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送行
一切發(fā)生的太突然。
寧無缺心中一緊,驀然出手,一道虛影晃過,就見他出現(xiàn)在薛紅漁的跟前,右手指夾住鋒利的劍刃,怒道:“很好玩嗎?”
薛紅漁內(nèi)心無比的甜蜜,嫣然一笑道:“少爺,你終于出手了?!?p> 凌煙嚇的花容失色,急忙上前,撤下她手中的劍:“嚇?biāo)牢伊?!?p> “傻丫頭。你看這支簽文!”
凌煙接過簽字,定晴一看,才知道注文是:掣者酒一杯,狀美姬飲劍事。
如此,恍然大悟。
寧若一也被嚇的不輕,急忙從凌煙手中拿過簽子,頓時明白其中原委,滿眼擔(dān)憂道:“紅漁姐,至少你要告訴我們一聲,好讓我們有個心理準(zhǔn)備?!?p> 薛紅漁淡淡笑道:“說了,豈不是好生無趣!對吧,少爺?”
寧無缺沒想到這小妖精竟拿生死來試探自己到底會不會武功,心里著實有些氣惱,但眼下也發(fā)作不得。
薛紅漁見他吃了暗虧發(fā)作不得,心情頓時大好,連忙招呼起來,提議道:“今兒我們?nèi)松倭它c(diǎn),而且沾花令太過雅致,總覺得少了點(diǎn)豪邁。咱們就來一種灑脫的行酒令,如何?”
寧若一拍手稱贊道:“快說說,是什么?”
“在街頭巷口,最常見的是劃拳喝酒辭令。很簡單,你們且記好了:一心敬、哥倆好、三星照、四季財、五魁首、六六順、七個巧,八匹馬,九常有,十全到?!?p> 寧若一和凌煙默記了一遍,便熟記于心。
“這規(guī)則很簡單,這十個數(shù),若一人猜對兩人所出數(shù)之和,是為贏局。若兩人都猜錯或猜對則繼續(xù),一直到一人猜對為止。來,邊喝邊練?!?p> 三個女人一臺戲。
寧無缺算是真正體會到了,這喝酒的事已經(jīng)跟他徹底沒關(guān)系,他只負(fù)責(zé)倒酒和鼓掌喝彩。
夜已深沉,桌面杯盤狼籍。
三女酩酊大醉,唯有寧若一意識尚在,口齒不清說著斷斷續(xù)續(xù)的話。
寧莊重和管家李伯來到絳云齋門前,駐步停留,沒有進(jìn)去。
“老李,無缺變化是不是很大?”
李伯含笑道:“一個人有生就有死,但只要活了下來,就會想著以最好的方式活下去。況且,這不是老爺最想看到的?”
寧莊重“哎呦”一聲,扭頭望向李伯,贊道:“這兩年喝了不少墨水,說起話來還挺文縐縐的?!?p> 李伯報之一笑,道:“二姑娘好酒量!”
“可惜了。”寧莊重惋惜道。
“凡事無絕對,我倒是看好二姑娘!”李伯神色認(rèn)真道。
寧莊重冷哼一聲道:“你看走眼的東西多了去了。還有,讓人過去把她們照顧好?!?p> 李伯知道他的秉性,笑道:“老爺看人的眼光一向特別的準(zhǔn)!”
絳云齋,書房里。
此時,凌煙和薛紅漁二女醉的不省人事,躺在木榻上睡的深沉。寧若一則趴在無缺肩膀上哭個不停,淚如雨下,傷心難過不已。
任憑寧無缺如何安慰,都沒法讓她收住眼淚,索性就讓她哭個夠。
寧若一骨子里的倔強(qiáng),寧無缺看得出來。但這份倔強(qiáng)擱在當(dāng)下,無疑是座大山,只能仰止,無法跨越。
誰說女子不如男,女人能頂半邊天!
“少爺?!币粋€侍女領(lǐng)頭,在她身后,還有兩名年齡與她相仿的侍女。
寧無缺看了她一眼,認(rèn)出是嬸娘身邊的貼身丫鬟,名叫秀英。
“秀英,你們來的正好,把她們?nèi)颊疹櫤??!?p> “是,少爺!”
秀英等人急忙上前。她們何時見過自家姑娘喝成這樣,這擱在二老爺家中絕對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
寧無缺帶著微醺醉意,緩緩走出了書房。
今夜,月明星稀。
寧無缺坐在臺階上,抬頭望月,驀然想起那句“古人不見今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
這明月之上,是否有廣寒宮這樣的神殿存在,神殿之中是否有嫦娥仙子般的月神?
