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柳翔取出那麒麟九天鏡時,一旁的青官,也早已看到,此時她的腦海中,開始浮現(xiàn)出當年游歷到武夷仙山時,有幸見到麒麟師祖的一幕幕。
在她的記憶之中,武夷仙山的麒麟師祖,是一萬個修士當中,若只有一人有化神的機會,就定當是他的人,不說麒麟師祖英俊有為的外表,齡近一千多歲卻依然活力四射的身形與智慧,就是他那寬大的胸懷,從不與人計較與人爭辯的態(tài)度,整個修仙界,怕是難找第二人了!
其實之前,那青官也曾想到過麒麟師祖,也曾有過短暫的猶豫,但終究,仇恨還是占了上鋒,可是如今,卻不一樣了,既然這麒麟師祖最珍貴的寶物——麒麟九天鏡,都已落入這少年修士的手中,足見這少年修士,身份不同一般,人品亦不同一般,若不分是非,一竿子打著一群不相干的人,豈非自己的大錯也?
于是,在黯然的神色中,青官已默然退出,在柳翔的視線之外,淡出了這交易會,然而就連她自己也想不到,之后的不久,她又再次回來了,當然,那,已是另一番光景了,亦也是后話。
后話且不說,且說這邊的年長修士,將那麒麟九天鏡的所有復制方法都認真察看之后,確信自己能夠?qū)⒅褂?,方才十分欣喜地說:“好,好,好啊。這事情,就這樣辦妥了,我們立即到交易臺的那邊去辦交接手續(xù),之后,你要將復制方法原原本本地傳授于我,而且,我要至少復制三樣上乘的納簡資料,少于三樣便不談,不知可否?”
“三樣?”柳翔蹙了蹙眉,“不能少于三樣么?”
其實柳翔,本是不習慣在他人面前蹙眉的,只是這交易,她已說得清清楚楚,只可復制其一二,如何到了這年長修士的口中,就變了至少三樣?這江湖修真界討價還價的事情,她尚且見得不少,但像這樣明碼加價,不顧這麒麟寶鏡本身價值擅自抬價的事,她還真見得不多?
未料,從對方口中所吐出的,就是這樣不容分辯,一清二楚的字眼:“對,就是三樣,一樣都不能少,若不能,就談不成了!”
見對方如此強硬,顯然是仗著那手中龍羊瘋卷的本錢,柳翔不由怔然,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也正說明,那龍羊瘋卷的作用十分強大,若不然,這年長修士又有何理由,在這里獅子大張口,而絲毫不妥協(xié)呢?
再環(huán)顧四周,絡繹前來的諸多人等,也無一不是盯緊了這龍羊瘋卷,而這年長修士看他們的目光,都依然是那樣自傲自恃,像是沒有什么,能夠改變他的態(tài)度一般,這一下,柳翔更是在心內(nèi)肯定,這擺在交易會正中央的龍羊瘋卷,的確價值不一般!
于是,她強忍住內(nèi)心的不甘,應聲道:“那好吧,就這樣,我們?nèi)ソ灰着_那邊辦手續(xù)吧。不過我也要事先說好,若那龍羊瘋卷名不符實,若是造了假,我保留收回那麒麟寶鏡之內(nèi)納簡資料的權利,不知這,您可否接受?”
這一下,對方卻舒展著眉頭,十分爽快地說:“沒問題,說定了!若這龍羊瘋卷有一絲半點的疑問,我將頭砍下來給你做修器!”
聽到這年長修士最后一句話,柳翔不由輕笑起來,所謂修器,原本只是一些初出茅廬的小修士,用于應付一些年長修士的應答,對于這樣明顯年長于自己的人,是根本不需要,也根本多余,那這也表明這龍羊瘋卷,應是百分百的真品,不然,絕沒有這樣的爽快!
于是,柳翔吃了定心丸一般,立即將那麒麟寶鏡包好,不動聲色地隨那年長修士,前往交易臺那邊。
這其間,他二人也不是沒有遇到,想要覬覦寶物,奪走寶物的主,奈何這偌大的交易會上,保鏢師護駕師云集,都是為寶物的安全而來,再加上寶物的本身認主,故而,即便覬覦者甚多,也只能隔空想望,無從得手了。而在這樣的艷羨與覬覦目光中,柳翔已穿過了交易會的大半個方圓。
終于,在穿過大半個方圓,終于來到一處寫著“訟物臺”字樣的紫碧檀木臺面前時,那昂貴的紫碧檀木,那世間難得一見的璀璨檀燈,早已令柳翔眼花起來。
印象中,只有修為達到元嬰后期,快要向著渡劫期邁進的修士,方有資格在自己的洞府之中,搭建這樣的昂貴紫碧檀木建筑,以及使用這樣昂貴的檀燈,但如今,這交易會上的眾人,是顯然沒有達到,那么,是什么提升了他們的等級,令他們,可以如此奢侈,如此享受了呢?
