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我用命在愛你
住持果然覺得此計不錯。
“不怕,言奚就是想讓空愨從悲傷中走出,看到人間真情。就是死了,也算是大功一件?!?p> 住持大師有些感動,這個丫頭,似乎有些不同呢。
小小年紀(jì),竟能置生死不顧。
若真能感化空愨,這老皇上,此世,怕就干對了這一件事。
“那好吧,這花,名為碧玉擎,是一種罕見珍貴的藥草,和彼岸花一模一樣,只是聽說白年一紅,又生長在人跡罕至的西域雪域高頂,你若體力不行,怕是到也到不了的?!?p> 住持看了看言奚。
“我試試,我會騎馬,若男兒裝束,應(yīng)該更為便宜。”
“還有,又聽說,那里,還有神獸看護(hù),凡是去的,都連尸首也不見了?!?p> “不怕!”
言奚落地有聲。
“你若出了事,你父親前來討要說法,廟里也不好交代?!?p> “大師放心,言奚會給老父親留下遺言,此事,都是自愿所為。”
住持還是搖搖頭。
“出家人,慈悲為懷,你固然勇氣可嘉,但飛蛾撲火,實不合算。”
吃齋念佛多年,住持師父一想到一個小姑娘做無畏的犧牲,似乎很不落忍。
“皇上看重小女,小女豈能貪生怕死,雖然只是一朵花草,但空愨師父,怕是要廢了。民女即使做不了前太子妃,好歹也要為皇上爭光添彩?!?p> “好孩子?!?p> 住持大師感動的兩眼放光,皇上才不會在乎一個民女的生死,可關(guān)涉到舊太子,這事,就大了。
空愨不開心,不動情,就絕不會有入世之心。
言奚離開禪房,她悄悄來到三龍塔外,逡巡半晌,還是沒有靠近。
“還卿一缽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
她搖頭淺笑,一汪溫?zé)?,最后,轉(zhuǎn)身離去。
言奚是在傍晚時分離開的,等到走到山腰,已經(jīng)夜幕來襲,周圍陰森森的,各種怪鳥的叫聲,煞是恐怖。
要不是因為她在地獄待過,估計早就嚇?biāo)懒恕?p> 她生了火,躲在山洞里,拿出那個玉兔,放在臉蛋上,毛茸茸的感覺,頓時就增加了幾分溫暖。
這玉兔身上,有一種特別的香,夜里,她竟然做了好幾個春夢。
第二天下山后,她找了駿馬無相,又客棧拿了銀兩,將頭發(fā)挽起,做男兒裝束,戴上面紗,策馬前行了。
西域極地,邊塞風(fēng)沙,又有各種匪類,一路下來,言奚已經(jīng)感到有些虛弱。而且只要動用寒力,就內(nèi)傷出現(xiàn)。
以前,并沒有此等狀況。
她找了一個醫(yī)者,也沒有發(fā)現(xiàn)何種原因。
雪域高原,極度寒冷,極度缺氧,言奚將無相放置一處牧民家里,然后帶了干糧,向峰頂進(jìn)發(fā)。
此山名為玉侖山,西海之南,流沙之濱,赤水之后,黑水之前。
又傳說這里有若干神獸,虎身九尾,人面虎爪的陸吾,長相似羊,頭有四角的土螻等。
這些,言奚都是在書上看到的,而今走到面前,只覺得山脈連綿,高聳如云,越是走進(jìn),越人跡罕至,本來已經(jīng)是初夏時分,可此地沒有一絲暖流,荒蕪凄涼,連個人家都沒有。
更不要說莊稼稻谷了。
言奚站在山下,宛如一個螞蟻,匍匐在蒼茫大地。
她仰視著懸崖峭壁,以及已經(jīng)被云霧遮蔽的山巒,一雙藍(lán)湛如水的眸子,滿是憂郁。
一陣寒風(fēng),言奚單薄的短襖和口褲,迎風(fēng)舞動,嬌小的身軀,有風(fēng)吹即倒之勢,洶涌而來的咳疾,恰在此時,毫無防備地冒了出來。
她拿出帕子,捂著胸口。滿腦子的困惑。
為何咳疾再犯?為何內(nèi)傷加重?
她拿出那只香囊,放到心口,再次望向頭頂?shù)囊黄畈豢蓽y。
此時,沒有探知真相的機(jī)會,有的,只有視死如歸的必須。
風(fēng)蕭蕭兮玉侖寒,斯人一去兮能否還?
飛蛾撲火,九死一生,只為換君一回眸。
言奚不由得再想,自己是不是傻得掉渣?
若化為灰燼,住持師父在空愨面前,一定會連她提都不會提到。
因為,在觀音大士的坐騎下,她連蓮花的一朵花瓣都算不上。
何德何能,博來空愨的一瞥?
可是,若不能還他碧玉擎,這心債,怕又得過不知多少世了。
而若以死償還,即使空愨不知,這情債,自有輪回石來記刻。
那么來世,言奚再也不用受到前世的記憶反噬了。
想到這,她毅然向山上攀巖而去,其實,她有寒力,可以飛躍至上,雖不一定一口氣到了山頂,但少走一日的路,也是不在話下的。
可,這數(shù)日,她每用到寒力,就五內(nèi)受損。
到時候,別說寒力有沒有用多少,這軀殼,怕是先隕落于世了。
她住著一根竹仗,一邊剝開周邊的荒草,開辟一條可以走的小徑,一邊準(zhǔn)備著隨時應(yīng)對可能出現(xiàn)的蛇怪。
直到兩個時辰后,她渾身濕透,回頭望去,才走了一小點點的路途。
她不由得皺了皺眉。
拿去干糧,嚼了幾口,忽然聽得嗚嗚之音,將山巒都能崩崔一般,她手抖了抖,干糧落在地上。
老虎?
言奚渾身冰涼,腳下也是涼嗖嗖的。
她不怕老虎,但她怕打斗,萬一再動用寒力,這一路上,無休無止的下去,就該真先隕掉了小命。
最后,她咬了咬牙,與其死在半道上,倒不如直接上頂再說。
她屏住呼吸,用盡全身之力,只覺得腳下如巨冰在推,伴著更加痛至骨髓的心痛,瞬間,她有些昏迷,而身子也被寒力送至峰頂。
言奚睜開眼睛的時候,只看到無邊無際的雪,白得刺眼,冰得刺骨,呼呼的北風(fēng),訴說著這是一個永遠(yuǎn)沒有春天的地方。
天上天下,連鳥的痕跡也沒有,更不要說有別的生物了。
言奚艱難地爬了起來,踉蹌著向深處走去。
最后看到一個天池,就在山頂。
云煙繚繞,宛如仙境。她甚至錯覺自己已經(jīng)升天變仙女了。
她爬至跟前,看到了一湖的碧藍(lán),明晃晃的宛如妝鏡,照著她狼狽凍僵發(fā)紫的容顏。
她四下環(huán)顧,哪里有什么碧玉擎,一片蒼茫,絕無生物。
人,往往有精神支柱時,就是死了,都可以走幾步路,可這一旦倒塌,便像泄了氣的皮球,忽然就病入膏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