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一屁股坐到沙發(fā)上,還沉浸在剛才的事情中。
耗子這是在干什么?開學只剩兩三天了,提前一聲招呼也沒打,突然要來看我。還有他那消瘦的身型,莫名其妙的話題,當然,最讓我在意的還是那輛車上的人,個個都顯得那么的……怪異。
“難道真的是綁架?不可能啊……他有充足的時間逃跑,或者報警……況且如果那輛車上的人是為了監(jiān)視他,大可以下車跟他一起行動,而且他們也絲毫不擔心被我看到長相……這怎么看也不像是綁架……”我在臥室里來回踱步,直到老媽端著水杯進來:“干什么呢?還不快點收拾東西,明天一早你爸送你過去,別把東西落下了?!?p> “哦……哦,我知道。”我接過老媽手里的水杯。她問道:“誰叫你出去,劉浩宇嗎?”我點了點頭。“你倆也幾個月沒見了,怎么不一起去吃個飯?”
我喝了一口水:“他趕時間,下次吧?!崩蠇屄犕贽D(zhuǎn)身準備去廚房,我突然問道:“對了,劉浩宇他媽媽……你們還有聯(lián)系嗎?”
“婷婷啊……好久都沒見她在群里說話了。”老媽想了想,“最近說話都還是你們填報志愿的時候呢。她說劉浩宇非要去南京,怎么都攔不住。她本來還覺得西安學校挺多的,還有同學,這邊怎么說都有個照應,但是劉浩宇就非南京不去,她也頭疼的要死?!?p> “這樣啊……”我點點頭?!翱焓帐鞍?,你爸快回來了。”老媽說完去了廚房。
看來耗子還沒把那個女生的事給他爸媽說。不過也正常,家長們肯定也不會同意為了一個女生讓自己孩子遠走他鄉(xiāng)。耗子的爸媽是非常傳統(tǒng)的家長,這種事更不可能。估計,耗子沒少跟他爸媽因為這事鬧矛盾吧……
這時我忽然想到,會不會耗子是自己偷跑出來的?他總得有個人送他去南京,他爸媽肯定不愿意,所以會不會……但是他為什么不坐火車什么的呢?那群人會是他雇來的司機嗎?那后排的人又是干嘛的呢?
越想越離譜,我摸了摸后腦勺,頭都要大了。最后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吧……我撥通了耗子的手機,不一會兒,電話那邊傳來了他的聲音。
“怎么了?”耗子問道。
我一下子不知道說啥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問:“到哪兒了?”
“這不是剛走一會兒嗎?這就想我了?”電話那邊傳來賤兮兮的笑聲。
應該……是我想多了吧……
“剛才我都忘記問你了,送你的是你親戚嗎?怎么還出動這么多人?哈哈哈?!蔽颐偷貑柕?。
電話那頭沉默了僅僅幾秒鐘,然后說道:“是我自己找的司機,其他人是一起拼車的?!?p> 拼車?聽到這個我甚至都不知道從何懷疑起,這個解釋真是……槽點滿滿……但眼下我也不知道說什么,只能回道:“那你可要給你家里人說啊,就這么跑了你爸媽不得擔心死?”
“放心,等我到了那邊自然會說的?!?p> “意思是你爸媽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你跑了啊?”我驚訝道。
“我又不是小孩了,怕什么?!焙淖幼孕艥M滿地說。
“那生活費呢?過去那邊不用生活費嗎?還有學費?”
