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小鬼打劫
第二天一早,按照那位八字胡所介紹的方位,齊朗和古爾夫來到了外幣兌換社大門前。與供應社一樣,在外觀上看,那仍然是座和周圍的土坯房格格不入的高墻大院,寂寞冷清,門可羅雀。大廳里面擺了三兩張桌椅,五位身著灰色制服的公務人員端著茶水,或悠閑地翻著報紙,或伏在桌案上無精打采地休息小憩,甚至有一對隔了八百米遠的男女還在那里眉目傳情。
齊朗這回長了教訓,再不肯湊上前去受那窩囊氣,只把兌換錢幣的任務安排在了古爾夫頭上。而古爾夫事先也把兌換金額背得滾瓜爛熟,大搖大擺地走了上去,把一口袋銀幣往桌上一撂:“換紙鈔,八十三個錫爾,換六千二百二十五萬宗元?!?p> 大概是古爾夫的中土語說得太過地道,對面那位仁兄竟以為是本地居民前來叨攪,頭都沒抬,只把手中報紙翻過一頁,熟練地回答說:“銀幣來源申訴書、管委會批條、市場穩(wěn)定社批條、紙張申領稅和垃圾清理稅繳納的收據……這些文件都備妥了再來!午前十時至十時十三分辦公,過期不候!”
這一長串連珠炮似的各式文件名稱聽得古爾夫一陣頭暈眼花,正掰著手指努力記憶著,那位老兄到底抬了抬眼,猛一看見眼前這位生了副外族人面孔,一下子筆直地站了起來:“尊貴的先生,您好!”
古爾夫被嚇了一跳,那句“偉大的姜平兄弟萬歲”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卻先已被對方那和藹可親的笑容所征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問了一句:“麻煩你再重復一遍,都要哪些文件來著?”
對面那位卻早已修正了自己的規(guī)章制度:“瞧您說的,那些繁瑣的程序可免則免了。像您這樣尊貴的客人,只需要在這張交收單據上簽個字,剩下的我們都能幫您代辦。不過,這手續(xù)費可能要多收一些……但規(guī)定如此,我們也是照章辦事。”
古爾夫忍住偷笑,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手續(xù)費該收就收吧,只希望你們那邊手腳能快著點,正像你所說的,你們一天的辦公時間只有十三分鐘罷了,可千萬別耽誤了你們休息?!?p> “為您效勞我們是不辭辛苦的?!睗M臉堆笑中,那位老兄招呼伙伴一聲,利手利腳地開始忙上了。沒用多久,古爾夫腳下已經擺好了滿滿五大麻袋的紙鈔。
“您點點看,扣除手續(xù)費,一共是四千八百五十五萬宗元,一張不多,一張不少,價碼公正,童叟無欺。”
“這手續(xù)費這么貴???”古爾夫吐了吐舌頭,卻也沒心情再去仔細盤算,一手抓了兩袋,胳膊下面還夾了一袋,轉身就走。
那位仁兄則帶領著幾位伙伴連點頭帶哈腰,嘴里還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了一句:“這位尊貴的客人,您是打南邊來的?”
所謂的“南邊”看樣子應該指的是奧托帝國。古爾夫含糊其辭地點了點頭:“沒錯的,就是南邊……但我不能跟你說太多,因為我們的國王給我們安排了重要的任務,是機密!”
那位連忙一手捂住耳朵,一手蒙住眼睛,躬身作答:“那我們什么也沒聽到,什么也沒看到。您老走好,小心臺階?!?p> 出了大門,齊朗連忙搭手把五袋子紙鈔架上馬背,兩人帶轉馬匹,徑直趕奔供應社采買糧食。半道上,古爾夫向著齊朗使了個眼色,壓低了聲音說:“昨天那位老先生應該說的沒錯,他們和奧托帝國應該還有聯系,我只虛報了一句是從南邊來的,他們嚇得臉色都變了。我猜那位偉大的姜平兄弟,應該是奧托帝國的傀儡??磥砦覀冞@支希望軍團沒白跑這一趟,說不定還得和那幫家伙打上幾架。”
齊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中越來越覺得這里面的事情有些棘手——正如那位桑老先生所講的那樣,眼下當權的那位姜平兄弟已經用他的宣傳攻勢控制了人心,全國上下均把他視為救世主一樣的偉大人物,如果自己在這時跳出來與他為難,那幾乎稱得上是與整國萬萬平民為敵,實現起來的難度可想而知??磥碛袡C會還真得前往東陽城,向那位極有見識的老先生好好請教請教,畢竟在他記憶中,那東陽城也是他自己的故鄉(xiāng)。
在供應社的采買還算順利,八字胡早已經準備好了七八輛驢車,幾乎沒費什么口舌,付清了紙鈔,交割事畢后,齊朗和古爾夫帶著這支毛驢隊伍,出了鎮(zhèn)子,又繞了幾圈,看準了無人尾隨,才北渡大辛河,直奔中陽山脈趕去。
接近傍晚時分,糧草車終于抵達目的地,但意想不到的麻煩又來了。
在風水陣里繞了一個來小時,齊朗和古爾夫竟然又迷路了。古爾夫明明在莫名其妙的鬼墻陣里走過幾次,回回都是通行無阻,可這一回雖然他異常確定自己沒有錯過任何一個標識,但那左轉的口令竟然失效了??磥磉@風水陣有人動過手腳,極有可能是喬安娜氣憤不過,逼著青果捉弄一下采買的這對兄弟。
古爾夫氣得幾乎要吐血了,新學的那句“這幫孫子”可算派上了用場,在他嘴里一個勁的念叨不停。然而就在這時,齊朗卻安靜了下來,他向著古爾夫擺了擺手,從包囊中扯出了圣血弓箭,開始進入到備戰(zhàn)狀態(tài)。
“出來吧!”他向林子深處大喊了一聲,“我發(fā)現你們了,一共十七人,有一位我們是見過面的。魯思小兄弟,你知道我不愿意傷害到你們的?!?p> 果不其然,窸窸窣窣一陣響動過后,一群十多歲模樣的小家伙們從四面八方探出了腦袋。他們有的手里拿著匕首棍棒,有的操著石塊,還有位禿腦袋留著一根獨辮子的小男孩子竟然拎著一把玩具似的木劍,上來就結結巴巴地嚷嚷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留……留下買路財!”
