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舞姬（2）
陸天俊與柳青玉到昌陽湖，已是華燈初上。
“我還算著提前出門，沒想到還是晚了?！标懱炜…h(huán)顧，昌陽湖雖大，卻找不到一條無客之舟。
“咦？”柳青玉覺得前面那人頗為眼熟，仔細一看，是個身著奇裝異服的短發(fā)番僧。
自己早上還聽過，他在街上講的《孫悟空三戲哆啦a夢》的故事。
近了，還能聽見那番僧正在唱一支曲調(diào)古怪的俚曲：“哦，雞雞棒，童話里做英雄。哦，雞雞棒，熱血胸中流動……嘿，嘿，嘿，不要小看大肚腩……”
“青玉你認識他？”陸天俊問。
柳青玉搖頭。
陸天俊卻已經(jīng)拉著他的手走上前去，“大師請慢。”
“阿俊哥……”
自己竟然來逛這種地方，只是和阿俊哥在一起就算了，現(xiàn)在還要向僧人借船。一想到這里，柳青玉只覺得臉上熱的慌。低下頭，不敢看番僧。
番僧倒是頗為大方，笑著讓兩人上船。
“相逢即是有緣，二位快快上船?！?p> 陸天俊抱拳行禮，“在下陸天俊，這是舍弟陸小青，不知大師如何稱呼？”
陸天俊沒有暴露柳青玉的真實姓名。
番僧隨口說道：“貧僧名喚‘奧雷里亞諾·布恩迪亞’，法號秉業(yè)。”
“不知大師是何宗派？”陸天俊盯著番僧，眼中有審視之意。
顧秉業(yè)愣了一下，他對佛教的了解，僅限于武俠小說和電視劇，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借哪個宗派的大旗。
有了！顧秉業(yè)記得當年看《西游記》，出版社在前言里說過，玄奘法師后來創(chuàng)立了唯識宗，但因為太過高深，難以領(lǐng)悟，少有人能受傳承，漸漸衰微了。
唯識宗好啊，一方面逼格高，另一方面沒人認識，自己假裝也不會被拆穿。
想到這里，顧秉業(yè)微微一笑，準備開吹。
陸天俊見番僧微微一笑，抓起一朵花放在胸口，朝自己微微一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沒想到在這喧囂之地，也有大師這樣追尋佛理的人?！?p> 顧秉業(yè)：“？？？”
我去，你明白了啥，我還什么都沒說好吧。
為了自己的高人形象，顧秉業(yè)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辯解。
小舟飄搖，柳青玉有些難受，便靠在陸天俊身上，聽著他和番僧聊天。
就在兩人聊天時，忽聽一聲厲響沖天而起，緊接著是煙花爆開的聲音。
顧秉業(yè)扭頭，看見昌陽湖都被煙花的光照得七彩絢爛。
陸天俊扶了扶柳青玉：“樂樂姑娘要出場了?！?p> 顧秉業(yè)也好奇地張望。
醉春樓搭起的高臺上。已有一列容貌可人的美少女走出，裸露在外的潔白玉臂挎著花籃。
少女們一邊行走，一邊揚灑著花瓣。
當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
在人群簇擁中，一個美貌非凡，風華絕代的高挑少女蓮步輕移，踏歌而行，仿佛馮虛御風。
當樂樂姑娘出現(xiàn)，原本嘈雜的湖上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目不轉(zhuǎn)睛地靜待她的表演。
一陣顧秉業(yè)沒聽過的，不似中原曲目的樂聲飄來。
“這是什么樂器？”
陸天俊道：“此是西域之火不思、忽雷，現(xiàn)在響起的是胡箜篌?！?p> 當樂樂姑娘開始跳舞，場中只剩下驚嘆。
世間竟有如此出塵絕艷之女子。
長袖飄搖，如風中之雪。美人似玉，若月下之花。
這一刻，樂樂姑娘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除了顧秉業(yè)。
倒不是他看淡了女色，而是剛才看得牛至梆硬之際，感覺之前白天那個方向，又有古怪的感覺傳來，卻又馬上消失，顧秉業(yè)只得用心感受。
陸天俊側(cè)眼看了他一眼，不由心中暗生敬佩。面對樂樂姑娘如此國色，竟然不屑一顧，不愧是大師。
等顧秉業(yè)回過神，他只看到樂樂姑娘收回長袖的動作。
舞跳完了。
一群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已經(jīng)劃著一葉小舟，從醉春樓大船而來，一路上，經(jīng)過的花船都會向她們的小舟扔些銀子珠寶之類的打賞。
顧秉業(yè)了然：這是要大家捧個錢場。
陸天俊從懷里摸出三枚碎銀，扭頭問道：“大師可有佳作，若能詩壓場內(nèi)諸君，一親芳澤的機會便在眼前?！?p> 顧秉業(yè)一笑，他雖然不愛讀書，許多千古名詩只能記下最有名那一句。
但那樂樂姑娘舞姿實不似人間之物。
只是一眼，看到她舞動的美妙身影，顧秉業(yè)曾經(jīng)看過一首描寫舞的古詩原本已經(jīng)忘光了，頓時涌上心頭。也是這一刻，顧秉業(yè)才相信原來這世上真有如此美的舞蹈。
也罷，今晚合該我炫上一場。顧秉業(yè)嘴角帶著笑，起身。
這船家也知道坐他船的客人來這里干什么，早早便在船里備好紙墨。
顧秉業(yè)走上前，頓時尷尬了。
他不會寫毛筆字。
沒辦法，顧秉業(yè)只得求助陸天俊。
陸天俊擺了擺手：“慚愧慚愧，陸某少讀圣人之書，只是學過些護身雜技，不敢獻丑。倒是舍弟自幼苦讀經(jīng)訓，可讓他為大師代勞。小青，你來?！?p> “是?！绷嘤衿鹕?，握筆。
顧秉業(yè)念道：
“美人舞如蓮花旋，世人有眼應未見。
高堂滿地紅氍毹，試舞一曲天下無。
此曲胡人傳入漢，諸客見之驚且嘆。
慢臉?gòu)啥鹄w復秾，輕羅金縷花蔥蘢。
回裾轉(zhuǎn)袖若飛雪，左鋋右鋋生旋風。
琵琶橫笛和未匝，花門山頭黃云合。
忽作出塞入塞聲，白草胡沙寒颯颯。
翻身入破如有神，前見后見回回新。
始知諸曲不可比，采蓮落梅徒聒耳。
世人學舞只是舞，恣態(tài)豈能得如此?！?p> 柳青玉寫完，不由得一驚，沒想到這番僧竟能作出如此雅句。
醉春樓的小姑娘帶走了賞錢和詩。
“大師竟有如此大才，天俊佩服！”陸天俊為之贊嘆。
顧秉業(yè)只是微微一笑，保持高手風度。
在顧秉業(yè)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遠處老鴇模樣的女人宣布樂樂姑娘已經(jīng)選出了今晚的恩客。
果然，沒多久，那小姑娘又來了。
小姑娘嬌聲說道：“請公子上船?！?p> 顧秉業(yè)站起身，準備跨上去，便聽小姑娘嘰嘰喳喳的聲音。
“你這番僧好沒皮臉，我來是請那位寫出‘美人舞如蓮花旋’的公子，去見樂樂姑娘，關(guān)你什么事！”
顧秉業(yè)的笑一僵。
剛剛這小姑娘來的時候，她遠遠地看見了柳青玉提筆寫詩。
為了自己的高手風范，顧秉業(yè)沒有反駁，只是轉(zhuǎn)過身，向柳青玉一招手：“陸小青施主，請。”
“我？”柳青玉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