月神不現(xiàn),大楚將亡。
月神顯現(xiàn)與楚國興衰是否存在某種必然聯(lián)系,還只是統(tǒng)治者統(tǒng)御百姓的權(quán)術(shù)之言?
這一連串的疑問如十萬大山壓在他心里,沉重的讓他感到一絲窒息。
郢都晨曦,第一縷陽光照耀到巍峨城墻。
兩輛馬車徐徐穿過南門-永寧門,朝江州青陽方向前行。
最前面那輛馬車,寧安北端坐車中,神色凝重,心中似有化不開的擔(dān)憂。
后面那輛馬車?yán)?,楚逸雙手枕后,躺在柔軟的獸皮毯子上。薛紅漁正跪坐一旁,神情專注地給他揉捏著小腿。
“少爺,世子殿下沒來送行?”薛紅漁笑吟吟問道。
寧無缺笑道:“送與不送,都在心里。少爺我不在乎形式,只要心意到了就好!”
話音剛落,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薛紅漁眉頭微皺,隨即掀開車簾,探出頭來,前面停著一輛豪華馬車,正是趙守初的座駕。
“少爺,世子殿下來了!”
寧無缺聞言,嘆了口氣:“心意到了就好,何必親自跑一趟!”
趙守初來到寧安北馬車前,抱拳道:“見過寧大人?!?p> 寧安北沒有露面,只是“嗯”了一聲道:“無缺在后面。”
趙守初朝后面走了過去,寧無缺鉆了出來,笑道:“守初,剛還說你忙的不可開交,今兒你還有閑工夫過來送我?!?p> 趙守初笑道:“郢都距離青陽路途遙遠(yuǎn),這一去,少說也得數(shù)月時間才能見面,當(dāng)然要送你一程。”
寧無缺跳下馬車來到他跟前,摟著他肩膀開心笑道:“記得在天水閣給我備好酒菜,等我回來了,咱們開懷痛飲?!?p> “對了,菁菁姑娘已經(jīng)沒有性命之憂,休息些日子應(yīng)該就會痊愈?!?p> 寧無缺正色道:“活下來就好。這么好的姑娘,若這般孤獨(dú)死去,太讓人惋惜?!?p> 趙守初奚落道:“你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p> 寧無缺笑道:“我好的很。對了,你的小跟班呢?”
趙守初臉上閃過神色,故作鎮(zhèn)靜道:“在車?yán)铩!?p> 寧無缺一看他臉上賤兮兮表情,便知道這小子肯定在楊穎醉酒那晚做了人神共憤的事來。
“那你可要好好對人家。如果給不了名分,那就給你的真心?!睂師o缺語重心長道。
他可不想自己好兄弟是個純粹的渣男,該付出的還是得付出。
趙守初微微一怔,暗道這小子管的也太寬了吧。
不過自從與楊穎有了夫妻之實,二人關(guān)系好像有些微妙變化,相處起來也相得益彰。
楊穎本就商賈出身,對錢財、貨物數(shù)字尤為敏感,算賬更是好手,比算盤還要快、還要準(zhǔn)。
“我心里有數(shù)!”
“那就好。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待明年桃花盛開,我自歸來。守初,你多保重!”
寧無缺本想煽情點(diǎn),搞點(diǎn)折柳啥的,可終究真到分別時還是有點(diǎn)小傷感。
說完,寧無缺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趙守初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馬車離去,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中才收回目光。
“世子,該回去了?!睏罘f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小聲說到。
趙守初扭頭看了她,嘴角泛起一絲笑容,道:“好!”
浪子回頭嗎?他不知道。
只是,好像已經(jīng)習(xí)慣她站在自己身邊。
但一想到楊穎的身份,趙守初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如鯁在喉,許多話都無法說出口。
司天監(jiān)。
玉生煙來到一間禪室門前,然后跪坐下來。
“師父,詔獄那邊派出的殺手為何會跟在寧安北身后?”
“你想問什么?”房間里傳來監(jiān)正的聲音。
“陛下將寧安北派到青陽任職,真正目的何在?”玉生煙問道。
“韓先樹手中不僅有《青陽詩集》,還有一本《青陽點(diǎn)將錄》。此事,你且知曉就好?!北O(jiān)正語氣平靜道。
“是,師父!”
玉生煙起身欲要離去,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師父,裕王那邊突然放棄海州鹽場的開采權(quán),已全部交由內(nèi)司府接管?!?p> “哦?這下好像有點(diǎn)意思了。還有事?”
“師父,寧無缺也跟著一道前往青陽?!庇裆鸁熜÷暤馈?p> “這個小家伙運(yùn)氣不錯。倘若他能平安歸來,帶他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