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小年夜的前晚,白悠悠在燈下飛針走線,打算給自己做一個斜跨的小包,她實在是不習(xí)慣像古人那樣把所有的東西都裝在袖袋里,那樣的話實在是太別扭,她打算做上好幾個樣式各異的,配女裝、男裝的,還打算送給秦明鳳一個。
“小姐,”陪在一旁的紫筍叫了白悠悠一聲。
“嗯,”白悠悠頭都沒抬,繼續(xù)手里的繡活。
“想必是大老爺和大太太這段時間太忙了,才忘了知會小姐明天回齊府參加祭祀。”
白悠悠聽了紫筍安慰的話,突然想起明天是小年,按照大梁朝習(xí)俗,是要開祠堂,祭拜祖先的,不過到目前為止,可沒有人通知她,看來明天是不用去了,這還省事了。
“管他們是真忘還是假忘,跟我沒關(guān)系,明天好好給娘親磕上幾個頭,讓她保佑我就夠了,”白悠悠轉(zhuǎn)頭認(rèn)真地看著紫筍,“紫筍,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怕我難過,我現(xiàn)在早已想開了,你想就算我到齊家祠堂外磕得頭破血流的,齊家老太太她們有把我當(dāng)自家人嘛,所以何必為了這些不相干的人和事掛懷呢,”其實白悠悠很想說得更直白一些,那些人與我半毛錢的關(guān)系都沒有,她們都恨不得我死,所以我根本不在意,但是考慮到古人根深蒂固的家族觀念,她還是說得很委婉了。
看著白悠悠亮亮的眼神,紫筍放心地點點頭,“秦媽媽早就把夫人的祭品準(zhǔn)備好了,小姐明天可不能睡懶覺了?!?p> 這句話讓白悠悠有點難為情,笑著點點頭。
齊府的榮延院內(nèi),曹氏正在最后一次地核對明天的祭祀用品,張媽媽站在一邊,小聲地問道,“太太,這沒有通知城外別莊,明天大老爺知道了會不會發(fā)火啊?”
曹氏停下來,篤定地說,“不會,我前幾天就跟老爺商量過這事了,二丫頭那天回齊府時,不就因為身體不適早回別莊了嘛,這些天下了大雪,天冷,路又不好走,別來回奔波的,把那小身板給拖垮了,老爺心疼著呢,不會讓二丫頭受這個苦的?!?p> “還是太太想得周到?!?p> 曹氏很是得意,白悠悠,你不是說你病了嗎,那就一直病下去吧,祭祖、過年你都別回來了。
“大太太休息了吧,這些事都檢查了好幾遍,肯定沒問題的,您這忙的還在后頭呢,年前年后還得進(jìn)宮面見太后、皇后,還得到各家參加宴會,得注意身體,別把自己累著了?!?p> 這些話曹氏聽著很是受用,今年有了誥命,終于可以進(jìn)宮了,想著這事這腰板就挺直了許多,扶著張媽媽的手回了內(nèi)室。
第二天天還沒亮,整個齊府已經(jīng)人聲鼎沸了,下人們各司其職,曹氏正服侍齊恒恩用早飯,“你也多吃點,今天的事情多,午飯還不知什么時辰能用上?!?p> 曹氏帶著溫柔的笑意,“妾身知道,老爺,二丫頭今天不回來了?!?p> 齊恒恩吃飯的動作一頓,看著曹氏,“老爺,前幾天妾身和您提起過,她的身子骨弱,本來病沒好全,這天寒地凍地來回奔波,別又生一場大病,所以妾身就沒讓她回來?!?p> 面對齊恒恩的直視,曹氏始終是嘴角帶笑。
“行,我知道了,”得到齊恒恩的回話,曹氏終于把心放在肚子里,“老爺,妾身已經(jīng)讓人備好了幾車東西,明天派姚媽媽去看看二丫頭,年節(jié)前后咱們都忙,別虧著她了?!?p> 齊恒恩點點頭,他如果再仔細(xì)想想,就會發(fā)現(xiàn)曹氏話里的意思,是讓白悠悠在別莊過年。
齊府的祭祀熱火朝天地進(jìn)行著,白悠悠在別莊也沒閑著,一大早爬起來,焚香、禱告,在別莊供著的白蓮牌位前,按照大梁朝禮儀,給亡母磕了九九八十一個頭,分為九組,一刻鐘一次,前前后后總計跪夠了兩個時辰,秦媽媽才讓起,整個祭拜過程,白悠悠沒有絲毫怨言,雖然自己不是原主,但占人雀巢,總得干點事吧,秦媽媽對白悠悠的態(tài)度很滿意,覺得沒有辜負(fù)白蓮的托付,在白悠悠離開后,留在白蓮排位前,緬懷了許久。
小年過后,“過年”就正式拉開了帷幕,曹氏今年可是一個大忙人,除了要陪齊恒恩參加宮里的各種活動,還接到了不少貴婦的宴會邀約,這可是如她的意,帶著齊婉然頻頻出現(xiàn)在各種場合。
