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維爾的戰(zhàn)術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他面前的肌肉佬都愣住了,整個人像一座僵硬的石像,一動不動。
他身后揮舞著長矛正兇神惡煞地朝他沖來的騎兵隊也齊齊勒住了韁繩,一陣人仰馬翻。
他甚至還看到有幾個威武的騎兵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就摔在他旁邊,
他看到他們的眼睛瞪得好像喝了藥后看著西門慶和潘金蓮顛鸞倒鳳死不瞑目的武大郎,眼里還閃著一絲詭異的光。
他估算過,面對沖鋒起來的騎士,面對四階領域的戰(zhàn)士,他的戰(zhàn)術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會失敗,他甚至都已經(jīng)做好了被活活插死的準備,但現(xiàn)在,他沒死,也沒遭受攻擊。
望見這一幕,克利維爾的內(nèi)心仿佛受到了鼓舞,于是他嚎得更起勁了。
他利用四階戰(zhàn)斗領域?qū)ι眢w肌肉妙到毫巔的控制力,精準地控制著聲帶,讓聲帶始終保持著高頻而強烈的震動,
這一刻,他的聲音驚天動地,聲聞四野,即便是山呼海嘯般的騎兵吶喊聲,也無法將他的哭嚎掩蓋,
他一邊哭,一邊痛斥著命運的坎坷,人生的多艱,從自己的悲慘童年,講到一路打拼的心酸,講到在機械領域遭受的重重不公平待遇,又講起他不幸福的婚姻,他抑抑頓頓的感情經(jīng)歷,他大落大落的人生,
他把遇到的倒霉事一樁樁、一件件地講了出來,他的哭嚎聲久久不能平息,講著講著,就連他自己都快被感動到了,哭嚎聲中也帶了幾分真切,感人肺腑,極具感染力,令人淚目。
在仿佛天崩地裂、無窮無盡的哭嚎聲中,他看到有幾個肌肉佬湊到那個四階的肌肉佬身邊,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商議著什么,不時還把眼神往這邊瞄,
那些投注過來的目光中充滿了重重情緒混雜而成的復雜色彩,他們的眼神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要多震驚有多震驚,看得克利維爾都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了。
許久之后,那幫子肌肉佬似乎終于商討出了結(jié)果,那個四階的肌肉佬走到了他面前。
他連忙收起了哭聲,用一雙泫然欲泣、我見猶憐的小眼神小心翼翼地望著肌肉佬,他對自己此刻的演技很滿意,就是可惜年紀大了,長得也不好看,不然高低能在機械領域電影節(jié)拿個最佳男主角。
“你是我見過的最沒有骨氣的戰(zhàn)士?!?p> 那四階肌肉佬如是說道:
“我們一致認為應該給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畢竟你現(xiàn)在這個鬼樣子我們實在有點下不了手,
“但是我們不可能放你離開,我們不容許任何有可能存在的威脅,而且我們也不知道你有沒有傷害到我們的朋友,
“所以我們決定對你的身體加以限制,然后把你關在馬廠里為我們養(yǎng)馬?!?p> ——于是,在注射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抑制領域能力的藥劑后,他在變異人部落找到了他的新工作:弼馬溫。
主要負責為變異人的馬匹做保養(yǎng)、清理糞便等比較瑣碎的活。
從一個車夫轉(zhuǎn)職成馬夫,這對已經(jīng)四十歲的克利維亞來說是一個相對艱難的挑戰(zhàn),他要學習的東西有很多,
飼料的配比、馬蹄的保養(yǎng)、什么時候放牧、什么時候投喂,還有馬匹的視覺特點、靠近馬匹的注意事項等等,這些都是他以往從未接觸過的。
而且變異人部落的生活條件也比不上機械領域,這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包括腐朽破敗的房間,一天天除了蘑菇就是蘑菇的主食,壓根沒有的薪水,以及壓根沒有的福利。
不過克利維爾并沒有抱怨什么,還有什么東西能比活下去強?
