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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動的導(dǎo)游旗

(七)誰是段姐

飄動的導(dǎo)游旗 行云流水531 11496 2011-05-19 17:08:02

    陸川組織客人們回到馬隊邊上,提示他們檢查好自己的東西,等所有人都上馬以后,陸川不忘讓大家和巴圖一家告別,不知什么時候大壯的鏈子被兩個孩子解開了,它也走到主人身旁,用一種不舍的目光看著陸川,還有和他在一起的白麗麗,也許是異性的氣味讓它產(chǎn)生了愛戀之心吧。等馬隊慢慢走遠后,大壯還依依不舍地獨自向前走出了十幾米遠,最后是在巴圖的召喚下才調(diào)頭回去。一路上,人們略顯得有些疲備了,很少有人說話,陸川和白麗麗并排走在馬隊的左側(cè),邊走邊說著話。

  “陸川,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那個女導(dǎo)游跟你認識么,你好像很怕她似的?”白麗麗終于忍不住提到了段姐。

  “唉,別提那個女人了,我看見她就倒味口,那純粹是個在江湖上混得很展的大姐大!”

  白麗麗聽到這話心里不襟想:混得很展?什么意思?混黑社會的?那不至于還出來帶團吧?難道陸川被她給整過?

  “我怎么看你見她來后很緊張,好像見了鬼似的?”

  “唉,她對我來說就是一個鬼,一個女賭鬼!一個財迷!”

  ??!還是個女賭鬼?這里面有故事啊!白麗麗腦海里浮想聯(lián)翩。

  “怎么回事啊,能給我講講么?”

  “說來真是丟人,幾年前我接到一個團,是自帶車草原三天團,要求在集寧接團然后上草原,當時就是這個段姐做全陪,我還記得在高速路上足足等了兩個小時才上了他們的車,那個時候我剛開始帶團不久,社里給我這個團也是為了鍛煉鍛煉我。我當時準備得很充分,上團以后一個多小時給他們講得效果很好,可是就因為我太負責(zé),太認真了,反而暴露了我是個新手的弱點。那些客人說是什么出版社的,個個能侃會說的,不一會,我就按不住他們了,嫌我講歷史民俗的太沒意思,于是就互相調(diào)侃閑逗起來,那全陪還在中間也是有意襯托地接著話茬,我的講解結(jié)果變成無人喝彩。我那個時候哪知道如何應(yīng)付這種場面,一時間被他們視我于不在的笑聲整得臉紅脖子粗的,說話都不怎么連利。那段姐看出我尷尬表情,不但不解圍,還跟著客人不停開我玩笑,一會兒問我是不是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一會問我除了講課本,還會點啥?一會又問我,草原上晚上有沒有唱歌的地方?我暈,我很暈,學(xué)校只教課本,課本只教理論,沒人教過如何應(yīng)付這種失控的挑釁局面。他們問的那些問題別說是不知道,就算是知道我也不能為了迎合就亂說亂講吧。本來想把話題往正面上引,結(jié)果次次都失敗。那段姐,還時不時地和那些人開著玩笑,而那些人坐了一天的汽車,早就顛簸得精神疲憊,正需要這樣無拘無束的調(diào)侃來情緒。拋開我在一邊不說,他們和段姐,變換著角度和話題地講著各種各樣我不覺得可笑的可笑之事,雖然天上一腳,地上一腳的都與我無關(guān),但我還得坐在那邊別扭地聽著。跟他們說的這些比起來,我真覺得我們在學(xué)校男生宿舍里講的那些玩笑話真是太幼稚了。那算個啥,充其量就是幾個臭小子精力過盛,閑來無事在那里胡想亂編。這次在車上我遇到的、聽到的可都是實打?qū)嵉穆勊绰?。當時場面失控得情形你真沒法想。丟人啊,導(dǎo)游控制不住游客,這是很強的挫敗感,本來開頭打的基礎(chǔ)不錯,結(jié)果呢,原來他們都是在裝,看我還是個嫩茬子就開始欺負我了。這導(dǎo)游挨客人欺負是常聽說事,這次可是真真切切地讓我一把被客人,甚至連全陪都算上的羞辱,這和我接團前等待的那種想象完全不同,真是始料不及?!?p>  “那后來呢,這種事我也遇到過,你后來怎么辦了?”

