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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行

98 醋意橫飛

中原行 長云子 4682 2022-06-09 19:44:24

  “人好端端睡在屋里,說不見就不見了,我不找你們找誰?”遠(yuǎn)遠(yuǎn)就聽見一個冷冰冰的質(zhì)問聲。

  “寺廟內(nèi)都是潛心拜佛的信徒,要么就是寺里的僧人,萬不會有人把女施主帶走的?!币粋€年輕僧人據(jù)理力爭,“這位少俠,還請稍安勿躁,我們會召集僧人在附近尋找,若見到姑娘……”

  回去時,發(fā)現(xiàn)白景楓不大客氣地和幾個僧人討要說法,眉頭緊蹙間,抬頭就見我和涑蘭并肩走來,有說有笑。

  他瞬間黑了臉,嚇得我心里咯噔一聲,連忙快步走了過去。

  “怎么了怎么了?”我左右看看,站到白景楓身邊,解釋道:“我不過是去拜訪了一下方丈?!?p>  看到僧人們面面相覷,我連忙指向涑蘭,補充道:“是我一個朋友引我去的,這位兄弟與貴寺方丈乃是世交?!睘榕麓蠹艺`會我行為不端,我連忙拉住涑蘭擋箭。

  那家伙聽我說后,裝模作樣咳嗽一聲,沒有吱聲反對。

  “世交?”白景楓冷哼一聲,忽然道:“你不是說,他只是你幼時的玩伴朋友么,怎么又這么大的來頭,跟明音寺方丈成了世交了?”

  “天下這么大,攀親帶故的算下來,誰祖上沒兩三個人物呢?!蔽仪扑埔桓吲d了,只好硬著頭皮瞎扯,“況且,涑蘭那模樣,怎么看也不像尋常人家的鄉(xiāng)野小子吧,說了又有誰信呢?!?p>  “說了沒人信,你之前又瞎說來騙誰?”白景楓突然提高了音調(diào),把苗頭對準(zhǔn)了涑蘭,“你這家伙陰魂不散,鬼鬼祟祟的,一而再再而三纏著茉兒,究竟打算干什么?”

  “鬼鬼祟祟?”涑蘭瞪大了眼睛,仿佛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屈辱,“我……我鬼鬼祟祟?我陰魂不散?”

  白景楓冷眼相對,沒有吭聲。

  涑蘭大為氣惱,難得的跟人大小聲起來:“你這小子,竟然對我這般無禮,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家大人就是這么教你說話的么?你可知道,我是……我可是……”可是了半天,涑蘭像是被什么給卡住,到底沒有說出來他是什么。

  還以為涑蘭終于兜不住,要說出點自己的身世來,結(jié)果還是給憋了回去。

  我大為掃興,連忙又去看白景楓,這家伙原本還冰冷著臉,聽了涑蘭這番話,竟也不與他爭鋒相對了,反而確認(rèn)了我安然無恙后,便嘀咕了一句“我真是吃飽了撐的來擔(dān)心你?!?p>  他竟似覺得涑蘭毫無交流的意義,又想對我賭氣,氣沖沖回屋去,“彭”地一聲關(guān)上門。

  我和幾個和尚還有涑蘭面面相覷。

  白景楓少爺又突然打開門,別別扭扭喊道:“你還杵在門口干什么,快回屋子去睡覺?!闭f著,用眼神示意我趕緊回隔壁自己房間。

  這家伙,還真是別扭又可愛。

  “我會回去的?!蔽曳笱苤蛩阍俸弯程m交代兩句。

  白景楓站在門口動也不動,眼睜睜盯著我,仿佛要監(jiān)督我回了屋才能作罷。

  我用眼神跟涑蘭示意,叫他自行離去。

  涑蘭氣呼呼哼了一聲,道:“重色輕友,我還有要事在身,后面空了再來找你。”說完,一個輕功就不見了身影,惹得一堆小和尚嘖嘖震驚,驚呼高手深藏不露。

  見事情已經(jīng)擺平,那些和尚也非常有眼色的個個回去了,還不忘叮囑我二人早些歇息。我磨磨蹭蹭往屋子里走,走到門口時,頓住腳步。

  他依舊冷著臉,頭頂掛著一盞小燈籠,昏暗的光籠著他俊朗的面容,曾經(jīng)銳氣逼人的眼神,如今看向我,卻像是帶著孩子氣一般。

  是了,他可不是感到委屈了么?我想起他方才的擔(dān)心,又見我若無其事回來,還帶著另一個少年說說笑笑,也難免會難受了。

  “我要回屋睡覺了。”我試探地問他。

  他點點頭,臉色仍不好看。

  “你也回去早點休息吧?!蔽冶M量用溫和的聲音和他說,“夜深了仔細(xì)著涼?!?p>  他語氣硬邦邦說道:“你先進(jìn)去?!?p>  好吧,他既然這么說,也不該一直磨蹭下去了,總不至于兩個人在這冷風(fēng)里大眼對小眼吧。

  我點點頭,眼里閃過一絲狡黠。

  “白景楓!”我突然喊他一聲,他立馬抬起頭,我趁機猛地湊上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未待他有所反應(yīng),趕緊溜回了屋子里,迅速喊了一聲“早些睡覺!”然后“彭”的一聲,關(guān)上了房門。

  外面安靜了好半天,我的心跳聲也撲通撲通飛快。

  很快,“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像是催命一般響了起來,“茉兒,你給我開門,我想看看你。茉兒!”

