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現(xiàn)在您相信屬于魔法和非凡的力量了吧?！备ダ厦姿够恼Z調(diào)分外低沉，但夾雜著些許肉體經(jīng)過膨脹撕裂后帶來的痛苦。
它那從血盆大口中生長的青白色尖銳獠牙如同慢動作電影般緩步靠近著伊凡特脖頸下的那根動脈血管，在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之下，只要他的獠牙略微深入，迎接這位帝國皇太子的命運將會是失血殆盡，成為一副空蕩的皮囊。
“你是在威脅我？”皇太子并未掙扎，他用余光望著窗臺旁雕刻著淡藍色植物紋路的花瓶中盛放的“彼岸花”，用符合他皇室貴族身份的平靜語調(diào)問道。
“只是向您展示我們的力量。而且，除了戰(zhàn)斗的形態(tài)之外，我還能展現(xiàn)逃跑的姿態(tài)。不過在這里，我想并沒有那個必要?！备ダ厦姿够忉尩溃?p> “我們血族都信仰暗夜之主，而日涅帝國皇室都信仰光明女神。我不能與您起絕對的沖突，因為這樣會破壞廢土世界的絕對平衡。但我必須向您提醒，魔法與非凡的力量是超越蒸汽的存在，至少現(xiàn)在如此?！?p> “是嗎？”皇太子伊凡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酷的微笑。
他費力地斜向右上看了眼強壯的形似蝙蝠與人類結(jié)合體的血族首領(lǐng)弗拉迪米斯基，望著他那因為身體異變而凹陷下去的眼眶，竟然發(fā)出了連續(xù)不斷的瘆人微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伊凡特勉強止住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嘲諷情緒，他將右手青黑色禮服帶著六角星紐扣的袖子向上擼起，露出了一塊貴族專屬的昂貴手表。
黃金的材質(zhì)在金碧輝煌的房間內(nèi)顯得分外熠熠生輝，環(huán)境的金色與手表散發(fā)的獨特金黃竟然產(chǎn)生了某種共鳴。
伊凡特手腕上的機械手表經(jīng)過了帝國工匠的特殊處理，只要帶著它的人在移動，它就會在機械地摩擦下產(chǎn)生熱量，供給內(nèi)部的電池，從而保證永遠不會停歇。
在日涅帝國，電力是彌足珍貴的產(chǎn)物，雖然電池的發(fā)明要早于電磁感應的發(fā)現(xiàn)，但真正的紐扣電池卻是帝國技術(shù)一直難以突破的部分。
“這是手表?！币练蔡赜沂只瘟嘶危赂ダ厦姿够徽J識。
“常見的產(chǎn)物?！备ダ厦姿够敛豢蜌獾伛g斥道。
“它或許是你口中非凡的產(chǎn)物。你看，它雖然以黃金為材質(zhì)，內(nèi)部鑲嵌著在日涅茨克千百年前發(fā)掘的礦山中開采的鉆石。但只要在暗夜中，它會散發(fā)出幽蘭的熒光，只要皇室的獨特力量灌入其中，無論是血族、失落者還是無心人，都無法抵擋。但我從不信奉這個。”伊凡特平穩(wěn)地說道。
“我想試試?！备ダ厦姿够堄信d趣地說著，將獠牙從伊凡特的脖頸處移開，并用那肉色偏紅的舌頭舔舐了一番嘴角，似乎在期待著“獵物”在力量下做出滑稽的表演。
“那就試試?！币练蔡卣f著，緩步越過黑色鋼琴，將窗臺上一副純白色的貴族手套沿著每一個指縫都完整佩戴完畢后，他用左手食指輕敲兩次手表的玻璃蓋子。
緊跟著，一團蔚藍色的絲線從中飄散而出，在他和弗拉迪米斯基的面前迅速組成了一副六芒星和洋甘菊的圖案。
在伊凡特雙眼中閃過了藍寶石般的光線后，弗拉迪米斯基只感覺胸口處莫名傳來一陣夾雜著酥麻的刺痛感。
他下意識地向下望去，不知何時他的胸口出現(xiàn)了一只血色的窟窿，正在向外不受節(jié)制地涌出著鮮紅的血液。
他血紅的雙眼流露出了濃郁的驚恐神色，他向四周掃視，這個富麗堂皇的房間中除了伊凡特和失落者亞倫之外，并沒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并且亞托的“狼”牌手槍就在玻璃矮桌上平穩(wěn)地放置著，并沒有任何被移動過的跡象。