“我就不信我過都過去了,名也報了,我爸媽還真能把我餓死在那邊?放心吧,他們從小對我也都是了解的,死不了。”
說到這,我好像也就沒什么好問的了。耗子是我哥們,雖然我知道他現(xiàn)在這樣做很亂來,但是他都已經(jīng)費盡心思跑去了那邊,我想我不能把這件事告訴他家里人。更何況現(xiàn)在告訴也已經(jīng)晚了。
“那行吧……你那邊如果發(fā)生什么意外狀況,立馬打我的電話或者發(fā)微信。就發(fā)個777,怎樣?你一發(fā)我就報警?!?p> “大哥,你這算是大聲密謀嗎……人家在我邊上坐著呢……”
“啊這……”我尷尬的笑了一下。耗子聽我沒聲了,說道:“放心吧你,我如果有事跑的比誰都快,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多賊啊,哈哈哈?!?p> “好吧……”我說道,“機靈點?!?p> “知道,放心吧放心吧。哈哈哈,拜拜。”
“好?!闭f完,我掛斷了電話。
雖然這件事還有很多疑點,但是我現(xiàn)在恐怕也是無能為力。還是……好好收拾我的行李吧。
沒想到,這一收拾,直接收拾到了晚上。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艱難取舍,我終于在老媽的念叨聲中打點好了衣物被褥,打包了滿滿兩大袋堆在門口。老爸跟我面面相覷,這兩袋子行李搬來搬去可都是大工程……
“差不多了吧……老媽,實在不行過去了再買也不遲啊……”
“廢話少說,這瓶洗面奶也帶上,過去了好好保養(yǎng)你那皮膚,精華乳液都帶上,這可是我專門給你買的。”
“老媽你當初怎么不生個女娃啊,生個男娃當女生養(yǎng)啊……”
“你趁早給我閉嘴吧,現(xiàn)在的男生也過的精致的很呢……你整天頂著張油膩膩的臉,誰愿意跟你接觸?”老媽一邊塞一邊說著。我再看看老爸,已經(jīng)跑到臥室看抖音去了。
“老爸太不夠意思了吧,留我一個人承擔火力啊……”
我嗵的一聲倒在床上,誰也別想拉我起來了。
入夜,家里終于安靜了下來。我躺在床上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思緒萬千。
耗子喜歡的那個女孩,名叫張逸斐。我至今都記得,高中我跟耗子剛認識不久之后,一節(jié)晚自習下課,我倆打打鬧鬧從教學樓往宿舍走著,迎面走來一個剛洗完澡提著水壺的女孩。女生宿舍在我們后邊,一般是見不到這樣的風景的。但那天應該是女生宿舍樓停水了,于是好幾個女生一起來男生宿舍樓下接水。這其中,就有張逸斐。
耗子的眼光一向不錯。張逸斐確實是個小有名氣的美女,而且高冷且學霸,但這也導致追她的人并不多。耗子本著吃天鵝肉的勇氣,跟張逸斐搭訕了好幾次,理所當然的上了人家的黑名單。不過好在天公作美,張逸斐在一次體育課上遲到,要被體育老師罰站,那天的耗子剛好崴了腳,便向老師聲稱是班主任讓張逸斐幫忙送他去醫(yī)務室。體育老師看著一言不發(fā)的張逸斐和一臉尬笑的劉浩宇,便也沒有再難為他們。張逸斐對耗子說了聲謝謝。自那以后,她也沒那么抵觸這個看起來傻乎乎的男生了。
原本我以為,這會是一段美好的男追女成功上岸的案例,結(jié)果他倆的進展也就僅限于此了。耗子給我說,他給張逸斐明里暗里表白的次數(shù)不下五次,但每次張逸斐都很明確的拒絕了。最后一次是在高三的時候,張逸斐還是同樣的拒絕,不過她又補了一句:“現(xiàn)在我只想高考,別的事我不考慮?!焙淖訂柕溃骸澳阋寄睦??”“南京?!睆堃蒽郴氐?。
“她肯定對我有意思,不然她干嘛告訴我她要去哪,是吧?”耗子一臉癡迷地對我說。
“是……是……”我向來對男女之事比較遲鈍,不過直覺告訴我,他兩估計沒什么結(jié)果。兩個人走在路上都是兩種畫風,這怎么談啊。
之后的事就很簡單了,耗子跟我安安穩(wěn)穩(wěn)地學了一年,最后他雖然沒能和張逸斐去一個學校,但最起碼,他也可以在南京挑一所大學了。畢業(yè)那天,耗子應該躲著我去找張逸斐了。他估計不想讓別人再看到他難堪的時候。談話的結(jié)果我至今也不知道,反正,他還是去了南京。
想著想著,我居然困意襲來。昨天還睡不著,沒想到今天這么快就困了。我翻了個身,漸漸進入了夢鄉(xiāng)……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仿佛突然有了意識一樣,睜開了眼睛。眼前的景象……這是我家嗎?
為什么……居然有其他人在我家?
我看向窗邊,兩個人站在那里,就那么靜靜地對視著。忽然,他們都看向了我,我這才看清,是一個小孩和一個女人。他們就那么盯著我,慘白的月光照著他們光影斑駁的臉,如此詭異。這時,他們突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我發(fā)現(xiàn)他們的目光……似乎穿過了我的身體,于是我轉(zhuǎn)身一看,頓時有點毛骨悚然——躺在床上的那個……是我?
就在下一秒,房間的墻壁突然開始出現(xiàn)裂縫,從里面伸出來了黑乎乎的觸須,好像某種植物的藤蔓一般,在月光下扭動著。隨著藤蔓的數(shù)量越來越多,我這才想到逃跑,但身體似乎早已不受控制,我眼睜睜地看著惡心的觸須攀向我的臉龐,女人和小孩開始發(fā)出慘烈的笑聲,和藤蔓吱吱的摩擦聲一起刺入我的耳膜。最后時刻,我看到了女人和孩子的臉,兩個人的嘴巴早已因為夸張的笑容而撕裂開來,黝黑而濃稠液體從他們身體的每一寸皮膚中迸裂而出……
“啊!!!“我尖叫一聲從床上醒來,身邊的手表鬧鐘滴滴滴的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