如果他回到機械領域,他會遭受什么他都不敢想,畢竟跟著雇主出來,然后雇主死了,他毫發(fā)無傷地回去了,這看上去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疑。
想到這里,他就覺得變異人部落好像也還不錯,就連碗里黏糊糊的蘑菇吃上去也變得香甜許多。
今天是他來到變異人部落的第二天,此刻他已經(jīng)完成了手頭的工作,走出了馬廠,朝馬廠旁邊的幾張石桌子、石椅子走去。
在變異人部落待著的這兩天,他憑著驚人的交際能力,以及令人放心的咸魚特質(zhì),終于成功打入了變異人內(nèi)部,和變異人的重要人物——一幫子老頭老太太打成了一片。
當然,這些老頭老太太也算不上很老,大多都是五十歲出頭的年紀,這在變異人部落里面已經(jīng)算得上超級長壽了。
他現(xiàn)在最喜歡干的事,就是忙完手頭的工作后,在吃飯的時候和變異人部落的那幫老頭老太太一起聊天,和這幫老頭老太太比起來,他的閱歷顯得十分薄弱,他時常被這幫老頭老太太的風趣幽默逗得嘎嘎直樂,然后被嘴里的蘑菇嗆到喉嚨。
他從小就聽說荒原變異人的傳說,聽說那些變異人是魔鬼的化身,是邪惡的代名詞,當時機成熟,他們就會展現(xiàn)出真實面目,表現(xiàn)出殘忍、嗜血的一面。
但當他成年后,參與戰(zhàn)士考核時,面對那個蜷縮在帳篷里瑟瑟發(fā)抖的可憐蟲,卻始終狠不下心動手。
他能成功通過戰(zhàn)士考核,完全靠的是在第二關時的表現(xiàn)得到了教官的賞識,才成功加入了聯(lián)合戰(zhàn)部。
然后他一直在聯(lián)合戰(zhàn)部坐著冷板凳,連著坐了好幾年,終于盼來了聯(lián)合戰(zhàn)部的第一個正式外勤任務——剿滅一個大約三千人規(guī)模的變異人部落。
他拒絕了隊長的命令,然后被逐出了聯(lián)合戰(zhàn)部,失去了工作。
好在他運氣還不錯,當時落魄到在一家餐館打雜的他遇到了一位富有魅力的中年男人,當那個男人得知了他的遭遇后,為他提供了一個符合他能力的工作——
在洛克菲勒任職外勤司機。
外勤司機和內(nèi)勤司機的區(qū)別在于,外勤司機一般需要陪同一些大人物出發(fā)荒原,并為這些大人物提供一定程度的保護。
“一位強大的戰(zhàn)士,不應該被埋沒在庸碌的人潮里?!?p> 這是那位名叫洛根的男人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那天之后,那個男人就好像人間蒸發(fā),再也不見了蹤影。
那個男人消失后,他也莫名奇妙地從外勤轉(zhuǎn)回了內(nèi)勤,在機械領域里跑來跑去,就像當初在餐館打雜一樣,除了薪水高一些。
如此渾渾噩噩地過了十年,他當了十年的司機,兢兢業(yè)業(yè),從未遲到早退,也未有過什么亮眼的成績。
現(xiàn)在,他來到了變異人部落,做的仍舊是渾渾噩噩的工作,生活好像出現(xiàn)了變化,又好像什么都沒變。
不過他平靜的生活終歸還是被打破了。
正當克利維爾走出馬廠,準備去旁邊的石桌石椅和老頭老太太們吃飯聊天的時候,他看到面前不遠處有兩個少年,正急匆匆地朝著這邊趕來。
這兩個少年他都認識,一個是變異人部落的少族長,另一個是那天在荒原上被一路追殺的少年,他對那個被追殺的少年印象很深,他記得那個少年身上插滿了箭矢,身上的血在荒原上留下了兩道令人觸目驚心的痕跡。
他們來這里做什么?
克利維爾感到有些疑惑,不過他也不在意,反正和他無關,他正要和這兩位少年打個招呼,就看到那個被追殺的少年把手抬了起來,指著自己激動地說道:
“就是他!”
說完,那個少年就昏了過去。
“什么?你們是在碰瓷嗎?”
克利維爾愣了好半晌,感覺情況似乎不對勁的他頓時有些慌了:
“聽著,我可什么都沒有做!我只是一個司機……哦,我現(xiàn)在是馬夫,我……”
話剛說到一半,他突然感覺似乎有什么東西鉆進了他左手的大拇指,將他的整根大拇指纏繞起來,
同時感覺腦子里也像有什么東西被撕裂,他晃了晃身子,只感覺腦子一陣暈眩,整個世界都在劇烈晃動,
然后他雙眼一黑,往后仰倒,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