“是誰？”弗拉迪米斯基艱難地從向外裸露出兩顆獠牙的嘴巴中吐出了這個日涅帝國語中最為簡單的單詞之一，用力捂住仍在溢出鮮血的胸口。
“不用找了，是它，名為‘帝國核心’的手槍?！币练蔡貜难g槍套中取出了一把二十多公分的小巧手槍，放在了黑色鋼琴蓋上。
“序位魔物？”弗拉迪米斯基似乎明白了什么，雙眼中的猩紅之色迅速退去，轉(zhuǎn)換成了布滿血絲的正常棕眸。
他那被子彈貫穿的胸口正在向內(nèi)延伸著一根根細小的肉色觸手，正在蠕動著修復受損之處。
“手槍可不是，手表算是。MB-104：時輪腕表。帝國從第二紀元末期就將此當作皇室的象征。只有成為皇帝，或者即將成為皇帝才能獲取。很明顯不是嗎？”伊凡特將手表拿出，在弗拉迪米斯基面前晃動了一番，說道：
“只有流淌著日涅帝國皇室血液之人才能觸發(fā)，它可以將讓有限范圍內(nèi)的時間停止。也就是說，制造一塊超越三維的區(qū)域，讓我短暫進入四維空間，達成目的。如果沒有你口中所謂魔法非凡的觸動，它就是一塊昂貴的手表，僅此而已。不過，‘獨行者’托烏二世使用過它爭奪權(quán)力，‘智者’腓特烈十八世卻用它自殺。而我，正好可以用它重建帝國的秩序?！?p> “殿下……”弗拉迪米斯基剛要辯解些什么，但他眼前一道蔚藍色的光芒閃過，他那還在蠕動著修復的胸口處再度出現(xiàn)了一個血窟窿。
比起剛才的更大，甚至還夾雜著些許刺鼻的氣味。
它驚恐地后退兩步，他發(fā)現(xiàn)那只“帝國核心”手槍在鋼琴蓋上的位置竟然發(fā)生了反轉(zhuǎn)，槍口現(xiàn)在直對著他，正在向外飄散著連續(xù)的細絲狀的煙霧。
“蘇格拉委員會最近通過了一項改革。是霍利那個老胖子牽頭的，對外表態(tài)是要與帝國步調(diào)一致，對吧，亞托?！币练蔡仄^瞥向了站在一旁的亞托。
從伊凡特和弗拉迪米斯基談話開始，他就一直低著頭般彎著腰，用純黑手杖支撐著站立。
仿佛這場短暫的“角斗”與它毫無關(guān)系，他是超脫于帝國，超脫于廢土，甚至超脫于宇宙般“局外人”的存在。
在伊凡特沉穩(wěn)帶著些許青澀的聲音催促下，他如同看到了那位深海舊神“迪普瑟”一般，打了個冷戰(zhàn)，帶著些許顫抖回復道：
“蘇格拉委員會已經(jīng)將城市機構(gòu)分為了執(zhí)政團和戰(zhàn)略團，完全參考日涅茨克的模式。執(zhí)政團下屬辦公室、財經(jīng)組、物資組、機械組、工業(yè)規(guī)劃組、城市幸福組等機構(gòu)，戰(zhàn)略團下屬軍隊、護衛(wèi)隊、軍事所和治安所等機構(gòu)。所有功能參照新元520年改革內(nèi)容設(shè)立。這確實不正常?！?p> “欺騙、背叛，造反。而且，弗拉迪米斯基，據(jù)我所知，你告訴我血夜儀式的具體內(nèi)容并不是為了讓我處理蘇格拉，反而是試圖勸告我接受蘇格拉的模式。其實血族并不想背叛帝國，而你，作為血族的首領(lǐng)，卻正在背叛帝國？”伊凡特質(zhì)問道。
他甚至將“帝國核心”手槍舉起，正對著弗拉迪米斯基那長者修長的青色耳朵的和獠牙的頭顱。
“哈哈哈，”弗拉迪米斯基發(fā)出駭人的笑聲，宛若深淵中向外逃散的蝙蝠般，微微煽動著翅膀，向后緩慢退去，說道：
“血族果然出現(xiàn)了叛徒。想取代我的人不少。其實蘇格拉的‘樂園’模式才是廢土紀元的未來。別說帝國了，就是失落者也無法掌控無心人，他們只不過是比起我們來說更接近神明的存在。世界就是神明的一場游戲，一場噩夢。只有躺平才能引來新的紀元，這是一位【預言家】占卜的結(jié)果?！?p> “不如，我讓您看看更深層次的非凡？”弗拉迪米斯基怒吼道。
他口中呢喃著古普修斯帝國流傳的占卜語言，這是不同于日涅帝國語和中部語的另類體系，他屬于血族和異獸的語言。
緊跟著，他雙手閃耀著明亮鮮艷的紅色，那些逐漸富裕的紅色竟然匯聚成了一團熾熱的火焰。