  “怎么辦?涼拌!實在沒辦法了,我只能傻笑,他們那些圈子文化,我實在插不進嘴去。最后沒辦法只能不停地唱歌。最后好容易到了草原,安排他們進包,當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了,看表演前沒什么內(nèi)容,大家自活動。那段姐直接把我叫到她包里,要我跟她和司機扎金花(賭錢),我說我不懂,也不會,結(jié)果她就冷嘲熱諷地說我裝嫩,說我虛,說我膽小,還說我扭扭捏捏的就像個嫩包。說實話,我當時真就是少不經(jīng)事,哪經(jīng)得起她這么嘲諷,幾下臉又紅了不說,心里火也起來了,心想我他媽招你惹你了,一上團就這樣整人,我是沒有過,那又怎么了,有錯么?我天,你不知道當時在包里那場面,那段姐跟那什么女皇上一樣,手里掐著女士雪茄煙,左邊站著一中年男人,胖墩墩的身子,穿著一件質(zhì)地很高檔的襯衣,脖子上掛著一根黃金“狗鏈”,五根手指上,有三根都套著金戒指,肚子太大,無節(jié)制地向外突突著,就像即將臨盆的孕婦。我在她面前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段姐旁邊坐著的一個人給我讓坐,讓我也跟著摸兩把牌,還當著別人說要驗驗我的手氣如何。我了個去,嚇得我實在呆不住了,我在家從小連撲克都不打,更別說玩這種牌九了,我推拖不會打,可眾人不信,非要留我,最后趁所有人沒注意,把手機鈴聲調(diào)響了,假裝接社里的電話才跑了出去!臨走時,被那群人好一頓笑話,不是笑我嫩,就是笑我窮,要不就是笑我膽小?!?p>  白麗麗越聽眼睛瞪得越大,她很不相信陸川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陸川,你這不是在編故事呢吧!我怎么聽得你不會這么沉不住氣吧?”

  “我說,你看看我的臉,聽聽我的語氣,這像假的么,別看我現(xiàn)在干導(dǎo)游這么長時間,該經(jīng)歷的經(jīng)歷了,該見的見了,可是真說起那個時候這檔子事,還是氣得很呢。你說,一個人會忘了他的初戀么,肯定不會,到老到死也不會,那是美好的,可是一個人不管是男是女,第一次被耍笑,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那也是很難忘掉的,因為那是痛苦的。我編這故事干嘛,我又不會得啥好處,都是純丟人的事,唉。。。。。?!标懘ㄕf到這嘆了口氣。

  說來也是,白麗麗讓陸川這么一反問,倒想起自己大學(xué)時候,在向往、好奇、害怕、羞澀的復(fù)雜心情下,不知所措地在痛并快樂中,她從一個女孩變成了一個女人,享受到了愛情的甜蜜和溫馨。當時她以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從此可以把男友牢牢地留在身邊??墒呛髞?,當把自己的真心奉獻出去以后,男友對她越來越不以為然,一次比一次變得生硬,而不考慮她是否能接受,其它時間里,也越來越不在在乎她的感受,不高興了會隨時丟下她去喝酒泡網(wǎng)吧。拒接她電話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身上的香水味也慢慢變得不再是她常用的那一種。畢業(yè)后,她終于被拋棄了。那一段幸福與失落交織的歲月始終刻在白麗麗的心中,此時當陸川很嚴肅地講明他自己當時的處境時,白麗麗開始理解這種感覺產(chǎn)生的合理性了。

  “那后來呢?陸川?”

  “后來,我盡量躲著她唄,盡量給客人忙伙,離她遠點,快晚飯時,還接了社里計調(diào)的電話,我把這個全陪的情況在電話里說了,收到回復(fù)的卻是不好不壞的說笑,電話那頭居然調(diào)侃說這也是對我鍛煉的一部分!我給背了,這不明擺著給我下的套么?鬧了半天社里人早就知道這個全陪的能量,故意讓我上團接受再教育。我靠!這純粹是非典型成年人教育。不過有一點挺好,晚飯的時候,這幫人超愛吃羊肉,不但點了烤全羊,還要了五只羊腿,最后不過癮,又跑出去吃了大概五百串烤羊肉。當晚我是大大賺了一筆。那段姐也高興得不得了。一個勁地在客人身邊陪酒賣笑的,我在餐廳里不下十次看見她的和客人搭肩摟背的逢場作戲的樣子,也看到她的豪爽如男人一般把一杯杯的啤酒、白酒一飲而盡,換得滿場喝彩。我了個去的去的去!這段姐真不愧是酒場女漢子,我見過女人能喝的,卻沒見過她這么能喝的女人!我不禁覺得那個女人好厲害,又好可怕。她這么賣勁兒到底圖個啥?還不是一圖痛快,二圖有錢賺。點了這么多風(fēng)味餐那可是一大筆呢,再加上明天還要騎馬還有提成。她現(xiàn)在的賣弄風(fēng)情肯定是為這目的?!?p>  “你呀陸川,這種事在現(xiàn)在社會不都這樣,不這樣哪能有錢賺?你還七個不服八個不憤的,真是少見多怪!”白麗麗有些好笑地說。她看著陸川這么正經(jīng)嚴肅的說這些荒唐事,心里覺得這陸川是不是老實正統(tǒng)地過了頭了。

