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谷里面依舊是有一股子怪味,且越往里走這味道就越大,忒難聞了。簫舞雙手捂著鼻子,算了,不打火折子了,這味道太沖,還是顧著這鼻子要緊。于是這月光下,只見一個大著肚子的孕婦背一背簍,夾著一棍子,捂著鼻子,慢慢往前移,怪滲得慌的。蕭舞想著我這是做的什么事兒啊,就為了幾個野果子,大半夜的,一個人跑到這個鬼地方來?哎,缺個男人,不方便啊不方便。正吐槽著自己呢,不經(jīng)意間這眼睛往邊上一瞟,咦,怎么有燈光?
要說蕭舞自打知道自己這是穿越呢,又趕上得了大力士這么一個外掛,膽子也是蹭蹭往上長,人都是有好奇心的,這半夜黑乎乎的峽谷里面隱約傳出燈光,挺邪乎的,要不要去看看呢?猶豫了幾秒,做足了心理建設,蕭舞還是小心翼翼地跨過邊上堆得老高的發(fā)出陣陣惡臭的垃圾,往燈光處探去。
越往前走,燈光越是強烈,沒了黑色污濁物的遮擋,有一絲人聲兒傳出來,聲音很小很模糊,但蕭舞還是捕捉到了,而且貌似還不是一個人。來到這光亮的來源處,原來這峽谷之中另有乾坤,走到這峽谷的內(nèi)壁處,湊近了看會發(fā)現(xiàn)有一座石門,燈光正是從那石縫中斜射出來。簫舞輕輕踮著腳,從那細縫之中向里面看去。
只見里面是燈火通明,挺大的一個山洞,里面的人各司其職,儼然像是一個小作坊。一看那些人還都是熟人,可不是村里面那些大嬸大媽們。只見山洞的中央是一口大鼎,下邊生著火,有兩三個人專門在旁邊控制著火勢。大鼎之中是熱氣翻騰,不斷地有人朝里面放入各種類似藥草的東西,反正都是黑乎乎的,看不出具體是什么。另有一人,站在高處,拿一大鐵棍子,不停地攪和,臉上是被熱氣蒸地通紅,汗如雨下。
山洞的四周架著很多竹筐,里面平放著黑乎乎的一塊一塊的餅狀物,有人專門將這東西取出,放入一黝黑的罐子中用藥杵碾碎,倒出后用篩子篩出細粉末,然后倒入另一口缽盆中。滿一盆后,便會又有人來將這粉末取走,換到下一個工序。
下面這道工序,靠著洞門左上口,一張簡易的桌子擺著,桌上是一堆的瓶瓶罐罐,桌前坐著一人,簫舞看清了,是老村長親自在做。旁邊站著的是村中兩個一直沒有出村的男人,村長的兩大隨從兼門神。兩人在老村長一左一右站著,均是一臉地凝重,在認真聽著老村長的講解。老頭的動作在簫舞看來,要不是那玩意兒顏色怪滲人的,簫舞會覺著,這不就是做元宵嗎,只是沒餡兒的那種。將那缽盆種的粉末,加上其他瓶瓶罐罐中的粉啊,液體啊,一通混合,然后,攪合勻了,摻上旁邊大缸里面的綠色的液體,搓成面團狀,再做成一個個小圓顆粒。然后,有了一碗了,就下鍋,旁邊支著一口大鍋,鍋里翻騰著還是黑色的液體,將那小圓顆粒倒下去,這么一煮,浮上來后,就撈起來,放到一旁的扁筐里面晾著。簫舞定睛瞧去,那邊的筐里面已經(jīng)有了不少的存貨了。
這另外一邊,大鼎下面的火已經(jīng)滅了,鼎里面的東西一被舀出來,簫舞就知道了,這就是外面這些黑色的垃圾,那味道,簡直就是生化武器。低著頭捂著鼻子,適應了好一會兒,再抬頭,里面有兩個人人抬著一筐東西就往門這邊走來,簫舞連忙躲到一旁黑色的垃圾堆后面。門開了,里面的人將筐中的東西倒在外面,正好就在簫舞躲著的那一堆前面,頓時,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入肺腑。怎么辦,要打噴嚏了,簫舞捂著鼻子是難受地眼淚鼻涕直流。忍住,忍住,終于,忍不住了,阿……嚏……聲音在靜謐的夜里顯得格外響亮和突兀。出來的兩個女子明顯被嚇了一大跳,兩人跳出老遠,手里舉著棍子做攻擊狀。后面的石門也開了,老村長提著一盞油燈出來了。
暴露了,簫舞躲在后面,有點羞怯,又有點害怕,半夜在這秘密工作,肯定是不想自己知道,現(xiàn)在自己在這偷看大半天了,不會被滅口吧。正想著,那邊老村長開口了:“蕭姑娘,出來吧!”怎么知道是我?蕭舞尷尬地從一堆黑色污染物后面走出來,微微點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老村長看了一眼她的打扮,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姑娘,三更半夜,你……唉,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吧,這里的氣味對人體傷害甚大,時間待久了,會對你腹中胎兒有礙?!笔捨杳嗣亲?,這就放我走了?呆愣愣地挺著大肚子,便準備往回走。
“姑娘,你可看清了里面在做的是什么?”突然,村長又叫住了她。
“啊……是,是什么藥丸?”蕭舞遲疑地回答。黑黑的一粒一粒的,其實挺像麥麗素的,不過那種制作過程,不太像什么好東西。
“那姑娘可知道這種藥丸是何味道?”
