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意氣之爭
他的話在寧仙兒看來,就是故技重施,所以回到營帳,看著還未穿好外衫的趙霽,都忘了回避和羞澀,“其實,就算世子不讓我去看,我也不會吝嗇那些藥材。”
趙霽背轉(zhuǎn)身,草草穿好衣衫,拿腰帶時,發(fā)現(xiàn)寧仙兒氣鼓鼓坐在方桌前,早背轉(zhuǎn)身去,好像對這一切熟視無睹。
不由得好奇她和昔日的‘趙霽’已到了何種程度,讓她可以坦然面對這些。
按說以母親的嚴苛,她又是那樣的方式入府,能容下她已是不易,在她未及笄前,根本不可能圓房。
不過,既然她一個女子都全不當回事,自己沒道理怯場,于是坦然梳著發(fā)髻,“一時忘記了,以為染翠不會與他們一處治傷。”
自己找借口讓她出去,不過是想洗去身上的血污。
“你進去看了?”寧仙兒轉(zhuǎn)身,趙霽眼中的詫異帶著明顯的介意,讓她不爽,“看了。”
趙霽放下梳了一半的發(fā)髻,皺著眉,“你就不會回避些?”
曾幾何時,‘趙霽’也是這樣披散著頭發(fā),坐在輪椅上,來為她換藥,只是,當時那張臉,可比眼前這張臉,溫柔多了。
“罷了?!壁w霽重新挽著發(fā)髻,“當我沒說?!?p> 想起答應穆莨宸的事,“我要寫字,世子還有什么避諱,是我不能碰的?”
趙霽沒有作聲,只是親自磨了墨,拿了宣紙,等寧仙兒在長案后站定,才挑了支筆,沾好墨遞給她。
前次的事,他不能明說,只能以此表達歉意,“坐?!?p> “我手短,不好寫。”
趙霽腹誹,應該不止手短,還受限于身高。
寧仙兒依舊在紙上寫了‘七八個星天外’,另寫了幾個小字:與前次同,黃柏同量。
“到時為你刻一方私印,更方便些。”
趙霽說完,寧仙兒就瞅了他一眼,“世子莫非想將民女的藥田,刮分殆盡不成?”
趙霽語塞之后,“我倒有一事想問,四姑娘為何非要在書房上懸掛‘雨后初晴’?”
寧仙兒將筆放入筆洗之中,“我喜歡?!?p> “世人皆知,崇王世子趙霽,字初晴,圣上親取?!壁w霽洗完筆懸上筆架,對一臉傲氣,離開長案的寧仙兒說道。
“‘小雨初晴好天氣,晚花殘照野人家?!衽懈卸l(fā)罷了?!?p> 趙霽背靠長案看她,前兩日還嚇得魂不守舍,不過睡了兩晚,又開始嘚瑟。
“杜大人好像也受了傷,你可曾遇到?”
寧仙兒回頭,“世子此話何意?”
“提醒你?!?p> “世子是覺得我該去探望杜大人的傷?”
趙霽立刻冷了臉,“提醒你不該用對付杜大人的那套,用在本世子身上?!?p> “若不是這場戰(zhàn)事,我早與世子分籍另過了?!本退闼皇俏羧盏内w霽,她還是接受不了他用這樣的語氣待她。
尤其就在昨夜的夢里,他曾那樣溫柔地出現(xiàn)過。
趙霽挑了眉,“你還想著另嫁高門?”
“有何不可?”寧仙兒的賭氣之言,直接激怒了趙霽,就在剛剛,兩人親昵得像成了親的夫妻一般,還有這數(shù)個日夜,幾乎形影不離,共處一室。
想起行營中的誤解,當即決定借此敲打她一番,“行營中,人人皆知你是我的愛妾,就算行軍打仗也要帶著,如膠似漆,一刻都不能離。你還妄想其他?”
杜顯彰就在行營中,涂銘樾必然已從盛將軍處得知,穆莨宸也近在眼前,他就不信了,還會有人對她心生綺念。
“渚州不行,我不曉得去他處尋覓?”寧仙兒回頭,“世子一心想趕我出王府,就不必擔心我另嫁之事了。”
“你就不能守些婦道?!壁w霽氣急之下,就有些口不擇言。旁人都誤會成這樣了,她仍不自知,可惜話不能說得更明白。
寧仙兒輕笑,“世子,你忘了,我是如何攀上你的?”早在他再次提及杜顯彰時,就徹底惹怒了她。
趙霽緩步靠近,“虧你還記得,你是如何投懷送抱的?!?p> “此一時,彼一時?!闭f完發(fā)現(xiàn)趙霽已近在眼前,眼神中閃著她從未見過的光芒,透著詭異,“本世子改主意了,分籍之事,勸你再莫妄想?!?p> “世子就不怕民女誤了你的好姻緣?”
對于她的挑釁,趙霽輕飄飄一句,“能做崇王世子妃,自然可與你過上幾招?!?p> 寧仙兒終于語塞,趙霽莫名其妙的改了主意,自己確實無計可施。
“何必呢?”
趙霽掃了她一眼,“少來這套!可憐兮兮對本世子不管用,就算你哭天搶地,也休想讓我改變主意?!?p> “那正好了,崇王世子的‘愛妾’,至少在世子娶親之前,也是能橫行渚州十里八鄉(xiāng)的?!闭f完走到營帳門口,吩咐打水給她沐浴。
趙霽原本是想端坐中庭,看她能做到哪一步,終究臉皮抵不過,在熱水送來時,避了出去。
出城數(shù)日,又攀山越嶺數(shù)次,她早不能忍受。
沐浴過后,神清氣爽。
相比在趙霽面前拘謹守禮,這樣恣意而為,不曉得要暢快多少倍。
在外面磨蹭到晚飯時,趙霽才回了營帳。
寧仙兒身著嬌俏鵝黃女裝,只挽了半數(shù)頭發(fā)上去,用銀簪固定,余下的頭發(fā)披散,與平時的素凈截然不同。
“你哪來的女衫?”行營只她和染翠兩個年輕女眷,這樣花朵般的出去,不知要吸引多少兵士的眼光。
“染翠從鄴城帶回來的?!睂幭蓛嚎吹剿壑械牟粣?,越發(fā)得意,她就不信趙霽真能一反常態(tài),容忍艷俗的寧仙兒。
“你尚未及笄,如何能這樣梳裝?”趙霽確實不高興,剛剛回想了一下,她及笄在六月,不過月余。
平時她梳著雙髻垂髫,身著素凈,根本像個尚未長成的小丫頭。
這幾日來行營,男裝不說,還滿身狼狽,又被嚇得三魂失了七魄,讓他除了心生憐憫,再無其他。
他無暇去探究自己為何會生出這許多混亂的想法,只覺得現(xiàn)在十分介意,介意她在人前如此出彩。
“有何不可?”寧仙兒仍得意著,為了趙霽的不爽。
“趁著晚飯前還有時間,讓本世子再看看你腳底的傷?!睂幭蓛猴@而易見的緊張讓他心生愉悅,“乖,讓我看看,剛泡了水,別反復了?!?p> 寧仙兒僵著全身,勉強露了笑意,“世子,我已經(jīng)上過藥了?!?p> 趙霽轉(zhuǎn)頭看著因為手傷不便,引人前來提水出去的染翠,“將床褥再換了吧?!?p> 之后看著不明究里的寧仙兒,“仙兒最是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