癬疥瘡(下)
理論上是這樣,但是,直男癌發(fā)作的George不顧對方的反復(fù)暗示,還想緊追不舍地爭辯,腦子里同時冒出了七八個想法。Minerva說:“對象聒噪指數(shù)爆表,溝通渠道關(guān)閉。”
George有點臉紅。很多人(包括他親媽)說過他話太多事兒也多,老在你耳朵邊上嗡嗡嗡,搞得你渾身癢癢,好像長了個要你不停地涂抹風(fēng)油精的瘡癤。
一只小蜜蜂飛來,落在他的帽子上,一個冷冰冰的機械女聲說:“喬治先生,明日您的日程如下:熟悉并繪制廠區(qū)地圖,設(shè)計管線圖;檢查小蜜蜂流水線制程并提出至少三條防黑客攻擊手段;提出小蜜蜂的升級產(chǎn)品構(gòu)想……”
George吼,這些事情一年都忙不過來,明天一天能干什么?我就算三頭六臂也無法同時推進這么多進程!
小蜜蜂說:“人類效率真低。你可以借助你的個人終端,里面的技術(shù)型AI助手或許能提升你的工作效率?!?p> 機器人沉默地搬來十五個巨大的紙箱,George拆開組合連結(jié),最后在地下廠房一角圍出個由五塊二十八英寸顯示屏加一人多高的高大威猛的主機箱組成的辦公終端。
開機,一串串字符在屏幕上流動,George看了一眼就抗議:什么鬼,盡拿我當(dāng)牛做馬,連辦公系統(tǒng)都要自己設(shè)計?我都不曉得十年夠不夠……
機器人端過來一個U盤,George點開一看,立刻面紅耳赤地關(guān)掉視窗,都是他喜歡的重口味小電影——“勞逸結(jié)合很重要,”小蜜蜂說,“請在工作之余隨時享受。您的晚飯將會在三分鐘后由多樂的女兒送到,她的媽媽正在打掃你的房間,安排洗漱用品……”
George將U盤小心地裝進衣袋,有點期待多樂的女兒的顏值——目前他還不知道人家小姑娘還不滿十歲。他的目光又看向五個大屏幕,哀嘆工具人沒人權(quán),要干這么多活,太有挑戰(zhàn)性啦,太刺激啦,太讓人興奮啦……其實他享受的從來不是因技術(shù)帶來的金錢和權(quán)勢,而是從無到有獲得潑天富貴的過程和戰(zhàn)勝困難的艱辛——
George想,我至少要組織五個團隊,提出構(gòu)想,在AI幫助下形成語言再調(diào)試更改,如果芯片速度夠快,效率的確可以高幾倍。
招聘方向要改改……
不對,首先要保證能源安全!我們需要一個小型電站,如果搞不到煤或天然氣的穩(wěn)定供應(yīng),核電站也行吧……
南海之廣,難以盡述。浪急水淺處有一艘船,晃晃悠悠地踩水踏浪,山崖就在頭頂,遮住了陽光烈日。一個漁民中年人將網(wǎng)撒向遠(yuǎn)方,這個中年漁民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了許多,深刻的皺紋和粗糙的皮膚講述著他家千百代的傳承。
看準(zhǔn)了魚群,一兜下來運氣好的話,大約能有百來斤收獲——拋去小雜魚、海草、垃圾,至少能有十多條大魚。一天拋網(wǎng)數(shù)十次,差不多漁獲就夠開銷了,得歇一歇,留點氣力劃船回去。
他的幫手是他的大兒子,管著船的養(yǎng)護,收網(wǎng)揀魚,下餌做窩,干著祖祖輩輩都在做的事。
兒子啃了一口饅頭,他忽然看見外海方向有個東西在漂,上下浮動,連忙指著喊他爹看。
那是一個老人,身穿著說不出材質(zhì)的衣服,腳下的靴子描金畫銀,頭上戴著閃動著銀光的頭巾,奄奄一息。
將這個大老爺扯上船后,父子倆喂水遞飯,好一陣折騰。大老爺臉色漸漸恢復(fù)了紅潤,他嘆了口氣,說了句誰也聽不懂的話。
一道黑光降落,這又是一個老頭,踩著波浪背著手,看著一灘肉泥般的大老爺冷笑。
大老爺嘟囔了句什么,黑光老神仙伸出手來,一個琉璃瓶向他飛去。那黑光老神仙大笑,將琉璃瓶捏住,船上突然飛出一道白光,將黑光老神仙斬殺。
漁民父子坐在船艙底,嚇得噤若寒蟬,和魚獲滾作一堆。等他們站起來,只剩他們救下的老爺一個了。
“把那瓶子拿過來,打開,”老頭兒命令,兒子聽懂了,將海面上飄浮著的瓶子撿起來打開,他鬼使神差地使勁聞了一下。
一股奇異的香氣從他的頭頂降到了腳底,神魂皆醉。
那老爺手都抬不起來,卻能指著少年破口大罵,那道殺人白光在少年面前吞吞吐吐,不知道怎么辦。然后那老兒自己大吼一聲,一口氣消散了,身體成灰。那道白光從少年的印堂飛入,潛藏了起來。
南海拓跋家從此崛起。
拓跋捷高高舉著人參果,講述了這個離奇的故事,他半倒在枝椏桌椅間,上氣不接下氣。
瞌睡蟲和鳥王們盯著這個可能有上千萬年歷史的人參果干發(fā)呆。
雖然保存良好,但畢竟是上千萬年的古老物種,既不規(guī)整也不新鮮,裂縫布滿殘軀,色黑而略略泛著紅絲,香味若有若無,很難說功效如何。
孔雀將人參果從琉璃瓶中取出,端詳半晌,目光看向瞌睡蟲。
瞌睡蟲心事重重,一言不發(fā)。
孔雀說:“聽說人參果觸木而枯?”
沉默,兩個月亮的月光足以照亮天空云海,清冷而廣大。瞌睡蟲不說話,過去的無智識的果子跟他們這些得到了鎮(zhèn)元子分脈神魂的果子是不一樣的。
孔雀將干枯的人參果往腳下一按,人參果不見了。
黑鴉說:“入土而沒?!?p> 黃鶴剛要說此非土也,忽然驚覺,掩口不言。
瞌睡蟲疑心便上來了,赤峰天外天有什么詭異之處難道說不得?
拓跋捷看到家傳寶貝就這么沒了,心痛得無以復(fù)加,軟倒在地,然后他也被吸入土中,消失不見。
所有的鳥王站了起來,盯著拓跋消失的地方發(fā)呆。
瞌睡蟲問:“這是怎么了?”
沒人理會。
瞌睡蟲跺跺腳,“咦?地是軟的?”話音未落他也被赤峰吞噬。
黑鴉喜道:“扶桑返生了!”
白鷹皺著眉,“這有什么好開心的?”
黑鴉說:“你傻啊——”他忽然想到了點什么,臉色變得猶疑不定。
金鳳說:“如果扶桑樹認(rèn)拓跋和瞌睡蟲為藥或者食物怎么辦?”
拓跋捷渾身上下都是人參果味兒,而瞌睡蟲本身就是金丹二轉(zhuǎn)的人參果,扶桑樹如果有知,能夠食人參果而活的話,怎么看都會吃掉他們兩個。
那么等嵊藍(lán)和淳化找上門來,扶桑樹的秘密哪里還能保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