臘月二十七,欽天監(jiān)選擇的吉日,永豐帝封筆,要等到正月二十再行御寶開封儀式,京城里過年的氛圍越來越濃,而別莊里的白悠悠還是按部就班的生活,只是讓管家去城里買了不少焰火,準(zhǔn)備除夕夜里放,就這樣,白悠悠在這里的第一個除夕之夜就在平淡與溫馨中渡過了。
除夕守歲,白悠悠沒堅持下去,熬了夜,這早上就睡得特別香甜,被秦明鳳從被窩里給揪出來,迷糊了很久,終于清醒了,看著黑著臉站在自己面前的秦明鳳,有點不相信,揉揉眼睛,“你怎么來了?”難道大梁朝大年初一的習(xí)俗是把人從被窩里給挖出來。
“小悠,快穿衣服,到我家去一趟?!?p> 會錯意的白悠悠,擺擺手,“你別可憐我,我沒回齊府是我自己不樂意,我一個人在這別莊很好的,一點也不難受?!?p> “現(xiàn)在難受的是我,快點穿衣服,我等著你江湖救急呢,”秦明鳳的話充滿了匪氣。
白悠悠慢悠悠地晃到凈房,梳洗完畢出來后,秦明鳳早已等不及,拿著衣服給她套,“明鳳,到底什么事情這么急?”對于秦明鳳的熱情,白悠悠不習(xí)慣。
“待會兒上了馬車再說,”對于秦明鳳的回話,白悠悠很是不滿,瞪了瞪秦明鳳。
白悠悠就這樣稀里糊涂地被秦明鳳扯上了馬車,馬車駛離了別莊一段距離后,白悠悠終于知道她一大早就被抓壯丁的原因,秦明鳳的爹和娘在昨晚除夕之夜又開戰(zhàn)了,起因還是白悠悠她娘。
“你不是說你娘好多了嗎,你現(xiàn)在拉我去你家不會是讓我給你娘看病吧?”
秦明鳳點點頭,“我娘這幾天啊又回到?jīng)]吃藥之前了,甚至有些變本加厲了?!?p> 白悠悠很詫異,那不是太醫(yī)嘛,照理說太醫(yī)應(yīng)該很厲害的啊,“那個,嗯,那個明鳳,這件事還有沒有商量的余地???”白悠悠湊到秦明鳳跟前討好的笑道。
“沒有?!?p> 白悠悠抓抓本就沒梳好的頭發(fā),“可是,你娘會相信我嗎,會讓我給看病嗎?”
“小悠,你會看病吧?”白悠悠點點頭,“那就行了,其它的事交給我了?!?p> 看著眼前陷入沉默的秦明鳳,白悠悠不知說點什么好,“小悠,我爹昨晚去姨娘那了,我想要不是大年三十,他肯定會出府的,我娘知道后,哭了整整一晚,那個姨娘是祖母給爹納的,從祖母去世后,我爹再也沒去過那里,可昨晚他竟然就去了,可見爹對娘有多失望,”說到后面的秦明鳳聲音都哽咽了,她抓住白悠悠的手,“小悠,我怕,我怕爹和娘就這樣下去,以后就成了陌生人,”京城貴族圈長大的秦明鳳,對于家里的妻妾之爭見得太多,只要妻妾相爭,一個家總是不安寧,所以她怕她家也步后塵。
白悠悠回握住秦明鳳的手,使勁捏了幾下,想傳給她力量,這個曾經(jīng)在自己孤立無援的境地下,不記任何代價地幫著自己,那這個時候就應(yīng)該回報她了,“放心,明鳳,小悠出馬,一個頂倆,準(zhǔn)把你娘的火氣給她調(diào)理下去,再讓你娘年輕個十幾二十歲的,把你爹給迷死?!?p> 話音一落,秦明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馬車?yán)锏臍夥蘸昧撕芏唷?p> 馬車一路快馬加鞭地駛?cè)朊C毅伯府,一下馬車,白悠悠就感覺到整個府里死氣沉沉,沒有一點過節(jié)的氣氛,想來昨晚府里男女主子的那場戰(zhàn)爭定是很激烈了,這才讓府里的下人們過節(jié)也不敢高聲說話。
這是白悠悠第一次來肅毅伯府,也顧不得欣賞府里的景色,就和秦明鳳急匆匆地來到后院正房,秦明鳳把白悠悠安頓在正堂里,就進(jìn)內(nèi)室去找秦夫人了。
白悠悠緩緩打量了一下廳里的擺設(shè),簡潔不簡陋,貴氣不奢靡,很像秦夫人給人的感覺。
一盞茶的時間,秦明鳳出來了,“小悠,我娘請你進(jìn)去?!?p> 白悠悠點點頭,跟在秦明鳳后面,進(jìn)了內(nèi)室,內(nèi)室里窗戶大開,剛好一陣?yán)滹L(fēng)灌進(jìn)來,讓白悠悠冷不丁地打了個哆嗦,這怎么不燒地龍,還開著窗戶啊,朝秦夫人看去,只見秦夫人的兩個臉頰有著不正常的潮紅。
“小悠見過秦夫人,”白悠悠蹲身行禮。
“不用多禮,”秦夫人的聲音特著無力。
“娘,讓小悠給你把把脈吧。”
在秦明鳳的眼神示意下,白悠悠走到秦夫人身邊,輕撥開秦夫人手腕的衣服,診起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