  我哪里好意思給他開,連忙上前按住門,生怕他闖進(jìn)來,一邊叫道:“不開不開?!?p>  白景楓見我不松口,又強行用力要推門,“就開一下,茉兒?!?p>  我全身抵在門上,大叫道:“你快去睡了,大半夜的不要瞎鬧騰了?!蔽胰缃衩婕t耳赤的,哪里有臉見他。

  “茉兒,我想見你?!彼行┙辜?,“我真的特別想見你,就一會兒,你把門打開讓我看看你可好?”

  “不見不見?!蔽倚睦镡疋裰碧?,又害羞得緊,實在不敢開門,“明天也能見著,你急什么?”

  兩人就使勁兒在門兩邊較勁,似搶親的一般,我腦子里如此想著,整個身子都抵在了門板上。好半天,他才不再使勁兒,隔著門悶悶道:“你當(dāng)真不見我?”

  我怕他傷心,連忙道:“夜深了,有什么話,明天再說吧?!?p>  門外沉默了一會兒。他似是想到什么,忽然傳了一聲像是自嘲像是新奇的笑聲。

  我道他又發(fā)什么瘋,莫非生氣了?

  想著要不開門見見吧,不過是害羞罷了,總好過誤會什么,把兩人感情傷了。

  手才松了半分,呼啦一下子就被他闖了進(jìn)來,我剛要驚呼,他捂住我的嘴,門“砰”的關(guān)上后,便迅速把我推到門后。

  黑暗里,白景楓直接就壓過來用力吻我,從眉眼到嘴唇,像狂風(fēng)暴雨般激烈,他的手卻一手摟我腰,一手墊在我腦后,怕磕著我。

  “嗚——你——”熾熱的氣息縈繞不去,我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瘋了嗎?突然這般模樣。

  “茉兒,茉兒……”他一邊吻我,一邊不斷呢喃我的名字,似癡纏又似痛苦。

  這種被全方位壓制的感覺令人窒息,我喘不上氣,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心口狂跳,四肢百骸的血液都沸騰起來,被這熱烈而瘋狂的氛圍所征服。

  我其實不喜歡這種壓迫感和無力感,仿佛全然依附于他,臣服于他。

  可我愛他,所以無法拒絕他。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過勁來,貼著我靠在門后,享受著肌膚相近的親昵,他的額角帶了細(xì)汗,眉眼英朗俊秀,陰影下越發(fā)棱角分明。

  我感受著他炙熱的體溫和心跳,默數(shù)了十聲,便攢足力氣將他推開。

  “你快走!”我捂住發(fā)紅的嘴,使勁兒把他往門外推,直到推到外面把門關(guān)好才撒手。

  “茉兒,你又怎么了?你又生氣了嗎?”他咚咚敲著門,竟然還不想走,“你不喜歡我這樣對你?”

  “什么怎么了,你本就該睡覺了!”

  王八蛋,哪有這樣強勢占人便宜的?是了,過去不知道跟多少姑娘糾纏過,這點兒親熱算得了什么?我竟把他當(dāng)純情少年,一時心軟,想要呵護(hù)他那顆脆弱的愛慕之心……

  愚蠢啊,加蘭茉,愚蠢之極。

  切不可讓他得意!

  “白景楓,你給我記住了。”我隔著門,盯著門外面那個昏暗的身影,“我不是其他姑娘,也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什么小丫頭。你若待我不好,以后——”

  “我自當(dāng)不會。”白景楓連忙道:“我們曾是朋友,經(jīng)歷過那么多事,你該明白我的?!?p>  我沒有吭聲。許久,我才道:“你快些回屋吧。”他仍舊不愿意走,好半天,見我不為所動,這才妥協(xié)道:“那我只能夢里見你了。”

  我聽見他可憐兮兮的語氣,捂嘴偷笑,輕聲喊道:“那我們約定了,夢里見?!彼糁T敲了三聲,似是跟我道安,這才又伴著關(guān)門聲,約莫是回自己屋子里去了。

  此夜,夢中綺麗非常,至日光熹微,鐘鼓聲鳴,嘴角仍掛著微笑。

  按照涑蘭的說法,寒越被人一路追殺,已經(jīng)躲在明音寺附近來了,而岑可宣一個紫云宮里出來,涉世未深的姑娘,根本沒本事自己逃走,多半也是被小飛賊帶著,東躲西藏的,估計也不太可能走遠(yuǎn)。