  “大姐,我那時剛畢業(yè)沒多長時間,我心里還想著要當個特級導(dǎo)游呢,你不知道在我心里導(dǎo)游這個職業(yè)有多高尚,可是哪兒讓我看到高尚了,整晚上都讓我看到這個社會的骯臟。你猜怎么著,最后離席前,有一桌客人端著一盤吃了一小半的羊腿給我,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以為他們要打包呢,還好心的給他們找袋子。結(jié)果人家根本不要,說什么我累了半天了,送給我吃的,我當時心里也單純,還以為他們是好意,就收下了,結(jié)果那男的臨走前跟他同伴悄悄一努嘴,斜臉瞧我一眼,還壞笑了一下讓我心里發(fā)懵,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我端著這半條羊腿不知道怎么辦,要說晚上只吃了一個小饅頭,肚子真就是餓,可是看著羊腿再想想那男人的壞笑,我就覺得這羊腿怪怪的。當我走到后廚時看見拴在門外邊那條看門狗和它旁邊地上一推剩骨頭時,我當時是火冒三丈,原來這幫家伙拿半條羊腿打發(fā)我,是拿我當狗耍呢!我還屁顛兒屁顛兒的要了這羊腿,我這不是承認自己跟這狗一樣了么?我了個去的去,恥辱啊恥辱,真是奇恥大辱。我當時真想抓著這條羊腿掇那男人臉上,真想這么做,但是一想我是導(dǎo)游,導(dǎo)游就要忍,于是我一忍再忍,終于把火壓下去了,現(xiàn)在想想,我當時忍是對的,唯一錯就錯在第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當時嚴厲拒絕那家伙就好了。不然,這種恥辱也不會背到現(xiàn)在還覺得心里堵得慌。!”

  “這人要這么做的話就真的是很過分了,這不是不拿導(dǎo)游當人看么?那后來羊腿怎么處理了?”白麗麗只怕陸川還真的吃了它。

  “怎么處理,我本來想喂狗算了,但一想就算是狗也有它的尊嚴和狗格,憑啥要吃這種東西,狗又沒錯。我一咬牙干脆把腿扔到房后的茅坑里了,直聽到撲通一聲,心里才算多少解了點氣!”

  “???你的脾氣還真是大,那一大條羊腿可惜了!”

  “有啥可惜的?比起一個人的人格和尊嚴,一條吃了一半的羊腿算什么!”陸川氣憤地說。

  白麗麗想了一想又問陸川:“那陸川,當時你們不是在草原上要住三天么,一開頭就這樣,以后兩天怎么辦呢?”

  陸川一臉苦相地看著白麗麗:“別說以后兩天了,光那天晚上就夠受的!”

  “嗯?那天晚上?夠他受的?晚上怎么了,誰夠他受的?那個段姐么?難道她真對陸川做了些什么事么?”白麗麗疑問重重。

  陸川看出白麗麗肯定想歪了,忙進一步解釋到:“我后來跟著那個段姐挨個包轉(zhuǎn)了一圈,看看客人是不是都安頓好了,這一看不要緊,哪個包都有稀罕事。我在一個包里見到一個同樣很胖的女人,同時抽兩只煙,左手一根,右手一根,一口吸,一口吐的,我見過能抽,沒見過這么能抽的,還有一個包里居然是男女都有,雖然咱們做導(dǎo)游的管不了這些事,但看到他們都是一個單位的,大家都熟悉,這晚上吃也吃好了,喝也喝好了,愛怎么串門聊天的,咱也管了不那么多。當我們進包的時候,里面的人大部分都醉了,稀里糊涂地亂蓋著被子,有的盤坐聊天,有的閉眼醉眠。我本來是要進去的,結(jié)果就在門口沒再動腿。那段姐還跟他們打趣地說什么晚上抽煙小心點,別把包點著了了。結(jié)果那幫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笑著,很明顯他們互相知道彼此是什么意思,這里面只有我傻不愣登地什么也沒聽出來。等臨走時,有一個老女人專門把我叫住,她問我:‘陸導(dǎo),你跟段導(dǎo)都住哪兒???’我當時一心想早點把他們的事安頓完好去休息,于是也沒多想地回了一句:‘我們安排好了,有私陪房呢,你們放心吧!’結(jié)果段姐一聽,反到著急了,她問我是不是給她安排住那種上下鋪,我說是,她不答應(yīng)了,嫌那兒亂、味兒不好,非要單住個蒙古包不可。我本以為沒事的事,居然又出個事,這下我也無心再安頓客人了,于是草草講了些注意事項,轉(zhuǎn)頭趕緊到接待處那兒去問有沒有空包的事。搞得客人笑話我不懂事,搞事這段姐對我怨氣不斷。

