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一開口就是種世衡,而不是種相公,看來,他真的不是官府中的人。
落在官府的手里,也許還有生存的機會,落在這個家伙的手上,他連一點生的希望都看不到,見陳讓問他的身世,只好如實回答道:
“我叫野利長谷……先父野利旺榮……姑母野利都蘭……”
“等等……野利旺榮?野利都蘭?他們是誰,我可不認(rèn)識……你能不能說個我認(rèn)識的人?”陳讓聽他連說兩個人的名字,好像都沒聽過,當(dāng)即打斷他的話。
“李元昊?李元昊知道不?就是我們夏國的皇帝,這個你應(yīng)該聽說過吧?”野利長谷見自己連說兩個人的名字,他都不知道,當(dāng)時就急了。
“這個……我好像聽說過,跟他不是很熟……你跟他是什么關(guān)系?”陳讓的神色緩緩,身體微微往后,看上去,比之前坐得直了些。
真是蒼天呀,大地呀……
我野利長谷到底是造了哪門子的孽呀,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奇葩存在呀?連李元昊是誰都只是聽說過,還說跟他不熟……今日落在他手上,你說冤不冤呀?
看著陳讓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野利長谷只想找塊豆腐撞死算球,好半晌才說道:“野利都蘭,我的親姑姑,就是夏國的皇后……皇后知道不?就跟你們大宋朝的曹皇后一樣……”
“唉……這樣說來,李元昊的老婆就是你的姑姑,你就是李元昊的妻侄,你早點這樣說,我不就明白了?”
陳讓看著野利長谷,若不是看在他的腳后跟還在流血,真想一腳踹過去,“你既然是李元昊的妻侄,身嬌肉貴的不在夏國揚威,跑我大宋來干什么?”
“這個……”
這事能跟他說嗎?野利長谷有些拿不定主意,這家伙是什么底細(xì),到現(xiàn)在他都沒有搞明白,跟他說這些,犯得著嗎?
但是……如果不跟他說,這家伙殺起人來好像……
“不想說吧?你既然不說,我怎么知道你的價值?我如果不知道你的價值,怎么跟種世衡談條件?這里既然有黃金百兩了,那我還費什么心思去掙那一文兩文的?”
“我們這次來原州,原本就是要殺種世衡的……”野利長谷想了想,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心思實在摸不透,自己要想活命,不吐點實情,估計是過不得關(guān)的。
“種世衡?你跟他有仇?”陳讓仍舊是一副淡淡的話氣。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野利長谷咬牙切齒地道。
“計劃是什么?都有些什么人?”陳讓說到這里,示意小妹去柜臺拿些紙筆來。
“你不是說你沒讀過書嗎?拿紙筆有什么用?”
野利長谷看著陳讓,有些驚奇,仔細(xì)想來,自己這船翻得實在有些冤,眼前這家伙處處透著神秘,自己盡然啥也沒有懷疑,原以為有他的小妹在手,就可以控制一切。
現(xiàn)在看來,自己是錯了,是真的錯了。
以貌取人,原本就是行間者的大忌,自己被這家伙的年齡給騙了。
“我們的計劃很簡單,就是利用種世衡招收流民的機會,混進軍營,然后趁機刺殺。”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對宋朝的將領(lǐng)來說,往往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最簡單的辦法,當(dāng)年的三川口,金明寨守將李士彬就是這樣被我們的人擄走的?!?p> “嗯,你說的好像也有些道理,你要殺種世衡,被我抓了,讓我把你交給種世衡,然后讓種世衡再殺了你,既然左右都是一個死,還不如我現(xiàn)在就一刀結(jié)果了你……”
“不不不……”野利長谷見陳讓拿著尖刀作勢欲刺的樣子,趕緊說道,“現(xiàn)在深入宋境的有兩路軍隊,一路軍隊是由沒藏訛龐率領(lǐng),目前在延川一帶,一路由野利遇乞率領(lǐng)……”
“野利遇乞?野利遇乞是什么人?這次說明白點……”
“野利遇乞是我叔叔,親叔叔,你把我交給種世衡,以我作人質(zhì),可逼我叔叔退兵……”
“說了半天,總算說到重點了……只是我還是不太相信,你們來原州,只是單純的想要殺種世衡,還有在我?guī)Щ貋淼呐D紙當(dāng)中,竟然有原州城的城防圖,說吧,想干什么?”
“沒藏訛龐和我叔叔以打草谷的名義,深入宋境,那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給我們制造混進原州城寨的機會,如同當(dāng)年金明寨一樣,拿下原州城,再伺機南下?!?p> “看來這個李元昊的野心還真是不小呀!”
大宋跟西夏分分合合,李元昊和大宋的關(guān)系也是反反復(fù)復(fù)。
如果這個李元昊太好色,不但搶了自己兒子的老婆沒藏氏,還殺掉野利皇后的兩個兄弟,廢掉野利皇后,立這個沒藏氏為后,后面還想殺掉他的兒子寧令哥。
結(jié)果在慶歷八年,被他的兒子寧令哥反殺了,而寧令哥又被沒藏訛龐給滅了。
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后話,現(xiàn)在的李元昊他還活得好好的,對大宋的威脅也是實實在在的。
陳讓雖然不明白歷史的細(xì)節(jié),但歷史的脈絡(luò)他還是知道的,原州城作為北拒西夏的第一道屏障,其戰(zhàn)略位置是相當(dāng)重的。
如果大宋失掉原州城,只會讓李元昊更加肆無忌憚的南下劫掠,這樣一來,不知要給兩國的邊民帶來多大的災(zāi)難。
所以原州城還是留在大宋比較好點,至少,有這道屏障的存在,可以減少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沒人喜歡戰(zhàn)爭,陳讓也不例外。
野利長谷看似說了很多,但對陳讓來說,沒有任何的價值,宋夏兩國正在交戰(zhàn),他說的這些,不過是交戰(zhàn)雙方一些常規(guī)的手段罷了。
“剛才那位大爺說了,你們好像帶著百兩黃金是吧?你們既然來參軍,哪怕是假意,用得著花那么多的錢嗎?說吧,你們來原州,是準(zhǔn)備犒賞誰,還是收買誰?”
野利長谷不吭聲了,盡量把自己的頭偏向一邊。
陳讓笑笑道:
“看你的樣子,好像還有些硬氣,我這人最喜歡的就是像你這樣的硬漢子,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到幾分,你們在這里安插的細(xì)作應(yīng)該不少,把名單交出來,我可以放過你……”
“你還是殺了我吧……名單我是不可能交給你的……”
聽到陳讓向他要名單,野利長谷的面色變得死灰死灰的,索性將眼一閉,做出一副閉目等死的樣子來。
“果然硬氣……如果你能扛住我接下來的手段,你這個朋友我就交定了……”陳讓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