂了他想回濱海過暑假的計劃。只在開學(xué)前匆匆回了趟濱海,通過阿衡約她出來在向陽中學(xué)的附近小坐了片刻,聊了近況后,又變著方式和她敲定了”一年后華大見”的約定。

  孰料,他沒等到她,不是她分數(shù)不夠沒考上,而是她自動放棄了華大的保送生資格,第一志愿考取了海城大學(xué)的計算機系……

  學(xué)校不同,專業(yè)一樣,又有什么意義?

  聞人燚得知后,氣得這年暑假沒回海城,直接在華清參加了個外文強化培訓(xùn)班,整整半個學(xué)期,不開電腦,不聯(lián)系友人,只一心撲在出國求學(xué)考試的準備上。

  那年圣誕節(jié)前夕,他收到了來自美利堅梅隆大學(xué)的入學(xué)通知書,隨后,和三五死黨輪番告別之后,他毅然踏上了出國的旅程,離開了有她的國度……

  他承認,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既然還是會回來,既然還是舍不得她、想要她,這么多年來死撐著待在美利堅是要干嘛?!

  他承認,活到二十九歲,這是他覺得唯一一件為難且還屢學(xué)不會的事——追女人,許是心動的太早,行為卻還遠不夠心理來得成熟……于是,拖到現(xiàn)在,才肯正視自己的心……

  聞人燚蹲在沙發(fā)前,看著她,腦海里閃過無數(shù)個有她的場景,最終,化為輕輕一嘆。

  此行回來,尚未落實住處,就先去了趟文瀾新苑探望姑母,方才得知她家的事:父親車禍、繼母帶著繼妹席卷所有資產(chǎn)外逃……那時候,她還沒畢業(yè)吧?究竟是怎么撐過來的?

  他暗恨自己的優(yōu)柔寡斷,一個決定,一個回來的決定,竟然遲延了這么多年才敢實施……倘若,這期間,她出點什么事,他絕對無法原諒自己……不被她喜歡、不為她所愛,又有什么關(guān)系?有什么值得以生命為代價來衡量靠近或是疏遠的距離?

  所以,這一次,無論她抗不抗拒,無論她厭不厭煩,他都會堅持守在她身邊。

  他是她的直屬上司——這是一個多么光明正大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他相信,沒人會比他更有優(yōu)勢——追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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