如同黃昏橘紅色的太陽，如同傳說中能夠?qū)⑷巳诨?，變成一團肉類存在的“MB-001：焦灼之陽”。
那是屬于火焰的魔源力！
正當他要將雙手中迅速明亮起來的，帶著觸手般的血紅色條紋的向外膨脹而成的熾熱火球向伊凡特方向轟擊時，伊凡特卻輕拍了一下白色長褲口袋。
瞬間，他手中的火焰和一切光芒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
甚至他剛才那雙宛如蝙蝠的翅膀，細小的尾巴以及尖銳的獠牙也在頃刻間消失不見，他的身體重新恢復成為了慘白的，掛著碎裂破布的人類模樣。
“弗拉迪米斯基?！币练蔡刈旖菐е鴦倮奈⑿?，嘲諷道：
“時代變了。這個房間至少存在四臺‘湮魔’S-01號機械，一切非凡和魔法力量都會與它發(fā)出的震動相抵消。換而言之，只要它們可以量產(chǎn)，蒸汽機械將會成為帝國的唯一。話說亞倫，”伊凡特轉(zhuǎn)過身體，問道：
“叛徒應該如何處理？”
“回殿下，”亞倫略顯尖銳的嗓音掩蓋不住顫抖，說道：
“帝國護衛(wèi)隊成員就在門口，它觸犯了‘襲擊皇室’的罪名，需要送往日涅茨克接受審判。那些……其他的血族，還是忠誠于帝國的。”
……
隨著帝國護衛(wèi)隊銀白色身影和弗拉迪米斯基慘白身體的畫面劃過，依凡特重新坐回了鋼琴旁。
緊跟著，沉穩(wěn)的腳步聲夾雜著金色大門推開的“吱呀”聲，一個高大的身影浮現(xiàn)在了伊凡特的面前。
他偏頭看去。
一雙土黃色的軍用戰(zhàn)靴，一雙帶著棕色半指套的寬大手掌，一身棕色為底的軍事制服，胸口佩戴著雕刻著狼頭花紋的徽章。
“殿下，【守護者】普瑟夫見過殿下。”
隨著渾厚的聲音從喉嚨處發(fā)出，那位長著凌亂短發(fā)、一臉滄桑、滿臉疤痕的中年男人，“孤狼會”首領(lǐng)，被稱作“奧德賽之狼”的男人竟然向伊凡特雙膝跪地行禮。
這是日涅帝國面對上主和皇帝時才行使的禮節(jié)！
當然，極致的禮節(jié)讓伊凡特的虛榮得到了滿足，抬手示意兩米高的“奧德賽之狼”起身后，伊凡特徑直說道：
“‘孤狼會’作為半民間組織，只要在這次‘沉寂的降臨’行動中配合帝國軍隊，而不是蘇格拉軍團作戰(zhàn)，帝國將會給予你們一切的保障。包括正式的軍隊編制。還有，聽說在科輔戰(zhàn)役中你們受傷的少年戰(zhàn)士伊萬還在亞倫朋友那里治療，我想，你應該找時間去關(guān)心你的部下了。‘血族的晚宴’似乎已經(jīng)接近尾聲了對吧，是時候輪到我發(fā)表最后的演講?！?p> “是的，殿下?！?p> “是的，殿下。”普瑟夫和亞倫異口同聲道。
……
踏過暗紅色的地毯和高懸于走廊兩側(cè)散發(fā)著明亮光芒的煤氣燈，伊凡特停在了通往晚宴大廳的暗黑色皮革覆蓋的大門旁。
正當他伸出戴著沾染上些許黑色油質(zhì)物和點點血跡的白手套的雙手準備推門而入時，他猛然聽到了一陣宛轉(zhuǎn)悠揚，仿佛能撕裂靈魂最深處存在的理性般甜美的歌聲。
“是誰？克魯斯德風格的鄉(xiāng)村音樂？”伊凡特偏頭質(zhì)問身旁的亞倫道。
“依娜，約翰從沉寂高地外賞金獵人那里買下的少女，也是觸及‘迷惘的歌聲’，進而接觸‘械元之女’關(guān)鍵的存在。她蘇醒的這兩天是卡莎依娃在幫助她回憶聲樂知識。她真的很有天賦，這首歌就是用日涅帝國語吟唱的克魯斯德風的樂曲。今天的晚宴她是壓軸戲，歌曲名稱暫定為‘迷惘之歌’。”
“哦？”伊凡特饒有興趣地托著下巴，認真傾聽著。
“太陽之花?！?p> “向陽之花?！?p> “明亮又美麗?！?p> “絢爛又多彩?！?p> “每日正午追隨者它?！?p> “我躲過欲望悲哀的鳴叫?！?p> “我逃脫蒸汽齒輪無情的運轉(zhuǎn)。”
“在你我沉寂之地。”
“向日葵遍布的田野?！?p> “智慧和靈感將會降臨?！?p> 悠揚的聲調(diào)配合著鋼琴彈奏的樂曲，他的面前仿佛浮現(xiàn)出了美麗浩瀚的星辰、灼熱的朝陽，以及無盡的莊園農(nóng)田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