古爾夫好奇地望了齊朗一眼:“‘留……留……留下買路財’是什么意思?”
齊朗聳了聳肩:“這番話我好像有些印象,應該是某些戲文里,強盜慣用的口號。簡單點兒說,我們遇到打劫的了?!?p> “就憑這幾個臭小子?”古爾夫嘿嘿地笑了起來,“給我三分鐘,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本事,我保證一個不落地把他們都綁起來,挨個踢他們屁股?!?p> 齊朗笑著按住了古爾夫的肩膀:“別亂來,先看看他們唱的是出什么戲?!?p> 他向前走了兩步:“我們帶出去的錢都花光了,你如果真的缺錢用的話,恐怕得先放我們一馬,容我們回去后再給你們想想辦法?!?p> 那小家伙跳了出來,似模似樣地輪了兩下木劍:“少……少……少廢話。錢沒有,毛驢我們也要!想要過去,至……至少留下一車大米,我……我呂囂手里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哎呦!”
這時魯思從他身后走了出來,照著他那禿瓢腦袋來了一巴掌,痛得小家伙一呲牙,回身飛起一腳卻踢了個空:“去你娘的,臭雜種!你……你……你干嘛打我。”
“讓你嘴賤,打你是輕的!”與魯思并排站著的那位少年不耐煩地罵了一句,“下回再搶我臺詞,仔細我把你那張臭嘴縫上!”
那少年年紀在十七八歲,生得鼻直口方,頭發(fā)像亂草一樣一綹一綹地立著,一雙虎目卻炯炯有神。他身上穿著連環(huán)鎧甲,不過前后兩片卻很明顯是后接上的,護心鏡那里也爛開了一大片,銹跡斑斑的銅片幾乎垂到了肚子上。他手里握著一把短劍,劍刃都已崩了齒,劍柄處更是用破布頭勉強纏上的。
看樣子他就是這伙劫匪的頭領了。齊朗在對他的勇敢無畏心生敬意的同時,也很想向他建議一句,要他好好訓練一下自己兄弟,因為那十幾位小家伙不光戰(zhàn)術素養(yǎng)差得驚人,戰(zhàn)斗水平也乏善可陳,說得再不客氣一些,他們這副尊容集體應付一兩只野兔還有些勝機,想要攔路搶劫,恐怕早晚都得丟了小命。
暗自好笑中,齊朗向著那少年抱了抱拳,客氣地打了聲招呼:“這位小哥,大家都是同胞兄弟,行個方便吧?!?p> 那少年皺著眉頭,似乎在仔細辨認著齊朗的模樣,但他眼角又掃到了滿臉不屑的古爾夫,明明白白地發(fā)現了對方的輕蔑,馬上又把虎目一立:“少跟我套近乎,誰跟你們是同胞兄弟!這里是禁地,任何人都不可以活著進去,那天我這兄弟跟我提起過,說有一群外來異族闖到此間,想來就是你這叛徒引他們來的吧?”
“是我?guī)麄儊淼?,這點到是沒錯?!饼R朗笑著說,“但他們都是和我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雖說膚色與我們不大一樣,卻都是好人,來到這里是想要幫助我們宗浩王國恢復往日榮耀的?!?p> 聽到齊朗口中所講的是宗浩王國而非共和國,那少年的臉色似乎有所緩和,但他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他又往前走了兩步,發(fā)問說:“你說你叫什么?”
“我叫齊朗,你呢?”齊朗迎了上去,微笑著向他伸出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