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覺
“嗯，然后呢?！?p> 這和你耍我有什么關系？
那一頭，許司欽咽了口吐沫，繼續(xù)說道：“從那之后，我的整個生活都不一樣了。我，應該是，被什么臟東西盯上了?！?p> 臟東西？
顧陌再一次抬頭看了一眼面前漆黑的街道，適時的，一股子涼風吹了過來。
“那你現在在哪兒呢？”
顧陌開口問道。
管他什么臟東西，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我在古玩店里呢?！?p> 顧陌后背一涼。
你在古玩店里？
他撇頭看了一眼頭頂的門頭。
那我在哪兒？
一陣陰冷的涼風吹完了過來，顧陌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他已經筑基期了，普普通通的涼風頂多能夠讓他感覺到寒意，哪怕是南極的烈風，想要把他凍感冒也是不太可能的。
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就好像是條件反射一樣，他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打完了寒噤。
原本他還不覺得四周的環(huán)境有什么不對勁，可聽了電話對面許司欽的話之后，他渾身上下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你一個朋友喊你出去春游踏青，吃吃燒烤唱唱歌，看看美女跑跑步。
結果你一覺睡醒，朋友不見了，抬頭來之后，發(fā)現四周草叢里面不對勁，仔細去觀察，看到了一個人臉。
幾秒鐘之后你就陸陸續(xù)續(xù)的發(fā)現了周圍一圈，一個接著一個，穿著吉利服趴在草地上的將士，甚至一個恍惚還瞥見了幾把ak，連帶著一個火箭筒一起躺在地上。
顧陌現在就處在看到了人臉但是沒有發(fā)現槍械的地步。
顧陌感受到了周圍非同一般的低沉壓抑的氣息，緊張地攥起了拳頭。
他略微有些顯長的指甲刺激著手心的神經，不至于感覺到劇烈的疼痛，剛剛好能夠到提神醒腦的地步。
他整個小臂的肌肉都緊張地繃了起來，只要下一秒有什么東西出現在他的面前，那么，他會毫不猶豫地一拳頭砸下去。
小巷子里面依舊還是肅穆寂靜的，一道接著一道的冰冷的風吹過顧陌的臉畔，吹起他額角的劉海。
小巷子里面隱隱有陣陣的嚎叫聲傳來，陰森可怖，好像有女鬼在撕心裂肺的撕扯著受害者，發(fā)出狩獵得手后興奮地尖叫。
顧陌知道那是風聲，勁風吹進了這個狹窄的巷子，正在墻壁之間橫沖直撞，它和自己一樣，對于這個黑暗的世界一無所知，它沒有眼睛，和自己一樣看不到任何東西。
他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看不到頭的小巷子，選擇退回了古玩店里面。
試想一下，半夜十二點半，你一個人在家里面，廁所里馬桶突然傳來了莫名地抽泣聲，不男不女，渾厚又帶著尖細和高揚，讓人心悸。
你明明知道沒有什么東西，一切都只是窗外呼嘯的北風在作祟，身體卻很誠實，不由自主地往被窩里面鉆。
你向往被窩里僅存的一絲溫暖和熟悉的氣息，而顧陌，此時也留戀著剛剛古玩店里面的燈光。
有燈光，哪怕是臟東西多一點，也遠比在這兒伸手不見五指要好吧？
眼睛能夠看得見，一切的事物就有了安全感，有了他們現實中該有的實實在在的模樣，不會心慌到戰(zhàn)栗顫抖。
顧陌輕輕挪動腳步，鞋底的花紋摩挲著地面，發(fā)出一陣陣刺耳的響聲，好像下一秒就會吵醒四周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蟄伏的野獸，激怒這個心狠手辣到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家伙。
原本充耳不聞的聲音在此刻顯得那么的明顯，好像平坦的路面插進了一把直挺挺地直沖云天的長槍，凌厲的讓人心生寒意。
刺啦……刺啦……刺啦……
聲音每響起一次都在抓撓著顧陌的內心，利劍一樣狠狠地刺了進去，隨即就干脆利落地拔出來，毫不拖泥帶水，劍刃上面帶著鮮血，顧陌的心口血流成河。
顧陌右手深深地刺進了手掌心，他已經緊張到感覺不到疼痛，他的左手死死地捏著自己的手機，感覺自己在這里用點力氣就要再去換一個了。
但沒有辦法，哪怕是這刺耳的聲音再抓心撓肝，顧陌也得往古玩店里面挪動。
哪怕是步子小一點，稍微慢一點移動，只要是動了，就比坐以待斃要好得多。
四周的黑暗就像一個籠子，一個沒有一絲一毫空隙的籠子，它十分柔軟，柔軟到變成一張薄紗，一觸即發(fā)，灰飛煙滅，可它又非同尋常的堅韌，哪怕顧陌再怎么揮舞劍刃也一樣不能傷它分毫。
這是黑暗，鋪天蓋地，無可撼動的黑暗，對付他唯一的辦法就是逃離。
啪嗒……
顧陌試探著，又是緩緩邁出了一步。
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四周的黑暗好像死了一樣寂靜，完全沒有流動起來的跡象。
啪嗒……
又是一步。
依舊寂靜無聲，這一大片空間里好像什么都散去了，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被顧陌自己的思想無情地拋棄了。
現在只剩下顧陌自己的呼吸，一呼一吸帶著莫名的韻律，也契合著他打鼓一樣的心跳，好像有什么東西一下一下地發(fā)了瘋一樣敲打著他脆弱的內心。
一步……兩步……
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他逐漸離開了上風口，離開了古玩店后門和那條陰森可怖風聲呼嘯的小巷的交界處，一點一滴堅持不懈地向著陽光下的天堂挪動。
顧陌背著身子，眼睛死死盯著古玩店的后門，生怕會從小巷子里面跑出來一個瘋子，或是某些鬼怪。
他可能兩條長腿撲騰的飛快，渾身上下的充滿了終年流浪途經垃圾堆的腥臭味，好像一只抓到獵物的老鼠，呲著牙齒露出自己血紅色的牙齦，滿臉獰笑地撲向自己。
顧陌咽了口唾沫，又是退后一步。
距離退出這個地方已經沒有幾步了。
呼……
顧陌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他打算一會兒的時候不多猶豫，直接一鼓作氣門頭沖過去。
等自己倒數完，做好準備，就沖向有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