“這……是外面的這種臭味兒?”蕭舞有些疑惑,問我這些干嘛?
“錯了,外面這些只是廢料,藥丸之中有一味藥材必不可少,且是在最后才加進去的,就是村里面每家都種的秦樹上開的秦花,所以這藥丸中會有秦花的味道?!?p> “哦,原來是秦花口味兒的……呵呵,知道了知道了?!鼻鼗涫捨枰郧皼]見過,似乎是山村這特有的品種。蕭舞來到村子的時候已經(jīng)是秋天了,秦花樹上早已沒了秦花,但是她見過村里面女人們戴著的秦花香囊,味道很淡帶點甜味兒,但是聞過了就絕不會忘記,很特別。
“這未加秦花的藥丸吃了,頂多是腹瀉幾日,而這加入了秦花的藥丸吃了,那么每隔一月便會發(fā)作一次,渾身疼痛,痛不欲生,直至命喪黃泉。姑娘可了解清楚了,莫要誤食而至后悔莫及啊?!崩洗彘L意味深長地說道。
這是什么意思?告誡,威脅?蕭舞點點頭:“知道了知道了,我應該沒機會吃的,對吧,村長?!?p> “蕭姑娘回去吧,記得,好奇心多了不是什么好事,但凡事多留心卻能在關鍵時候起到關鍵作用,姑娘回去好好想想。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要忘記老朽的話。”老村長說完便朝她擺擺手,轉(zhuǎn)身回到了山洞中。
蕭舞愣在原地,好半天,望了望透著光亮的山洞,又看了看遠處漆黑一片的山林,折騰了這么一宿,肚子里面那點兒饞蟲早就下去了,取代的是一種后怕的情緒。她慢慢往村子里面走,琢磨著老村長說這話的意味,這老頭話中有話啊。
蕭舞就這么邊走邊想,等回到了屋子里面,外面的雞啼聲已經(jīng)響過一遍,天快亮了。床上,小博容仍舊睡得很沉,蕭舞試著喊了他幾遍,小家伙依舊是睡得死死的。經(jīng)過這一晚,蕭舞是知道了他們每天吃的晚飯是絕對有問題的。這肯定是老村長的意思,就是為了不讓他們知道村里面晚上的制藥工作?不行,得再找那老頭談談。每晚睡得這么不省人事,誰知道會不會睡出什么問題。
蕭舞在床上躺著,反復想著來到村中后,這村子里面的事情。全體外出的男人們,晚上制藥的女人,還有被帶走的男孩,村中人的悲痛,老村長偶然表現(xiàn)出的憤恨。在這個國家,這么一個偏遠的小村子,究竟承載了什么樣的秘密。外面?zhèn)鱽硪魂囮嚹_步聲,蕭舞知道這是在峽谷內(nèi)制藥的女人們回來了。這是蕭舞自來到山村后,第一個不眠之夜。
天亮后,太陽也已升起,身旁的小博容支吾一聲,醒了,蕭舞反復打量著,見孩子沒什么異常,一副睡飽精神足的模樣,暫時放下心來。洗漱過后,給孩子做上早飯,讓他先吃著,蕭舞整理了一下心情,向村長的屋子走去。
屋里面,老村長正泡著茶,兩杯?他這是知道我要來?蕭舞帶著疑問坐下。果然,村長將其中一杯茶推給她。蕭舞端過來,茶挺香,這味道,“是秦花?”蕭舞驚得一下子放下了茶杯?!皼]錯,這正是秦花泡的茶,怎么?不敢喝?”老村長笑瞇瞇地說道,說完,端起他的那杯茶,喝了一口。
“這……”蕭舞支吾著,心中腹誹,這昨晚剛說這玩意兒用來制毒藥,現(xiàn)在就讓我喝,這不是嚇人嘛。
“哈哈哈……”老村長看著蕭舞一臉郁悶的樣子,直摸著胡子左右晃腦袋。“喝吧,秦花加入藥丸中是因為那藥丸中有一味藥與其混合會產(chǎn)生劇毒,而秦花本身是無毒的,曬干后泡茶還能清熱養(yǎng)生。”
蕭舞將信將疑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味道很香,連喝幾口,竟有些愛上了這味道,這可比以前喝的什么花茶好喝多了。要問蕭舞為什么聽了老者幾句話就相信了這茶沒問題,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潛意識里面,她覺得這老頭不會害她,更別提,從她來到村子后,老頭其實很是照顧她。這老頭,在村民眼里,那是又嚴肅又威嚴的,跟她說話,卻老喜歡拿她打趣,喜歡逗她,就好像是慈祥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