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親人程廉

　　經(jīng)過在程廉府中靜養(yǎng)多時(shí)，上官松傷勢基本上痊愈了。

　　望著門外翠綠竹林隨風(fēng)舞弄，心境被徹底弄亂了，他不禁想起了父親，還有張九天等朋友。

　　輕敲了門，正好程廉在書房里作畫。他畫了一幅山水潑墨圖，水墨未干，正準(zhǔn)備提筆落款。

　　“哈哈，上官公子突然造訪，這是為何？”程廉笑著問道。

　　上官松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靜靜觀摩所謂大師的作品。

　　他突然想到了小時(shí)候，青臺(tái)鎮(zhèn)上私塾老師那根樸素的畫筆勾勒出無數(shù)樸實(shí)的線條。

　　自己啟蒙老師并非大師級人物，但對自己終身受益，那些曾經(jīng)都是永不磨滅的記憶。

　　上官松終于開口了，道：“小人能親眼欣賞到程大人的畫作，乃是三生有幸。不過，以小人看來，此畫略有瑕疵?！?p>　　程廉笑了起來，天下居然有人指責(zé)自己的畫作？

　　要知道，山水潑墨圖是自己的專長，從三歲起就開始臨摹山水圖了。

　　天下人誰不想擁有一幅自己的山水畫作??？

　　程廉倒是要看看上官松對自己的畫作有何見解，便問道：“哦？老夫此畫有何瑕疵？”

　　上官松道：“乍眼一看，的確是一幅舉世無雙的珍品。但對于我這個(gè)從小在山中長大的人來說，此畫瑕疵真是不少。如果程大人能按我的提議略改一二的話，那這幅畫真可謂世間珍品?！?p>　　“哦？快快道來?！背塘泵φf道。

　　“山水圖講究襯托之美，水依傍山而流，山因水而秀麗。程大人這幅山水圖，運(yùn)筆上功夫堪稱完美至極。但山與水的結(jié)合有殘缺，不符合自然之美。山大處，水不寬，水寬處，山不大，這幅畫屬于山大水也寬，殘缺便明顯了。程大人，您是太過凸顯水的靈性，而與真實(shí)的自然背道而馳?！?p>　　程廉恍然大悟了，心里對上官松產(chǎn)生了敬佩之情，笑道：“老夫，懂了。上官公子真是有心人，你說我這幅畫該怎樣修繕呢？”

　　上官松剛要回答，又被程廉?dāng)r了下來，程廉問道：“上官公子，想必臨摹山水圖頗有造詣，你能不能把老夫這幅畫臨摹出來并按照你的思路加以修改？”

　　上官松推辭道：“多年未作畫，手已生疏至極，還是算了吧。”

　　“作畫講究天分，不講究時(shí)間，你還是快快提筆吧?！背塘偃齽竦溃瞎偎芍缓么饝?yīng)了。

　　他起初提起筆，略顯生疏，手還有些發(fā)抖，不過他漸漸進(jìn)入了畫作意境之中，沉迷了似得。

　　其實(shí)他滿腦子里都是青臺(tái)山的美麗景色，說是臨摹程廉的畫作，不如說是自己臨場發(fā)揮，畫了一幅青臺(tái)山水潑墨圖。

　　程廉在一旁觀賞，嘆息他有如此至高造詣。不管是線條的勾勒，著色的功力，比起自己培養(yǎng)多年的門生那是強(qiáng)太多了，何況上官松多年還未曾動(dòng)過畫筆。

　　“如果不是朝廷追拿的欽犯，或許我可以收他為徒。將來一起在‘文書堂’任職，為天下文藝事業(yè)做出微薄的貢獻(xiàn)。”程廉心里想著，同時(shí)搖著頭替上官松惋惜起來。

　　落款是：青臺(tái)青青，水從云上來。炊煙裊裊，人在山中居。署名是趙靈楓。

　　“趙靈楓？何許人？”程廉不解問道。

　　上官松笑道：“小人的化名罷了?！?p>　　程廉道：“嗯，趙家本是青臺(tái)山第一大家族，這個(gè)化名不錯(cuò)。”

　　眼前這幅青臺(tái)山水潑墨圖，把程廉那幅圖中的缺點(diǎn)都改正了。山大水潺流，林深鳥不驚，云霧山巔有，炊煙浮晴空。

　　“好，好畫！”程廉贊嘆不絕，拍手稱好。

　　雖然離精品還有差距，但對于一個(gè)整日行走江湖舞劍之人來說，堪稱奇跡。

　　上官松喜笑顏開，差點(diǎn)抱住了程廉。對于受到尊敬之人的夸贊他內(nèi)心是那么的興奮！

　　興奮之后，上官松想到前來的事由，便道：“程大人，小人傷勢已好，是該說告辭的時(shí)候了。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請受我一拜?！?p>　　上官松跪拜在地，程廉扶起，滿臉不舍之情。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你若要走，我不攔著你。老夫還等著那天天下大赦了，收你為徒呢。上官公子，有狀元之才真是可惜了。”

　　上官松道：“程大人，為人有情有義，在下沒齒難忘，將來一定回報(bào)于大人?！?p>　　程廉沉默了，眼里的淚花頓時(shí)洗面，弄的上官松不知如何是好了。

　　許久，程廉才控制住了情緒，長袖抹了一把淚，道：“上官侄兒，你可知道我是何許人??？你難道不奇怪，極光劍一直在你手中？明知道你是朝廷的欽犯還一直為你療傷？”

