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陽光照亮了山間,空氣由冷迅速變熱。
小院屋檐上積雪融化,滴滴水聲落下,顯得有絲吵鬧,又是那么覺得自然平靜。
院子里的老人原來是一位能工巧匠,常年在家中獨自制作皮船。
他做的皮船銷量驚人,在故鄉(xiāng)遠近聞名。
他兒子與孫女每個月到他這運走成品皮船,然后運往故鄉(xiāng)集散地進行銷售。
他也略懂些奇門異術(shù),用得上就用,用不上了就當(dāng)是個人興趣罷了。
這一次,算是上官松幸運,遇見了一位連風(fēng)寒濕病都含糊的,卻會解冰蠶之毒的高人。
至于老人為何遠離故鄉(xiāng),遷到如此荒蕪之地?答案只有一個:就近取材。
材料是何物呢?是火毒龍的皮囊。
張九天問老人為何拿火毒龍的皮子做小船,但老人卻一直沒有說明,含笑不語。
滴滴滴滴,水聲越來越大。
“??!”上官松叫了一聲,猛地坐了起來,觀察著四周,“難道我死了?”
只聽屋外腳步聲急促,上官松打起了精神,握緊了床邊的極光劍高度警惕,隨時應(yīng)對屋外的情形。
“你醒了啊?!睆埦盘炫苓M來道。
上官松輕松了許多,放下極光劍,笑道:“哈哈,吉人自有天相,我命不該絕?!?p> “多虧孫前輩在黃泉路上拉你一把,你才看見了今日燦爛的陽光,你知道嗎?”
“孫前輩?哪位高人?快帶我去拜謝他?!鄙瞎偌泵Τ隽宋萃猓瑢ふ移鹁让魅藖?。
老人名叫孫尚義,他此時正在自己的作坊間制作皮船呢。
上官松一走進屋子,頓時被滿屋的火毒龍皮囊嚇了一跳。
但又看見孫前輩,自己的救命恩人,便顧不了那么多了。
“多謝孫前輩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日后必當(dāng)涌泉相報?!鄙瞎偎晒虻匾芽牧巳齻€頭了。
“哈哈,又有人給老夫磕頭了??炱饋恚瑥N房有些東西,快吃去吧,一定是很餓了吧?”孫尚義笑道。
“哦,您這么一說,在下真是饑渴難忍了,那我先去吃點東西?!鄙瞎偎晌⑿χ翢o保留。
上官松與張九天一同去了廚房,一邊吃東西一邊把救上官松的過程陳述了一遍。
聽罷,上官松異常激動,嘆道:“此地能遇此高人,真是我三生有幸?!?p> 張九天道:“我心中充滿疑問,只可惜孫前輩話說一半,一半?yún)s藏在肚子里?!?p> 上官松笑道:“哈哈,我猜老人就是那性格,他生怕你知道了其中的秘密,萬一你搶了他的生意,那就不好了?!?p> 張九天道:“原來如此?!?p> 上官松道:“一會看我的,給你從他的金口里撬出你想要的話來?!?p> 二人吃完飯后,又回到了孫尚義身邊。
上官松端了一杯茶遞給了孫尚義,笑滋滋說道:“孫前輩醫(yī)術(shù)高明,堪比京城‘不死君子’李明義?!?p> 孫尚義聽罷笑容滿面,心里樂滋滋的。
“這小子還會說奉承的話?!睆埦盘煨睦锬?p> “哪里哪里,我只是一工匠,哪能比得上天下第一神醫(yī)?”老人謙虛道來。
上官松表情嚴肅起來,站直了身子,道:“在下敢斷言,李明義絕不會醫(yī)治火毒龍之毒,甚至連火毒龍未曾見過。所以,李明義這點還是不如前輩?!?p> 孫尚義聽后,覺得上官松說的有理,天下人只知道冰蠶劇毒無比,致人于死亡深谷,有誰知道解毒的方子?
上官松見孫尚義思索著,目光里存在著善意,接著道:“孫前輩,在下不是吹噓,我二人來自京城,此次去往西界是受朝廷恩惠,有重大之事要辦??茨莻€仗義之人,不妨給您說明了,我們此行目的是弄清西界周邊水文地貌,以及時匯報于朝廷。只有朝廷詳細掌握這一帶的情形,日后才能真正的保衛(wèi)當(dāng)?shù)氐木用癫皇苜\人的騷擾?!?p> 孫尚義道:“賊人?這一帶人煙稀少,幾十年了都沒聽說過有何賊人擾民之事了?”
上官松語重心長說道:“您老有所不知,當(dāng)今大將軍李原雄兵權(quán)在握,西界各大鎮(zhèn)守將領(lǐng)全由他操控。萬一他有朝一日造反弄事,整個西界地區(qū),包括您的家鄉(xiāng)肯定會受到牽連,這豈不是擾民之事?”
孫尚義道:“老夫聽說過李原雄,事跡略聞一二,不過……”
上官松解釋道:“在下只是預(yù)言而已,但以如今天下形勢而言,他造反弄事很有可能。”
孫尚義笑道:“莫談國家大事了,還是談?wù)勆嬓∈掳伞!?p> 上官松笑道,走進一步,問道:“請問前輩,我的生計小事可否談?wù)???p> 孫尚義道:“當(dāng)然可以?!?p> 上官松問道:“龍膽救了我的性命,請問前輩龍膽為何能解冰蠶之毒?”
孫尚義停下了手上的活兒,笑道:“水與火,相克。冰蠶乃冰之水,火毒龍乃熱之源。水能熄火,火能蒸水,就是這么簡單的道理,哈哈?!?p> 上官松與張九天才恍然大悟,佩服孫尚義的學(xué)問高超。
上官松道:“原來如此簡單的道理,一直令我迷惑不解,慚愧啊。在下還有一問,請問前輩,火毒龍兇惡無比,劇毒猛烈,前輩如何讓那怪物成為自己囊中之物?”
