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眼淚的賭約

　　　　回想起多迪姆上尉那一臉嚴肅的樣子，那肯定不是一次簡單的任務(wù)！

　　多迪姆從亞薩城堡回來的這幾天，一直都在獨自忙活著，并沒有像以往那樣，成天往返于威廉中校的辦公桌和自己的文件堆之間，就連和奧特朗少尉的交接工作好像都耽擱了。看起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必再接受威廉中校的調(diào)遣，盡管在職位上并沒有發(fā)生什么變化，但那應(yīng)該是一個不錯的跡象。

　　作為旋鋒軍隊伍中的骨干，多迪姆除了擁有強大的戰(zhàn)斗能力外，他還非常和善，完全沒有一般武官那種粗暴、強橫的形象，這是他的一大長處，估計也是亨利十世看中他的地方。

　　但得到了重用，也往往意味著將擔負更多的危險，比如說這次秘密的任務(wù)，齊朗幾乎可以確定，那極有可能是要大干一場了。

　　齊朗正期望著能大干一場呢。

　　經(jīng)過法塔河谷的那一次令人不快的聯(lián)合軍演，齊朗對那群惡棍更加恨之入骨了。陰險狡詐阿布西昂令旋鋒軍吃了個大虧，一百多名士兵把性命丟在了那片淺灘上，那還不算，奧托帝國還因此順理成章地把戰(zhàn)火燒到了明玉王國境內(nèi)。他們看起來就要進攻那個美麗的東方國度了，他們的鐵蹄將再一次踐踏那青青的草地，他們的鋼刀將再一次斬下無辜的頭顱。齊朗幾乎可以想象出他們站在云陽城邊上時，臉上所帶著的那猙獰殘忍的狂笑！

　　是該大干一場了。讓他們嘗嘗旋鋒軍的厲害，讓他們見識到一位東方勇士復(fù)仇的決心！

　　不過，行動還沒有開始，齊朗現(xiàn)在的責任，還是帶著那隊菜鳥士兵們繼續(xù)每日的訓(xùn)練，當然，那也是他提升自己能力的訓(xùn)練——他想盡快強大起來，那種愿望比以往更加迫切。

　　清晨，新兵們還沒有爬出自己的被窩，齊朗已經(jīng)一如既往地早早就出現(xiàn)在了訓(xùn)練場邊上，在等候的同時，也開始了自己的訓(xùn)練。

　　靜心，呼吸，運轉(zhuǎn)……

　　有人過來了，大概在四五百米之外。

　　盡管并沒有轉(zhuǎn)過身去看，但齊朗還是早早就感覺到了，那是那位中階勇士喬安娜。經(jīng)過了那一次嚴重的沖突，她終于弄清楚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的道理，這是齊朗應(yīng)該慶幸的地方吧。

　　齊朗并沒有轉(zhuǎn)過頭去，主動迎向她，微笑著打個招呼之類的，他離“圓滑”這種境界差得還遠呢。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多少對那位驕傲的女兵還是有些反感的，那可能是源自于對她父親的偏見，但齊朗認為他對此不應(yīng)有任何的負罪感。

　　不過他還是注意到了，喬安娜的腳步帶著些猶豫，就像犯了錯誤的孩子來到父母的房門前那樣，在伸手敲門之前，她需要下很大的決心。她好像已經(jīng)下了那個決心，因為齊朗聽到了，她在離自己大概只有十來米遠的時候，故意把腳步聲放得很重，那皮質(zhì)的馬靴踏在砂石地面上，發(fā)出了嘩啦嘩啦的響動。

　　“早上好，喬安娜下士?！饼R朗轉(zhuǎn)過了身，臉上的表情仍然是嚴肅的。盡管他試著想使自己看起來更加親切一點，對喬安娜的進步表露出贊許的態(tài)度，但事實上，他做不到。

　　“你好，齊朗上士?！眴贪材日咀×四_步，臉上的驕傲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我想……我想跟你談?wù)劇！?p>　　齊朗終于露出了笑容，盡管看上去有些勉強，但那已經(jīng)是他花了很大力氣才表現(xiàn)出來的和善：“你想談什么，高貴的小姐？”

　　這個稱呼顯然并不是喬安娜想聽到的，她的臉微微漲紅了一點，但她還是控制住了，并沒有像以往一樣發(fā)起火來。“我希望你能叫我喬安娜，而不是什么高貴的小姐?！彼е齑秸f，“而且……我希望你能拋下對我的偏見?！?p>　　“偏見？”齊朗笑了起來，“我不那么認為，喬安娜，我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你應(yīng)該看到的，我對你的要求和對每個人的要求都一樣。”

　　喬安娜很明顯對齊朗這種輕松的態(tài)度有些著急了，她的音量也提高了不少，看起來還沒有完全做好承認錯誤的準備：“不對！你對我是不公平的！”