  “哈哈哈哈,陸川,你這是把人都想得和你一樣能吃苦了,你應(yīng)該事先問問她才好!”白麗麗笑得捂住了嘴。

  “那可不咋了!我就是一點沒想到她會要求單住蒙古包,這我們到草原都是在私陪房里睡,我還真沒遇到過全陪要求單住包的要求,再說計調(diào)給的行程里,也沒分配出全陪的包,這只能我現(xiàn)去協(xié)調(diào)了。你也別覺得好笑,難道你覺得我一個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真的該啥都懂呢?我跟你說現(xiàn)如今找個想我這樣的愣頭傻小子比找個真節(jié)烈女還難,我這算是珍惜品種了。你還笑,再笑笑不跟你講這些了!”陸川生氣地瞪了瞪了白麗麗。

  白麗麗慌忙道歉著說:“沒笑你,沒笑你,真的陸川,我只是覺得這事本來挺平常,怎么在你嘴里這么一說很搞笑似的,真的沒有笑你是處兒的事。你千萬別生氣啊,我知道你肯定是個很老實本份的人,對這種處不處的事看得很認真。我也是認真的。只是拜托你別講得這么好玩不行,我快笑死了!呵呵呵!”白麗麗硬裝著嚴肅地說完這些話,最后還是憋不住笑了出來。

  “你看你,說不笑還是笑,我根你說,這事除了那段姐,你是唯一知道的一個人,你要是想笑就笑,那可別怪我以后不跟你說實話的!”陸川有些急了。

  “不笑了不笑了,唉陸川,真的就我一個知道??!”

  “當然了,你看我像是說假話么?”

  “為什么啊,為什么你跟我講這些丟人的事呢,你這么相信我?!”

  “什么我要說的,這不是你非要問的么?再說,我看你跟那段姐不一樣,我信你才跟你說的。我可沒想逗你玩!”

  白麗麗終于不再想笑了,她清了清嗓子說:“好吧,我認真聽,你認真說,我不再笑了!我想聽下文”

  “下文?也就沒什么下文了,去接待處的時候,人家小姑娘正要準備休息,一聽我說再要個包給全陪住,直拿白眼瞪我,問我為什么不早說,而且計劃里多出一個包,錢怎么付?我是臉紅脖子粗,加上那段姐在一邊一會兒一問的,搞得我心急如焚,最后,還是幸虧旅游點兒的副總經(jīng)過,而且她和我關(guān)系不錯,看我這么為難,就幫著說了句話,才給開了個包。那小姑娘很不情愿地把鑰匙扔出來,我還得給人家陪笑臉。我倆從接待處走出來以后,那段姐還對我冷嘲熱諷的,嫌我連個接待處小姑娘都搞不定。我當時心里很窩火,但又著實怕這個段姐,也只能假裝聽不見,獨在前邊走著。狠不得隨便找個包把她推進去算了。等把她安頓到包里后,我問她還有沒有事,沒事就我回去找睡覺了。當時她問我要去哪兒睡,我說去私陪房唄,她一聽就很疑惑,問我要把她一個人扔蒙古包里?我當時是滿頭霧水,我說是她要單住的,私陪房到是不空,她不住啊?好容易要到了空包,她又嫌空,沒人陪,怕得慌,真不知道她要怎樣。后來她說什么,你猜,她居然要拉著我跟她一起睡蒙古包。我這才明白她要如何,著實說,我是太夠木訥的了。但即使我照她這么做也沒人知道,我也是清醒地很,沒答應(yīng)她這要求,把她安排進去以后,告訴她晚上要注意安全,別亂走,這大草原上晚上醉鬼可多,別讓撞見了再出點事。又提醒了些其他注意事項,然后,我就關(guān)門走了?!?p>  “?。?!這女人不好對付的呢!”

  “可不是咋地,我剛轉(zhuǎn)身走了幾步的時候,包里的她又叫住了我?!?p>  白麗麗懷著獵奇地心情問:“她后悔了?是不還要叫你留下呢?”