“哈哈,你小子這是要把我肚子的學(xué)問全都學(xué)走啊?”孫尚義一邊笑一邊把一只手伸到了上官松面前,繼續(xù)問道:“口袋里有沒有銀兩?”
上官松問道:“這是為何?”
孫尚義道:“少啰嗦,先把所有銀兩拿出來,一會兒你們自然明白?!?p> 二人遲疑了會兒,把身上的銀兩全都交給了孫尚義。
“就這么多?才十五兩啊?!?p> “我二人全身家當(dāng)就這么多了。”
“既然與你們有緣,我就少賺一點吧?!?p> 上官松見他收了銀兩,趁機說道:“那請前輩接著賜教吧?!?p> 孫尚義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火毒龍雖然兇猛,但也有虛弱之時。相同的道理,夜晚如遇見冰雪封山,氣溫驟降,那些殘暴的火毒龍在洞中就像一只乖巧的哈巴狗一樣,威力全無,只會叫喚,且全身僵硬如石,所以只能乖乖任我宰割了。”
“原來如此?!倍水惪谕暤?。
孫尚義繼續(xù)說道:“老夫只是比較熟悉它們的行蹤,知道他們的洞穴而已?!?p> 上官松再給孫尚義倒了一杯茶水,再問道:“在下還有疑問,請前輩賜教,眼前這火毒龍皮子制作的小船有何之用?而且這一帶干旱少雨,并無溪流,這皮子小船往哪賣呢?”
孫尚義喝了一口茶,答道:“我的家鄉(xiāng),名為烏衣鎮(zhèn),離這有三十余里路,那里正好在太古火山邊界。鎮(zhèn)子邊有一條遠近聞名的大河,名叫鬼域河,我這些皮船便賣到那里,以便人過河之用。”
不等孫尚義說完,上官松急忙插話問道:“鎮(zhèn)上人為何不買當(dāng)?shù)卮唬且I你這船只呢?何況把這些船運到三十里外,也是一件頭疼的事情?!?p> 孫尚義笑道:“哈哈,肯定有其中的道理了。鬼域河中,妖魔鬼怪居多,普通船只在河中兇多吉少,很難靠岸,但我的皮船在河中自由劃動,安然無恙靠岸。其中關(guān)鍵就是火毒龍的皮囊,它有一種特有的驅(qū)魔味道,能嚇走了河中的妖魔鬼怪。至于運輸問題,我不用費心,我兒子與孫女從家鄉(xiāng)帶人前來,每個月運輸一次就行了?!?p> 上官松笑道:“哈哈,前輩厲害,您的生意豈不是獨門生意,收入肯定不菲。”
孫尚義道:“錢財乃身外之物,制作皮船的過程才是人生關(guān)鍵樂趣?!?p> 上官松道:“前輩乃智慧之人,在下終于恍悟了?!?p> 張九天聽得入神了,突然問了一句:“那我們過河豈不是要買你家的一只船了?”
上官松叫道:“是啊,錢都裝在前輩口袋了,但總不能讓我背到河邊吧?”
孫尚義笑了,道:“哈哈,此時明白我為何要你們的銀兩了吧?”
上官松頓時明白了,道:“前輩真是精明,無形中做了一樁生意買賣?!?p> 孫尚義嘆息道:“哎,豈不知做了一樁虧本的買賣,我這船只在烏衣鎮(zhèn)要賣到三十兩銀子?!?p> “前輩宅心仁厚,日后必當(dāng)雙倍奉還虧欠的銀兩。”張九天道。
“不用了,看在你們兩個都給我磕頭的份上,并不虧欠我一文錢?!睂O尚義豪爽道來。
“多謝前輩,真是出門遇貴人啊?!?p> “罷了,罷了?!?p> 稍事休整后,二人便要辭行,以趕往西界之路。
孫尚義便在后院牛圈里拉出一頭黃牛,讓上官松與張九天把皮船放在牛背上馱著下山。
臨行前,樹林外,作辭行。
“我真糊涂啊,老夫以后還是不做生意了。我的牛兒還要贈送與你們,已經(jīng)虧大了?!睂O尚義邊說邊笑。
“前輩大恩大德,今生沒齒難忘,日后必涌泉相報?!鄙瞎偎傻馈?p> “不必報答了,今后有緣自會相見?!睂O尚義道。
“前輩,這牛兒我到了烏衣鎮(zhèn),歸還您家兒子,還能減少點損失,您看如何?”上官松問道。
孫尚義思索了一會,道:“不必了,你們到了烏衣鎮(zhèn),鬼蜮河邊,把它趕到水中獻給河神便是?!?p> “這未免有些殘忍了?!鄙瞎偎傻馈?p> 孫尚義道:“鬼蜮河雖然妖魔鬼怪眾多,卻養(yǎng)育了萬千的居民,所以一頭牛對于河神來講只是小小的禮物罷了。神靈饋贈我們,我們也要饋贈神靈?!?p> 上官松恍然大悟,道:“嗯,前輩放心,牛兒必獻給河神。”
張九天拉著牛繩,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就此告辭了,前輩多加保重?!?p> “好,快上路吧?!?p> 轉(zhuǎn)身離開,牛兒跟在身后,二人朝下山方向走去。
三十余里路途,說到就到,轉(zhuǎn)眼間便來到了太古山下。
前方青瓦白墻一片映入眼簾,人在街上行走的畫面歷歷在目。
“快看,前面應(yīng)該便是烏衣鎮(zhè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