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告誡

　　紀云軒練劍進步迅速，練氣進展實是進展緩慢。

　　他知道練氣是滴水穿石，循序漸進的過程，紀云軒雖然用功，也不可脫離此藩籬。

　　這并非是只有紀云軒一人練氣緩慢，實則是華山氣宗的武學向來皆是如此。

　　氣宗的功夫往往看重心性，初期較為緩慢。

　　率性任情，不善律己，那正是修習華山派上乘氣功的大忌，練功者心性不過關實則難成！

　　劍宗的功夫不同倒是易于成，見效極快。

　　若大家都練十年定是劍宗占上風，各練二十年的話那是各擅勝場，難分上下。

　　要到二十年之后練氣宗功夫的才漸漸的越來越強。而到得三十年時，練劍宗功夫的便再也不能望氣宗之項背了。

　　華山派的內功心法也與別派不同，只須勤加修習，縱在睡夢中也能不斷進步。

　　紀云軒明白其中緣由，并不氣餒，反而似驢拉磨般慢慢磨！

　　同時他也沉下心來，練內功心法，必須心無雜念，方能勇猛精進，這反而磨歷了紀云軒的心性！

　　晃眼過了兩日。

　　紀云軒正在練劍，忽然聽到有人在敲門，同時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傳來。

　　“小師弟，我給你送飯來了，你在不在閣中？”

　　聞言，紀云軒聽出是來人岳靈珊。

　　他松了口氣，好在他有先見之明在練劍時把大門關了，有任何人來此藏經閣，不論是敲門或者推門而入，皆會鬧出動靜，也可給他提個醒。

　　紀云軒放下手中長劍，開門把岳靈珊迎了進來，問道：“師姐，怎么今天是你給我送飯？”

　　“趁著今天開心，我想來就來了?！?p>　　說著，岳靈珊把飯籃子放在桌上，從中取出兩個菜肴，有葷有素，還有一碗米飯。

　　又說道：“趕緊吃罷！”

　　不論是練劍，還是混元功的外家練法，皆是十分消耗體力，紀云軒早都餓了，回道：“多謝師姐。”說著就拿起碗筷吃飯。

　　紀云軒一邊吃飯，不好讓岳靈珊等他，便想著找話與她說，道：“師姐，上次你說要寫字最后沒寫成，今日正好補上，讓我欣賞欣賞師姐你的書法！”

　　聞言，岳靈珊羞惱，暈紅臉頰，眼睛亂轉，不敢看向紀云軒，突然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

　　她本以為過了半個月的時間，紀云軒已經忘了此事，所以今日才敢來找他。

　　不曾想舊事重提，岳靈珊連忙道：“寫甚么書法，每日練劍的時間也嫌少，咱們練武不精，難道以后咱華山派弟子在江湖中還真的打算和別人講道理不成？”

　　本來心里還有些羞惱，說完最后一句，岳靈珊突然想到大家以后行走江湖就真?zhèn)€只動嘴皮子不動手，那情景也甚是好玩，又忽然自個笑了起來。

　　紀云軒雖好奇岳靈珊怎么又開心了，也不追問自顧吃飯。

　　飯后便和岳靈珊坐著閑聊解悶，閑聊中紀云軒也才知道，原來那日二人喝酒被抓個正著。

　　在正氣堂中，岳不群當著眾弟子的面責罰令狐沖打了五十個板子，到如今過去了十多日還在修養(yǎng)，不能下地行走！

　　也吩咐眾人，不得再來藏經閣，同時念及紀云軒年紀小身子弱，所以不曾責罰，不過岳不群卻是提道：“下次犯錯，從重處罰！”

　　聽聞岳靈珊敘述出來，紀云軒方才知道華山上眾弟子為何這般怕犯錯！

　　他不禁慶幸的同時也心想：即使犯甚么錯，也要藏著躲著，不能讓岳不群知道！

　　見著紀云軒臉上似有擔憂，岳靈珊笑道：怕了罷？

　　聞言，紀云軒回道：“師父嚴厲，是為了大家好，有甚么好怕的！”

　　又問道：“師父吩咐大家不能來藏經閣，師姐，你今天莫非是偷偷摸摸的來的？”

　　連連呸呸了兩聲，岳靈珊說道：“說甚么偷偷摸摸這樣不好聽的話，小師弟，大師哥挨了板子傷還沒好，又不能陪我玩，想著你一人在藏經閣待著肯定無聊，才來看看你，哼，你不識好人心?！?p>　　紀云軒笑了笑，心想岳靈珊果然是貪玩的性子。

　　然后說道：“多謝師姐，我平日里除了打坐練功就是練劍，有時我自己也覺著自己甚是無趣得緊，怕是讓你失望了。

　　我不像大師兄和六師兄那般有趣，能陪你玩兒說笑話給你解悶，你若是覺著無聊了，也可去尋其他幾位師兄一塊玩，想來也都比我有趣！”