  陸川搖了搖頭說:“那到不是,我本以為她是要再次留我呢,但并不是這樣?!?p>  白麗麗問:“那她想干什么?”

  陸川接著說:“她說她想上廁所,問我在哪里。說完她就從包里出來了,換了一身準備睡覺的衣服。我拿手指給她看廁所的位置,但她看到后,直搖頭?!?p>  白麗麗不解地問:“為什么呢?”

  陸川無奈地解釋說:“也不為什么,都怪那個廁所的位置太偏了。本來蒙古包就是建在一個坡面上,那個廁所卻建到沿坡向下五十多米外的低處,而當時那里附近的蒙古包都沒有人住,也就只有點微弱的燈光,那廁所就孤伶伶地藏在黑暗中。站在山坡往下看,那不是廁所,而是墳?zāi)?。別說她一個女人不敢去,連我看著都心里發(fā)毛?!?p>  白麗麗有些替段姐打報不平地說:“那肯定不敢去吧,那種廁所,誰知道里面是不是藏著壞人?再說就算什么也沒有,那么黑,誰敢去呢!你也不給指一個安全的地方!”

  陸川無奈加無辜地一攤雙手說:“我有啥辦法,這么大個草原,人家就建這么一個廁所,好一點的廁所都在豪華包里,那誰能用呢?其實大晚上的,好多人都是在草原上隨便找地兒解決,我只是沒好意思這么跟她說?!?p>  白麗麗追問:“那后來呢?”不過等問過之后,她心里自覺無聊,怎么對人家這種事這么感興趣?

  陸川揮手在視野里隨便掃了一下,說:“廣闊天地大有文章!既然她不敢去,我也沒別的地方指給她,就告訴她隨便解決嘍!只不過是我陪著她?!?p>  白麗麗吃驚地說:“?。磕闩阒??不會吧!在身邊陪著?”

  陸川忙解釋道:“當然不是了,你以為啥呢?我把她領(lǐng)到安全的地方,完了我就走開了,離的老遠,還能讓她看見我,反正黑乎乎的,我就知道她在那個位置,什么也看不見。等她完事了,我再陪她回包里的!”

  白麗麗送個陸川一個小小的玩笑:“陸川,你這真是脾氣好,要換別人,估計早就不管她了!這種事也能遇到,你也真是心太好了!”白麗麗聽到這,有些發(fā)壞地逗著陸川,她聽了這些故事,反而覺得陸川很是好玩,好玩的就像一個什么也不懂的的小屁孩。

  “你快別說了,我也就是看她是個女的,雖然從上團到當時,她一直對我不怎么好,但再怎么說,大晚上的,她一個女的想方便,我總不好把她推到一邊不管,萬一出點什么事,我可就說不清了!”

  “那晚最后你睡私陪房了?”

  “肯定睡私陪房了吧,我還能真睡那包里?我還沒那么上趕的呢!等送她回了包以后,我再跟她叮對了第二天看日出的時間,還問題她要不要看,她說看情況,完事后,我就走了。臨走時提醒她她把門鎖好后。后來一晚上也沒什么事!”

  “噢,那還行,看來你定力還是不錯的,這種情況下都坐懷不亂!”聽到結(jié)尾,白麗麗對陸川還是挺佩服的。但她同時也想,我今晚不也和段姐一樣,要自己住一個蒙古包么?我也會怕的,我能叫陸川一起住么?當時陸川拒絕了段姐,是不是也會拒絕我?我只是想有個值得依賴的男人陪我,我可不像段姐這樣,再說時隔這么久,陸川也不是當時的陸川,也許在思想上他開放了很多,至少應(yīng)該不會還是個小唐僧吧,如果那樣的話,即使什么事也不會發(fā)生,他也會拒絕的。不叫他呢?想想漆黑的晚上,冷冷的氈包,悄無聲息的空氣,我一個弱女子,我肯定會怕的。如果他真的留下來了,深夜他會做什么,會對我做什么?我不知道到那個時候,如果他真的靠近我,我能不能把持住自己,我不知道。怎么了,我這是在想什么呢?亂,好亂。不行,我不能想了!白麗麗強制自己把飛出去的思緒拉回來,她深吸一口氣望了望遠方西落的夕陽。

  “唉,現(xiàn)在想來,我當時就這一點的原則底線是堅持對了,不然我得后悔一輩子!”陸川說。

  “就算你沒堅持住,也無所謂吧,你又不吃什么虧。哪還來得一輩子的后悔,你別把人家一巴掌拍死嘛!”白麗麗有點不屑的說,她覺得陸川這句話說得很假,好像在給自己標榜什么似的。

