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落花有意
夏煜攔住蘇湛，道：“我說過要護(hù)著你，我一定會護(hù)著你！”
蘇湛靠近夏煜一步，“唰”地一聲抽出他身側(cè)的佩的刀，刀尖指著他的心口，道：“你攔我，我就先殺了你！”
夏煜嘆了口氣，竟向前走了些許，刀尖已經(jīng)沒入他的衣襟，緩緩?fù)高^衣襟滲出鮮血來。
蘇湛見狀抽回了刀，心中不由地顫了一下，冷聲道：“你瘋了？”
夏煜輕輕閉了閉眸子，似是忍住疼痛，又瞬息睜開眸子，道：“什么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一步一步來，一切都會實現(xiàn)?！?p> 蘇湛此時也沒緣由地冷靜了下來，把刀扔到了一旁的地上，苦笑道：“我只怕，我活不到那一天?！?p> 夏煜輕輕走到她身邊，道：“我說過，我會護(hù)著你，你就不會有事?！?p> “可是……”
“別可是了，回家去，睡上一覺，明天天一亮，什么都好了。記住，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難道，現(xiàn)在，就沒有一個人要依仗你活？如果你死了，秦媚兒還有機(jī)會獨活嗎？她被欺侮至此，為什么要活著？你老家難道沒有一個與你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犯了這等大罪，你將連累多少人？沒到最后一刻，任何事情都有轉(zhuǎn)機(jī)，都有希望！”
希望？
難道如今的自己，如刀板上的肉，還能抱有希望嗎？
“夏大人，蘇大人？你們怎么在這？你們……這是怎么了？”
得知蘇湛從山－東回來的消息的吳亮，也第一時間趕往蘇湛府，可是還沒走到蘇湛家中，就遠(yuǎn)遠(yuǎn)看到，那路上，又兩個人影正在爭執(zhí)。
走近了一看，居然是夏煜和蘇湛！而且夏煜的胸口的衣服上，還有新鮮的血漬！蘇湛的頭上，還蒙著紗布！
這是怎么了？
吳亮心中凜然，不會是夏煜已經(jīng)知道蘇湛是朱瞻基包養(yǎng)的小白臉的身份，兩人打起來了吧？
夏煜冷冷道：“沒事。”
蘇湛默然不做聲。
吳亮見氣氛有些詭異，拎了拎手中的糕點，道：“蘇湛，我給你帶了些好吃的，你這怎么受傷了？夏大人，我看你這傷得也不輕，趕緊包一下吧。”
三人各懷心事，又回了蘇湛家中，小橘端了盆熱水和幾塊干凈白布過來，就下去了。
吳亮對夏煜道：“夏大人，趕緊把衣服脫了，包一下傷口吧，我看還在出血??！”
夏煜看了一眼蘇湛在屋內(nèi)，對吳亮道：“不必了?！?p> 吳亮一看夏煜要脫衣服都介意蘇湛，更是堅信了心中的想法，看來這夏煜真的已經(jīng)知道這蘇湛是朱瞻基圈養(yǎng)的小相公了，這可如何是好？
連自己當(dāng)時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都震驚得不能自已，這過了這么久，才能平靜地面對蘇湛，這夏煜剛剛知道這個消息，本來就和蘇湛關(guān)系不佳，那肯定更是難以接受吧？
蘇湛聽到吳亮要幫夏煜包扎傷口，自己也有些過意不去，不想在這礙眼，就去了秦媚兒屋里。
吳亮見蘇湛走了，才道：“其實，這事吧，也不能怪蘇湛。”
夏煜道：“你知道什么？”
吳亮訕訕道：“我……我不小心撞見的，其實吧，我覺得這件事，也是個風(fēng)氣的問題，你又何必難為蘇湛呢？”
夏煜明知吳亮說的似乎并不是他們之間的事，此時卻不動聲色，道：“是么？”留心注意，等待吳亮接下來的話語。
吳亮低聲道：“其實開始，我也是震驚的，當(dāng)時我見了，你都不知道，我連酒都灑了！我連遇道強(qiáng)敵都沒嚇得那般屁滾尿流！”