　　聽到此些問話，上官松恍然大悟，趕緊問道：“程大人，在下洗耳恭聽，您慢慢道來?！?p>　　“我乃海云莊人士，與你父親上官鐘乃是同一家族的親戚。我本名叫上官凌訣，是你父親的堂弟?！?p>　　“哦？真的嗎？父親不曾說起過。”上官松更是不解了。

　　程廉又沉默了一陣，道：“你父親給你說過他的往事嗎？”

　　“不曾說過，只知道是海云莊人士?！?p>　　程廉嘆息道：“既然你父親沒有與你說過，老夫就不講了?！?p>　　上官松流下了淚水，追問道：“所謂何事？程叔叔您還是對我講吧。父親現(xiàn)在是生是死，一無所知。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李原雄殘忍無比……”

　　見到上官松痛苦的表情，程廉嘆了一聲氣，于心不忍。又摸著上官松的頭，安慰著他，說道：“好吧，我的侄兒，還是告訴你吧?！?p>　　“嗯?！?p>　　“你父親當(dāng)年是海云莊的繼承人，我一直追隨著你父親。他為人謙遜，對人友善，武藝超群，在海云莊甚至是珍珠灣一帶都有盛名。誰知?dú)q月無情，你爺爺?shù)昧艘粓龃蟛〖磳⑺廊?，你父親的弟弟上官弘為了奪取繼承人謀劃了一場陰謀。這場陰謀就是殺了你爺爺，而嫁禍于你父親。由于你父親德高望重，使人尊敬，這場陰謀被上官弘一個(gè)親信偷偷告訴了你父親。但你父親宅心仁厚，為了阻止父子相殘、手足相殘，也不忍心見到婦人陳氏傷心，便遣散了我們一伙簇?fù)硭娜恕Ｎ乙彩潜荒愀赣H勸說下離開了海云莊，隱姓埋名到了京城。誰知一到京城正好青云王登基，極力選拔人才，我便考取了功名，在朝中為官了?！?p>　　程廉喝了一口茶，連聲嘆息。

　　上官松上前問道：“侄兒不解，婦人陳氏是誰？對父親那么重要嗎？”

　　“哎，說來話長。陳氏、上官弘還有你父親，三人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你父親與上官弘同時(shí)愛上了她，但陳氏不知如何選擇？那年趁你父親閉關(guān)修煉之時(shí)，上官弘為了得到陳氏，不斷地詆毀你父親，把你父親說的禽獸不如，甚至找來一些風(fēng)塵女子誣告他。陳氏輕易相信了他，徹底對你父親死心了，便漸漸接受了上官弘。令人氣氛的是，等你父親學(xué)成雪影劍法出關(guān)之時(shí)，陳氏已有了上官弘的身孕。你父親備受打擊，日夜迷醉于酒場，甚至混跡于風(fēng)月場所。慶幸的是你爺爺教導(dǎo)有方，使他懸崖勒馬，浪子回頭，之后用心練功，武藝超群。最終，傳言陳氏多年后知道了上官弘的斑斑孽跡，便上吊自盡了?！?p>　　“上官弘，如此狠毒？兄弟相殘，令人發(fā)指。”上官松驚嘆道。

　　“人心隔肚皮，他的下場最終也很凄慘。李原雄當(dāng)年掃蕩海云莊，他被逼入海中，后暴尸于野，并無人認(rèn)領(lǐng)，何況入土為安呢？哎，這都是他的報(bào)應(yīng)?！?p>　　上官松道：“人在做，天在看。叔叔，請繼續(xù)說，那后來呢？”

　　“后來啊，上官弘知道你父親遣散了親信心中大悅，但又害怕節(jié)外生枝，露出馬腳，還是殺害了你爺爺，嫁禍于你父親，并成了海云莊的繼承人。為了得到雪影劍法簡譜與圣物極光劍，一直派人暗殺于你父親。當(dāng)年誰又是你父親的對手呢？可悲啊，你父親依然宅心仁厚，見大勢已去，為了不讓上官家族絕世神功雪影劍法失傳于世，還是把劍譜暗中交給了上官弘。之后，上官弘練成雪影劍法，便燒掉了那劍譜，可見他是一個(gè)多么有心機(jī)的男人。而你父親自從獻(xiàn)出了劍譜，并沒有交出極光劍，很快在海云莊銷聲匿跡，誰也沒有見過他的身影。哎，這么多年過去了，不曾想到如今，我還能遇見賢侄，才知你父親一直隱居于青臺(tái)山?！?p>　　程廉已經(jīng)涓然淚下，不能自己了。

　　上官鐘這才明白父親為何一直隱居于青臺(tái)山了，他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身份，也不想提起悲慘的往事。

　　少許，程廉擦干了眼淚，調(diào)整了情緒，笑道：“你快去，尋找你父親吧。找到你父親，千萬別忘了，京城還有一個(gè)至親的人在等著他呢。日后，一定要來我府上，我真的想看看我的哥哥如今的模樣，我太思念他了?！?p>　　“叔叔，您放心，我與父親一定上門親自拜訪，我們一家人到時(shí)候團(tuán)聚，也好好的喝一場大酒來盡興?！?p>　　“嗯，說來慚愧。本想讓侄兒見見我的家人，一起吃一頓團(tuán)圓飯。但怕他們嘴長事多，走漏你的風(fēng)聲，還是忍了。這杯酒就算是為你送行。”程廉舉起了酒杯，遞到了上官松手中，一飲而盡。

　　“就此告別?！鄙瞎偎赊D(zhuǎn)身而去。

　　房里只剩下一臉輕松的程廉，要知?jiǎng)偛拍且欢亲釉?，他已憋了幾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