  “我跟你說,你知道么?第二天早上我五點起來叫客人出來看日出的時候,人都出來了,就她的包沒動靜,我一看包門還鎖著,我去敲了好長時間才聽見里面有了動靜,只聽得里面有個女人聲:‘誰啊,什么事?’一聽就是沒出被窩呢。我說:‘是我,陸川,起早看日出了,咱們七點鐘早餐!’‘噢,知道了,你先看著客人吧,我一會出來!’。其實,她出不出來,我并不在意,只要知道她在包里沒事,我就放心了。早先有個散客團,接團的時候,那個司機是個生面兒,見我面直說好話,原來是他在火車站里私自攬了一個散客,是女的,要我一起帶上草原,我當時意識不強,沒多想就同意了,結(jié)果到草原上才明白這是那司機接的私活,行程里根本沒有安排那個女人的住處,晚上那司機求我給找個地方住,我就給安排到一個空房間里,第二天早上那女的沒來看日出,也找不著人,司機急了找我,我這才想起她的事,跑到住的房里敲門,直聽得里邊那個女的在驚叫,嚇得我以為出事了。等她不叫了以后,一問才知道,門從里邊反鎖后打不開了,她想出出不來,叫了一晚上也沒人聽,屋里還沒有電,都天亮了也黑乎乎,嚇得她一晚上沒怎么睡覺。我趕緊找服務(wù)員給開了門,那女的一出來就罵我,還說要退錢,我讓那司機自己去安撫她半天,才沒了事。過后不久,社里知道了這事,把我痛批了一頓,還扣了半個月的工資。這事到現(xiàn)在想起來我都后怕,萬一那天晚上真出了什么事,我責(zé)任就大了去了。”

  “這不稀罕,司機私接活的事,我聽遇見過。原則上是不允許的,除非他和社里打好招呼,否則絕對不可以接的。你接團的時候就應(yīng)該先和社里說,也是你經(jīng)驗不足。不過這么明顯的事,你怎么到草原才反應(yīng)過來,你這意識也太遲鈍了吧?”白麗麗說。

  “你說不稀罕,別忘了我那時才開始帶團,哪知道這種事?。‘敃r那個司機也不熟,我怕不答應(yīng)他,回頭在路上他給我出難題怎么辦,當時真是因為怕出事,所以妥協(xié),結(jié)果,還是出事了。真是教訓(xùn)!不說這事了,回頭再說這段姐。等領(lǐng)著客人看完日出回來后,我去水池邊上洗臉,人們也都回包里拿出東西過來洗了,我記得當時水本來就冰涼冰涼的,凍得我手還有些發(fā)抖。正刷牙呢,一抬頭,迎面來了一個大白面鬼!”

  “什么?什么白面鬼?陸川你說什么呢?”

  “你聽我說啊,迎面朝我走來的是個人,一張大白臉,白得一點血色也沒有,就像剛和好的大面團上愣摳出兩個小窟窿,再拿筷子在窟窿上邊劃兩道深印子一樣。那種慘白真嚇得我肉發(fā)麻,最關(guān)鍵的是她還沖我笑呢哇,你想你要是遇到一個鬼跟你笑,你怕不怕?”

  “你快得了,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你就好好編吧!”

  “我真沒編,我當時真就這種感覺!冷靜下來才想這是誰?。窟@么難看,頭發(fā)亂七八糟地梳在頭頂上,眼睛又細又小,都看不見眼仁兒,嘴唇也白不呲咧的,還沖我笑,這肯定是跟我認識了?可我認識的人里沒這號人物啊。我正暈著呢,那鬼沖我說話了:‘陸導(dǎo),早上好??!’??!我的天,這不是段姐么?昨天那是化了濃妝,感覺還挺好看的,沒想到這一卸妝嚇死個人了,咋比《武壯元蘇乞兒》里的那個大清早出來嚇蘇燦的老嬤嬤還可怕!唉呀!唉呀!幸虧昨天晚上我跑得快,不然我半夜咋死的都不知道!”