是獸法。
此時柳翔,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了!她之前在武夷仙山時,早就聽師父說過,若是獸類沖破了某一種怪異至極的修為,便可挖掘出普通修仙人所不能挖掘的昂貴法寶,那么這些交易會中的獸類,就是有此一招么?
一定是。
其實那龍羊瘋卷,就是一個極佳的佐證。若說龍羊瘋卷,只是那似龍又似羊的一種怪獸,在一種奇特環(huán)境中修煉,所形成的一種奇怪狀態(tài),既似瘋又未瘋的狀態(tài),那這些昂貴的紫碧檀木,與檀燈,就定是這些獸法沖撞某一處絕地禁地的結(jié)果,而那絕地禁地之中,正是堆滿了五彩繽紛的寶物,這交易會上的,只是其中一顆塵埃罷了!
雖然,此時拉拉雜雜地想到了這些,但柳翔的一顆心,卻依然無法平靜,憑直覺,她預感到,自己還會有事。
是的,此時四方覬覦艷羨之人,早已不在少數(shù),雖然之前那狐仙青官,已退出交易會,不再與自己為難,但目前憑她的揣測,將要給自己帶來麻煩的,已經(jīng)不是青官了!
那,又會是誰呢?
此時,一邊審視那訟物臺上坐著的修士,朝自己遞過來的文書,也就是談妥了交易的簽字書,柳翔,還一邊偷偷地審視周圍,看看,這股給自己悄悄施來的威壓,究竟來自何方?
而此時那年長修士,卻絲毫沒有將周圍的一切,收入心內(nèi),他的一門心思,全在了那文書之間,這,自然也沒能逃得過,柳翔的眼睛。
她深知,這年長修士,絕非是沒有防備之心,絕非是那種掉以輕心之人,他所以如此自然無飾,絕對是他,已經(jīng)察覺到了周圍的威壓,不是對準他,而是對準自己的!
也是,她早就聽說過,大凡有關獸類的妖靈法,皆有著極大的變數(shù)與不可為,若然沒有將之掌握,極有可能遇大禍!
于是,將這一切都想明白,她十分謹慎地從那訟物師手中接過墨筆,認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而,就在她,將筆交回訟物師手中時,竟然感覺對方的手,在微微一抖。
若說平日,這微微一抖尚屬意外,尚屬一種隨意的動作,然而置身這訟物臺四周,在這眾目睽睽的當口,若然還如是認為,豈非是傻瓜了?
此時,她陡然想起之前還在交易臺那邊時,就有一雙眼睛,總在自己的麒麟九天鏡上徘徊,只是當時的自己,沒有仔細辨認其方向,沒有將對方的身份核實,那現(xiàn)在,她幾乎可以肯定地說,這雙眼睛的靈力,與現(xiàn)在的毫無分別,而這雙眼睛的主人,就是這右手微微發(fā)抖的主人!
也就是,這接筆的訟物師!
這樣的結(jié)論,做得或許太武斷,但柳翔可以絕對肯定地說,這,絕不是信口胡說!而是極其真實的!
于是,有一兩秒鐘,訟物臺邊的氣氛默然,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余下紙筆擦過文書的沙沙聲,與四方投來的寶物開啟的聲響。
但是,此刻柳翔,卻在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
這就是,如何開口詢問,方能得知那訟物師的真實身份。
可是,她沒有料到,此時,那訟物師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竟然已經(jīng)率先開口了:“這位中原來的修士,你的令魂牌,可否讓本師一看?”
“令魂牌?”陡一聽到這個說法,柳翔訝然,“可我真的不知道,來這交易會做交易,還需要透露最真實的令魂牌?若這樣,豈不是自暴隱私了?”
其實,如今的柳翔,已經(jīng)改回女裝,并不像先前那樣,懼怕在人前暴露令魂牌,然而,有了先前的警惕之心,她便自然而然地問出了這樣的話語,她倒正要看看,這手腳發(fā)抖目光含疑的所謂訟物師,究竟又會怎樣,回答她?
寂靜。
十二分地寂靜。
此時整個交易會上,除了這張訟物臺,其他的人,也都紛紛停住了交易,而將目光投向了這邊,因為大家分明看到,這訟物師的七竅已開始流血,身體已開始癱軟,直到面龐一歪雙眼發(fā)直,僵僵地倒在了交易會的紫碧檀木臺邊。
“蔣先生!”
“蔣先生,你怎么了?”
“蔣先生,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嚇我們啊。”
然而,此時這名蔣姓訟物師,早已經(jīng)僵直地倒地,從他的七竅之間,早已流出汩汩的鮮血,染紅了整個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