　　齊朗把雙臂環(huán)抱在了胸前：“既然你這樣認為，那么跟我說說你的依據(jù)吧?！?p>　　喬安娜往前沖了兩步，看那架勢好像想伸手拉住齊朗的衣領(lǐng)，但她大概記起了自己的實力，于是及時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你為什么不肯承認？你自己知道的，你對女人有偏見，尤其是我！你那樣羞辱我，只是因為我是個女人，還是你們長官的女兒！”

　　齊朗一時被噎住了，因為喬安娜說得還有點兒道理。他分析過自己的想法，正像喬安娜所說的那樣，他打心眼里認為女人不該參與到戰(zhàn)爭當中。

　　“你說得嚴重了些?！饼R朗并沒有放下雙手，但他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多少露出了些尷尬的意味，“我想我該提醒你一聲，你才十五歲，在我看來，你還稱不上是個女人，多說是個女孩子罷了?！?p>　　喬安娜的眼睛瞪了起來：“你在回避問題的關(guān)鍵！”

　　齊朗放棄了自我保護，他抬起了雙手，投降似的說：“好吧，我承認，我的確對你有些偏見，因為我認為你在旋鋒軍里待不了多久。相信我吧，你很快就會回到你父親的懷抱當中，重新過上你大小姐的生活。你和其他所有的士兵不一樣，你把這里當成了你們家后院的游戲場，而我們只不過是供你差遣的小心翼翼的玩伴罷了。”

　　“我從沒有那樣想過?。　眴贪材葰鈶嵉厝铝似饋?。她的拳頭攥得緊緊的，齊朗的這個斷言真的傷害到她了。

　　齊朗還在等待著她的進一步爆發(fā)，但喬安娜卻莫名其妙地停下了，好像和自己生起了悶氣，看她那漲得通紅的臉，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我不能選擇自己的家庭環(huán)境?！眴贪材鹊囊袅拷盗讼聛?，那長長的睫毛下好像閃動起了淚光，“如果可以選的話，我寧愿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那樣，我就必再忍受你們偏見的目光……”

　　齊朗很想反駁她兩句，但他意識到喬安娜大概又要掉眼淚了，那可是他不愿意見到的場面。齊朗在哄女孩子這方面沒什么經(jīng)驗，萬一那些正在路上的新兵們一會兒看到這個情景，那自己就算跳到埃翠河水里也洗脫不清了。

　　同時，齊朗在心里也還真有一些歉意。他必須承認，在過去這一段時間里，他對喬安娜的某些行為的確是有些過火了。威廉中校當然是個混蛋長官，但他的女兒并不見得也是個混蛋，尤其從這幾次的接觸來看，她雖然有些蠻不講理，但女孩子嘛，蠻不講理正應(yīng)該是上帝賜與她們的權(quán)利，她在其他方面的表現(xiàn)還是挺正常的，在某種程度上來講，可能還有一些可愛之處呢。

　　“好吧，喬安娜下士?！饼R朗的聲音柔和了一些，“對于你受到的種種不公，我向你表示歉意。我道歉，這總行了吧？”

　　喬安娜的眼圈變得更紅了，忿恨地把臉扭到了一邊：“我不認為你這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她這究竟是怎么了？真讓人摸不著頭腦。齊朗幾乎有些無奈了：“拜托你，我已經(jīng)很真誠了。你希望我怎么樣？寫一封超過一萬字的道歉信，當著大家的面給你念一遍？”

　　喬安娜的嘴嘟了起來，好像仍在忍耐著那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我不需要你道歉，但我希望你會像對待其他士兵一樣對待我?！?p>　　“好吧，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議?！饼R朗長長地嘆了口氣，“我保證會把你的身份拋開，像其他士兵一樣對待你?！饼R朗拍了拍她的肩膀，試圖進一步安撫她的情緒。但那看起來沒什么作用，她的眼淚相當固執(zhí)，既然已經(jīng)決定跑出來讓人難堪，就沒有過被回收的打算。

　　“喬安娜下士，”齊朗打算換一種方法進行嘗試了，“你知道士兵平常都愛做些什么，對吧？當然，我是指那些男性的士兵，不過我現(xiàn)在把你視為他們當中的一員，那正是你希望的，對嗎？”

　　喬安娜點了點頭。

　　真險！她的眼淚差點就因此掉了下來。

　　“他們都愛打賭?！饼R朗盯緊了她長長的睫毛上掛著的淚滴，繼續(xù)小心翼翼地進行著自己的嘗試，“盡管我認為那不是個好的習慣，但那卻是沒辦法控制的，那就是士兵們的天性。他們?yōu)橐活D吃下幾個漢堡打過賭，為奧烏和我的那場拳賽打過賭，甚至為梅姬中尉的胸圍打過賭……我覺得我們不妨也來打個賭，你看怎么樣？”

　　“賭就賭！”

　　“好極了！”齊朗加快了進程，“我認為士兵是不該哭鼻子的，因此我的賭約是，如果再讓我看到你流一次眼淚，你就退出?！?p>　　真遺憾，喬安娜的眼淚已經(jīng)氣得掉下來了，啪塔一聲落在了地面上。

　　“但這回不算！”

　　“好，這回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