  “啊哈哈哈哈!陸川啊陸川,鬧了半天你是怕她變鬼啊!你是不以為自己遇上畫皮門了?我說你怎么對這個段導(dǎo)印象這么深呢,原來是被嚇出來的?。 卑慃惵牭竭@兒,只覺得像是看了一場無理頭的喜劇一樣開心。

  “還不只這呢,吃早飯的時候,她當著一桌的司機導(dǎo)游的又拿我開涮起來,說蒙古包找得不合適,說被褥潮得不能蓋,還有味兒,說晚上冷,還有人踢門等等問題。反正就是不想給人痛快,有一些人心不好,在一旁幫腔,拿話刺我,我是又氣又不敢吱聲,心想做了好事不落好名,這團帶得真夠憋屈人?!?p>  “你呀,就是心太軟,頂她兩句有什么不可以的,也讓她知道你不是好欺負的又有什么呢?也不知道你怕她什么?”白麗麗不解地說。

  “是啊,我后來也反思這個問題,對好人自當要好一點,對這種拿你不當回事的人,就不能再軟弱,一味地軟下去,只能吃啞巴虧,我就是沒經(jīng)見過這種事,一時臉皮薄,覺得自己是個新手,不想得罪人,結(jié)果什么面子尊嚴的,也沒保住,還里外受氣,這就是涉世不深的壞處。”

  白麗麗用手指了指陸川說:“陸川,你現(xiàn)在可不像你當時那樣,我看現(xiàn)在的你,怕是再不會受那種氣吃那種虧了吧?”

  “現(xiàn)在?我現(xiàn)在怕誰?都是干這行的,合得來的就干,合不來的就散,哪個廟里不燒香,哪的和尚不念經(jīng)了?只不過看到那段姐,還是忘不了當初那種受辱的感覺,所以覺得不自在,如果再來一次,我肯定讓她懂得低調(diào)這兩個字怎么寫。”

  “這還差不多,要是她再對你不客氣,我?guī)湍愠鰵馊ィ遗滤裁?!?p>  “行啊!夠意思!不過應(yīng)該不會再打什么交道了,今兒咱們就走了,管她呢!”

  “那不一定噢,中午還有頓飯要吃呢,萬一像昨晚一樣,又坐一桌上怎么辦?她要再拿話呲你,你理不理她?”

  “看她說什么了?不過份的話,我就不理她,真要過份了,我可不答應(yīng),誰怕誰啊,來我的地盤上了,還這么張狂,她以為哪兒她都吃得開呢?再裝得厲害,也不過是個貪財?shù)娜耍湍莻€團的事,我就看清她這一點了!”

  “還有事?”

  “有,那個團雖然和全陪鬧得不痛快,但效益還是挺好的,他們是自帶車,所以我就分了她全陪的那份,結(jié)果那司機居然也要分,還說不分就不帶我出草原!折騰了半個多小時都不肯松口,我都說了這是規(guī)矩,沒理由給自帶車的司機分。他就是不讓,還想跟我動手。我最后辦了件最傻的事,我居然給社里計調(diào)打電話求助,欠兒欠兒地讓給罵了一通,說這種事讓我自己解決,分成是導(dǎo)游的事,跟社里沒關(guān)系,協(xié)調(diào)不好就自己回來。我最后沒辦法,心想我一個剛出道的小導(dǎo)游,哪有本事跟這種老油條抗衡,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保命舍財吧,結(jié)果給她倆分了六成,我少拿了小一千塊錢呢!雖然她在我和司機爭執(zhí)中幫我說了些話,可等上車后,我居然發(fā)現(xiàn)她和司機互相使眼神,我一下就明白的了,原來剛才那一出,是她和司機早就設(shè)計好的一場局,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地演給我看,目地就是為了多從我這兒要點錢出來,真是老滑頭?!?p>  “唉,你這等于交了學(xué)費了,剛干導(dǎo)游的,誰不會遇到這種事情,我也遇到過,只是我沒你的那么棘手。是不是就因為這個才讓你對她耿耿于懷到現(xiàn)在呢?”白麗麗心里已經(jīng)明白是什么回事了。

  “是唄,好在我現(xiàn)在混得多少有點好口碑了,別讓她把那些糗事給我抖落出來壞了我名聲!要知道那個團是我?guī)У乃袌F里出的丑最多的一次,最丟人的一次,最窩囊的一次,這最足以讓我記一輩子了!”

  “行了陸川,你怕她說,可你也跟我說了啊,你不怕我給你添油加醋地再傳出去?你這也太小心眼了,事情過去這么長時間了你還放不下,咱干導(dǎo)游的,什么事都會遇到的,以后再有類似的事情,你還這么鉆角尖么?那不累死你!”

  “以后不會了,就算是逼也逼得沒脾氣了。我相信你才跟你說的,你跟她不是一路人。說也是的,今天真是夠巧的,又遇到她了。我也奇怪,她原來一直是帶出境團做領(lǐng)隊的,怎么這一兩年老干國內(nèi)全陪,按說領(lǐng)隊比全陪賺得要多得多了,她這么愛錢的女人怎么會放棄了呢?想不通!”

