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來的阿福約二十四五歲,身材消瘦,臉色有點黃,一雙眼珠微微向外突出。
阿福躬著身,直等五公子走遠(yuǎn)后,才轉(zhuǎn)過頭來看向?qū)O樂。
這一看,他也是一臉錯愕,對著她打量了一會,阿福說道:“跟我來吧?!?p> 孫樂低著頭,連忙緊走幾步,跟上了阿福。阿福一邊走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先到西院里侯著,我去問一問**家情況后再來安排你。”
孫樂輕輕地“嗯”了一聲,來到阿福指定的西院大門外便站著不動。阿福又瞟了她幾眼,轉(zhuǎn)身順著右邊的碎石路走去。
直到阿福的身影在孫樂的眼前消失,她才慢慢地轉(zhuǎn)過頭來打量著四周。
她自己所站的地方是一道石形拱門的外面,這道拱門倒是比較大,完全可以供一輛牛車出入。身周左右都是榕樹,一棵棵足夠一人抱的榕樹如同亭蓋,把太陽光嚴(yán)嚴(yán)實實地給擋住了。
而在榕樹下,除了一條通向拱門的碎石路外,其余地方都修理得寸草不生。
站在這樣陌生的地方,等著一個陌生的末來,孫樂的心中還真是七上八下,說不出的惶恐不安。
她本來便是孤兒出身,在農(nóng)村長大,六歲開始在政府的資助下讀完九年義務(wù)教育。初中畢業(yè)時,她的成績不錯,以全校第十名的成績考上了本縣縣二中。不過這時已不再有人資助于她,而她也不愿意去苦苦求那些隔了二三代的遠(yuǎn)親。便放棄學(xué)業(yè)來到縣城里在飯店里打工。
她平素也沒有什么愛好,賺來的為數(shù)不多的錢幾乎都花在看一些雜書和自考上。這樣的日子過了不到一年,她一覺醒來便成了這么一個小女孩。
孫樂眼睛看著腳尖,使勁的在石子上磨動著,腦海中一陣亂七八糟。
正在這時,一陣清笑聲傳來。笑聲越來越近,孫樂不由抬頭看向來人。
來的是五六個少女,其中有三個便是剛才織麻的少女。這些少女本來嘻嘻哈哈地鬧得歡,一對上孫樂的目光,那笑聲便慢慢的止住了。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少女長相清麗,她生著一雙明媚的大眼睛。
少女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孫樂,把她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后,少女驚訝地說道:“這個丑丫頭是誰呀?怎么,怎么她的襟口上帶了一朵牽牛花?”
少女的聲音有點尖,語氣中全是驚愕。
緊走在少女身后的,是一個剛才織麻時見過孫樂的少女。她連忙回道:“七姬姐姐,她可是五公子新納的十八姬呢。”
“?。俊?p> 一陣驚訝的,錯愕的叫聲此起彼伏地傳來,眾少女一個個眼睛瞪得老大,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不可能!”
“對呀,不可能的!五公子才不會看中這么丑這么小的丫頭呢!”
七嘴八舌中,另一個也見過孫樂的少女說道:“是真的,五公子親口說的?!?p> 這一句話一出,眾少女頓時啞口無聲。
這么一雙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孫樂,孫樂把低到了胸口上的頭一抬,倔強的與眾少女大眼瞪小眼。
“憑什么?五公子憑什么看中她?我們這些姐妹,哪一個不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兒才被選中贈給五公子的?怎么五公子自己挑的這一個卻這么丑?”
恨恨不平的聲音來自七姬,她狠狠地盯著孫樂,臉上的表情復(fù)雜之極,說不出是太過失望還是想明白了什么事。
孫樂這時已低下頭來,她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也沒有了與眾女大眼瞪小眼的心情,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孫樂抬頭一看,見那阿福正向幾人走來。
阿福瞟了一眼眾少女,并沒有理會,而是轉(zhuǎn)頭對上孫樂說道:“特意問過陳副管家了,你從現(xiàn)在起就呆在西院第五廂里,名字就叫十八姬,走吧?!?p> 孫樂輕應(yīng)了一聲,跟在阿福的身后跨進(jìn)西院拱門向里面走去。她想道:原來到了這地方還得重新取過名字呢。
這點孫樂卻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中,地位低下的賤民卻是沒有名字的。有名字的人都是有了一點地位的人,而有了姓氏,那更是貴族的特征。她自己的這個身體,在原來的村落里大家也就是叫她丫頭,丑丫頭。
跨入西院,里面一連二十多幢的木屋出現(xiàn)在孫樂眼前,這些木屋每一幢都是獨立的,幢和幢之間種著高大的榕樹,以碎石路相連。
木屋的結(jié)構(gòu)十分古樸,有不少外墻的青色樹皮都沒有削去,上面生著細(xì)小的樹枝或纏著藤蔓。
阿福回頭瞟了一眼,見孫樂正目不轉(zhuǎn)睛地打量著四周,便有點鄙視地扁了扁嘴,暗中嘟囔道:“真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也不知五公子他。。。。。?!彼穆曇艉苄?,也沒有說下去。
孫樂聽到了阿福的嘟囔聲,連忙收回目光。
阿福帶著她一直來到西院的盡頭,這里有一幢小小的木屋,特別是與別的木屋比起來更顯得小和不起眼,它的周圍都是雜草和高大的榕樹,地方很偏。那木屋也很陳舊,連紗窗口都爬滿了藤蔓。阿福一直帶著她來到木屋前,便停下說道:“十八姝,這便是你暫時住的地方。”他重重地咬著“暫時”那兩個字,繼續(xù)說道:“這個西院里,住滿了五公子十八個婢妾,你最小,以后有事多做一些,多讓一些沒有壞處。我已經(jīng)帶你到了這里了,你就進(jìn)去吧,有什么要問的就去問一下你的姐姐們?!?p> 說到這里,阿福頭一轉(zhuǎn),忙不迭地大步離開。
看著阿福離開的背影,孫樂的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她伸手撫著小肚子,暗暗忖道:居然這樣就走了,我可連到哪里吃飯也不知道呢。
孫樂轉(zhuǎn)過身,伸手推向木屋的房門?!爸ㄖㄖā币魂嚧潭哪Σ谅曋校鹃T給推了開來,同時,一陣灰片撲頭撲面的向她蓋來。
孫樂連忙伸手擋在眼前,可那灰塵還是不停地嗆入她的口鼻中,嗆得她連連咳嗽起來。
等了好一會,眼前的灰塵才慢慢淡去。
孫樂揉搓著眼睛,慢步踏入了這積了厚厚一層灰塵的木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