夏煜隱隱感到不安，卻仍是循循善誘：“哦？你何時在哪看到的？”
“哎，好些日子了，蘇湛去山－東之前，對，十五那晚上，我來給他送酒，在門口，正好看得個一清二楚啊?！?p> 夏煜此時的心中已然焦躁至極，表面卻仍風(fēng)輕云淡，道：“你看清楚了？”
“嗯，屋內(nèi)那么亮，當(dāng)然看得清楚。那長孫殿下就那么摟著，那嘴就這么撅著，那樣……哎！”吳亮一邊給夏煜包扎著傷口，一邊動作比劃著。
“砰！”
里屋內(nèi)，蘇湛正在給秦媚兒臉上的傷口上藥，秦媚兒聽到這猛然的一聲巨響，嚇了一跳，雙手憑空抓了兩下，駭?shù)溃骸霸趺戳耍俊?p> 蘇湛趕緊抓住了她的小手，安慰道：“許是風(fēng)刮的東西倒了吧，你別怕，我去看看?！闭f著，出了屋，廳堂里，只有吳亮一個人愕然坐著，手里還拿著帶血的白布。
“怎么了？什么響？”
吳亮好似剛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道：“夏大人又發(fā)怒了，剛才猛地拍了下桌子，桌子差點裂了，嚇我一跳！”
蘇湛皺眉：“有什么事嗎？”
吳亮訕訕道：“沒事沒事……”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道：“對了，夏大人過兩天要去山西?！?p> 蘇湛一愣，道：“干什么去？”
“那邊有反賊起事，夏大人去招安?！?p> 蘇湛更是愣了，這不是自己的活嗎？怎么變成夏煜的了？
吳亮嘆了口氣，低聲道：“這事兇險，你知道嗎？之前皇上派了幾人去了，都沒回來。真不知道為什么這回是夏大人去，只盼望他能化險為夷吧?！?p> 蘇湛道：“怎么……我之前聽說，不是他去呢？”
“你剛回來就聽說了??？怎么消息這么靈通?！眳橇劣樣?，“本來不想告訴你呢，怕你有負(fù)擔(dān)。我聽說，本來皇上是讓你去，但是夏煜去請命，這才討來了這個任務(wù)。有人說他是為了在皇上面前邀功?！?p> 蘇湛穩(wěn)了穩(wěn)心神，心中亂得如同一團(tuán)麻，問道：“夏大人去哪了？”
“不知道，剛才……不知怎么就……出去了……”吳亮暗自吐了吐舌頭。
此時氣候已經(jīng)寒冷，這初冬的草地，早已不似春夏那般翠綠，抹上了一層枯黃，躺上去，卻有種干澀的感覺。
夏煜靜靜躺在遍野的枯草上，望著天邊即將落山的斜陽，正被大地一點點吞沒。
他的眸子，曾經(jīng)淡然如同春水，此時此刻，卻如同火山爆發(fā)后肆虐后的巖漿，正靠著最后殘存的理智慢慢冷卻。
胸前剛剛凝血的傷口還隱隱作痛，但是他此刻卻覺得，那疼痛，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胸腔中那顆心破碎的疼痛。
他就這么望著夕陽幾乎全然落下去，才緩緩站了起來，打掃了一下身上黏著的枯草，一步步向家中走去。
自己的家里，永遠(yuǎn)只有靜默的自己，空得都能聽到風(fēng)聲和呼吸的喑啞。
這么想著，走到了家門口，卻看到，蘇湛已經(jīng)席地而坐，依靠在墻上，睡著了。
她的額頭上的白布還向外滲著鮮血，臉龐上還掛著疲憊的紅暈，櫻桃小嘴微微翹著，像一撮凜冽的小火苗。
夏煜苦笑一聲，一直冷靜的自己，竟是為了她，到這般田地么？
夜晚的風(fēng)已然默默四起，夜幕已然悄悄籠罩天際。光線一點一點變暗。
也許此生本不該等！
夏煜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抱起正在熟睡的蘇湛，向著她冰冷而誘惑的唇，狠狠吻去！
你那么柔，那么軟，那么甜，那么香，我早該告訴你，我早該抱住你，我早該親吻你，我早該愛你，早該讓你愛我，難道這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