  “你還琢磨人家呢,要不今晚你再去找她請教請教?”

  “拉倒吧你,我才不想再見她呢!我在她眼里肯定還是那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兒。我可不想再去丟人了!”

  白麗麗笑著,陸川說著,故事慢慢講完了,馬隊也漸漸走進了夕陽的余輝之中。

  ......

  地平線上,浮著一輪火紅的大陽,晚霞鮮血一般紅艷,撒落在平坦的草原上。放眼望去,地面上的一切都是那樣的耀眼,遠處的水面變成了一只只探照燈,閃晃著人的眼球。每一顆小草的草尖上結(jié)出的露水,閃著晶瑩剔透的珠光,仿佛掛了寶石碎玉。晚風(fēng)吹起,草尖頻頻點著頭,葉尖反射著夕陽的余輝,仿佛大海上無數(shù)的小飛魚在水面齊舞一般。天空的淺藍變成了深藍色,無比的干凈,純凈得一絲雜質(zhì)也沒有。地面上升的熱度已經(jīng)減退,隨之而來的是陣陣清爽的涼風(fēng),吹撫著臉,穿過袖管帶走了身上的躁熱,掛著汗水的皮膚慢慢在涼意中干爽,東邊的地平線已經(jīng)越來越看不清了,西邊的山頂也漸漸陷入灰暗之中。太陽已經(jīng)翻過山尖,那所有的光輝仿佛就像他手中金燦燦的哈達,從西邊揮起,向草原道著別。又像是在用他的方式,召喚著月亮和星晨來為即將到來的暗夜點亮光明。風(fēng)貼著地面流動著,卷著從濕地帶來的霧氣,陣陣清香的空氣,夾雜著泥土的味道鉆入鼻孔,清洗著心肺,不用多么費事,在草原呆久了,只靠著無污染的空氣,就能讓城市霧霾污染過的臟肺來一次徹徹底底的沐浴,那真是好不痛快。

  住地就在眼前,各路馬隊從不同的方向,不約而同地相向而返,遠處傳來的人聲,夾帶著馬背奔馳后收獲的喜悅和輕松,原本沉默的客人們,看到前方人頭攢動,重又打起了精神。玩得再嗨,卷鳥歸巢的心還是會有的。所有客人的心情或者在此時都一樣,一種在長久期盼過后的滿足感,一種在顛簸渲泄過后的疲勞感,一種急切想要和他人分享感受的沖動感。而這種感覺被人們以沒有語言的呼喊聲一次次地表達著,這種表達或者不需要明確的對象,或者不需要聽者與之相識,或者是在同大地說,或者是在同天空講。

  回到馬場,陸川集合全體團員,清點人數(shù),將人們帶出了圍欄。

  快到住地的時候,陸川看看表,還有一個半小時就要進行賽馬和摔跤表演了,中間這點時間要留給客人們自由活動了。他告知所有團員一個小時后集中的具體時候和地點,以及活動內(nèi)容,同時強調(diào)看完表演后就直接進餐廳用餐,用餐后約晚八點,將在中心廣場上舉行篝火晚會。通知完畢后,陸川略為輕松了許多。忙活一天,這個時候終于可以把心放下,好好喘口氣了。

  陸川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前面不遠處自己的一個團員走路挺著胯骨,陸川以為那是摔著了,看著他捂著尾椎骨的位置,生怕是把腰摔壞了,趕忙走上前問他是怎么回事?結(jié)果呢,很搞笑,那人小聲跟陸川說自己的后腰下邊好像皮破了,騎馬的時候沒感覺,這剛下來走了一會就疼上了。陸川一看那位置,笑了:“你疼的位置是不正好靠在馬鞍子上了?”

  “就是。”

  “你這是讓馬鞍子磨的,肯定是磨破了,自己帶著創(chuàng)可貼之類的外敷藥沒?”

  “沒有啊,這怎么辦?”

  “得了,你慢慢往回走吧,我回頭給你送幾塊創(chuàng)可貼去!”

  轉(zhuǎn)過頭白麗麗問陸川那人怎么了,陸川一聲長嘆:“唉,果不其然,這沒騎過馬的尾巴骨讓給磨破了!”

  “哈哈哈,真讓你說中了,又是一個傻陸川!”白麗麗拍著陸川的肩膀說到。

  陸川沒說話,扭頭瞪眼瞅著白麗麗,翹了翹下巴,哼了聲,離開去給找創(chuàng)可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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