　　紀云軒心想：“要是岳靈珊經常跑來藏經閣，他還怎么練劍？”所以趕緊推脫！

　　岳靈珊這會心里十分委屈，好心來給紀云軒這個小師弟送飯，陪他解悶，沒想到先是被說成甚么偷偷摸摸，又說自己無趣，話里話外表示不要來找他，顯得她熱臉貼冷屁股！

　　她只覺得鼻子一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險些流出眼淚來！

　　當即把碗筷收拾好，岳靈珊說道：“我再也不來找你玩兒了！”說著低頭轉身就走了。

　　紀云軒笑著搖搖頭，心想還真是小孩子心性，便不去管她，想來過不了兩個時辰就好了！

　　自岳靈珊這一去，果真如她所說，便是再也沒來過藏經閣。

　　至此以后，紀云軒遂與閣中的經書和山間的朗月清風為伴。

　　同劍為友，練氣為樂！倒也有幾分自趣。

　　一月過去。

　　岳不群如他之前所說，來到藏經閣考查紀云軒的功課。

　　紀云軒便把華山劍法，不正不倚，從頭到尾使了一遍。

　　在岳不群面前演示劍法，紀云軒自然不敢把平日里獨自一人時怎么練的劍法就怎么給使將出來。

　　所以只見他一招一式，不論是姿態(tài)和出劍的尺寸法度，皆力求使得完美無缺。

　　岳不群也自是訝異，想道：雖然已知這個小徒弟練劍的天賦資質極高，也沒曾想一個月的時間，已經比得上其余弟子幾個月的功夫！”

　　他一心想光大華山門楣，如今門下弟子有出眾者，以后自然能給他分擔巨任！

　　岳不群心中欣慰，便說道：“云軒，果然是練劍用功，連為師也不忍對你贊許?！?p>　　又接著道：“你且過來，試試你的內功練得如何?！?p>　　紀云軒應了一聲，上到跟前，只見岳不群深處右手。

　　伸指過去搭住紀云軒的脈搏，只覺弦滑振以內功修為而論尚且微弱。

　　瞧了瞧紀云軒，岳不群又是忍不住皺眉，手指伸回深思半晌，適才的喜悅也淡去。

　　方才道：“云軒，你資質在練劍一塊太過聰明，于練氣一道實屬平庸。

　　本門功夫實是以氣御劍，以氣為體以劍為用，氣是主劍為從，氣是綱劍是目。

　　練氣倘若不成，劍術再強總歸無用。旁人只道華山派以劍術見長，卻不知本門功夫練到深處飛花摘葉俱能傷人?！?p>　　說著，左手衣袖一卷，勁力到處，紀云軒腰間的長劍從鞘中躍出。

　　岳不群的右手袖子跟著拂出，掠上劍身喀喇一聲響，長劍斷為兩截。

　　紀云軒有些駭然，卻是沒想到岳不群內功之深，已經達到隨手擊斷鐵劍的地步！

　　見著紀云軒臉上神情震驚，岳不群又說道：“這一月時間你自行練功以致走上邪路，如今迷途未遠及時糾正可尚。

　　倘若沿著目前的道路走下去不出一年那便是‘劍重于氣’的局面實是危險萬分，不但毀了你自己，毀了當年你紀家長輩和前輩們，用性命換來的本門正宗武學，連華山派也給你毀了！”

　　紀云軒聽得明白話中意思，岳不群此言卻是說的是華山派劍宗氣宗之爭。

　　不過他雖沒有把劍氣之爭的事件講出來，卻也把此事的重點危害要旨皆點了出來。

　　紀云軒自然是裝糊涂，不然他要是表現(xiàn)得十分了解此事的模樣，岳不群怕不是心中要起疑了！

　　于是問道：“師父，弟子知錯，只是不明白師父為何把后果說的如此嚴重！”

　　岳不群臉色稍緩，道：“此事涉及到本派最大的機密，前因后果甚大，所以今日便不告知你，往后時機成熟再和你細說，到時你方知曉！”

　　紀云軒點頭道：“是！”

　　岳不群對這個小弟子的態(tài)度倒是滿意，便想道：“云軒也乖巧懂事，想來是聽進去了告誡的。

　　是了，他年少正是好動的時候，叫他坐上大半天的功夫練氣，怕是難為了他，又怎么不會想著多練練劍法呢。

　　倒是不能再讓他一個人住在藏經閣，不然沒人看顧，不免走入了邪路?！?p>　　便吩咐道：“云軒，今日你收拾一番，從明天開始，你就搬去前山，自去尋間空房住。

　　藏經閣實在是冷寂得很，你一人待久了，怕是也變得孤僻冷漠了！”

　　聞言，紀云軒明白要是搬出藏經閣，練劍也不方便。

　　他說道：“師父之言，弟子定當遵從，只是弟子來藏經閣是來抄寫經書練字靜心的，如今弟子還未能徹底做到心神入定的境界，練武怕是做不到時常靜心啊。”

　　岳不群聽聞小徒弟的擔憂，皺眉思索道：“那便準許你白天來藏經閣練字靜心，晚上回去打坐練氣！”

　　紀云軒見岳不群實在不肯退讓，也不在執(zhí)著，免得惹他不喜。

　　便說道：“多謝師父！”

　　趁此機會，紀云軒又向岳不群一一詢問在修煉內功時遇到的困惑。

　　他雖懂劍理，但是于內功一途，實在是兩眼抹黑，遇到困惑之處又不敢胡亂運氣行走，要是稍有差池，不免有走火入魔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