  如今明音寺已經(jīng)摸了個遍,到底是沒見到那個岑姑娘,但明音寺附近,亦可去看看。保不齊,還能有意外的驚喜。

  這日,我和白景楓見了面,沉浸在相互愛慕的喜悅中,兩個人都有些傻勁兒,只不過我更收斂,他更明目張膽罷了。

  早上吃個饅頭稀飯,他便偷偷看著我傻樂。我真是從未見過他這幅模樣,說出去,誰會相信這盯著我傻樂的愣頭小子,會是傳言中禍害無數(shù)少女的御景山莊三少爺白景楓呢。

  “你傻笑什么?”我明知故問。

  白景楓也不掩飾,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溃骸拔铱粗约盒纳先耍胄Ρ阈?,有何不可??p>  我再次鬧了個大紅臉,瞪他一眼,“寡廉鮮恥?!?p>  白景楓故意瞪大眼睛,“你一個西域來的姑娘,何時把中原的規(guī)矩,學(xué)得這般清楚了?!?p>  慢悠悠塞了一塊饅頭在嘴里,我輕哼一聲:“耳濡目染?!?p>  他笑嘻嘻埋頭喝粥,也不知為何那般開心。

  “你究竟在傻樂什么?”我又問了一次。

  他眼睛明亮,笑嘻嘻道:“好久沒吃齋飯了,倒著實想念?!?p>  我信他個鬼。

  離開明音寺,才察覺這里位于一個小鎮(zhèn)的西北方向,這小鎮(zhèn)叫定水鎮(zhèn),雖然地方不大,但卻有大大小小的巷子縱橫交錯,地面又皆是用青石磚砌成,大小相同,形狀無異,若無人帶路,保不齊就走丟了。

  這鎮(zhèn)上有一條小河穿城而過,將整個小鎮(zhèn)從中心處分為西北,東南兩部分。東南方向居住的人相對較多,那邊有水源流過,西北這面地勢偏高一些,建了不少寺廟古塔,明音寺便是其中最為香火旺盛的一處。

  我抬頭一望,但見周圍有一處高山聳立,我瞇了瞇眼睛,指著那邊的樹尖道:“你看,前夜我們可是在那里?”

  白景楓眼角帶笑,也很是高興地道:“正是那里,夜晚看見這佛家燈火,可有感受到震撼?”

  我搖搖頭,笑道:“我只記著漫天的星星,和你跟我講的故事了。”

  白景楓不高興了:“只有這兩件?你沒有記住其他的?”他夸張地嘆了一口氣,顯露出失望之色。

  我忙道:“什么其他的,我不記得了?!?p>  眼神飄移間,見到對方亮晶晶的眼睛,我霎時心頭一暖,沖他笑了。

  一切都仍在,真好。

  我們尋了鎮(zhèn)上的居民打聽,才知道這個小鎮(zhèn)名喚定水鎮(zhèn),西北方向牡丹山下,有一處洛陽首富張家的別苑,這處宅邸亦算是這鎮(zhèn)上最為遠(yuǎn)近知名的豪宅。

  向我們介紹這些的,還有一個是賣花的小姑娘,這鎮(zhèn)上時有小姑娘捧著花賣,似乎是這一帶的特色,白景楓買了一個花環(huán)送我,戴在我頭上,一個勁兒夸好看。

  我受不住這直白的夸獎,只能假裝正經(jīng)地問那小姑娘:“那張家別苑里,平日可住了人?”

  小姑娘笑吟吟看著我,聲音輕快極了:“是了是了,張家常常有人過來住的,平日里,都會有三小姐和兩位公子來短住呢,最近聽說,還來了一位仙女似的美人?!?p>  “仙女似的美人?”我腦子里一瞬間就閃現(xiàn)出當(dāng)初冷杉林里,初見花瑤的時候,我何嘗不是跟這個小姑娘一樣,滿臉興奮地叫著美人姐姐呢。

  “那美人姐姐叫什么名字,你可聽人說了?”我連忙追問。

  小姑娘搖搖頭,“那就不知道了,那是張家的客人,我們只是遠(yuǎn)遠(yuǎn)瞧見了,哪里能去問到名字的。”

  我聽到這里,不禁犯起了愁,喃喃道:“不會真的是她吧?”

  “誰?”白景楓隨意地問了一句,顯然沒當(dāng)回事。

  我看了他好一會兒,若有所思地道:“花瑤。”

  白景楓無所謂地拉起我的手,便要往前走:“花瑤?那個女人去跟張家的人攪和什么?不可能吧?!?p>  我道:“誰說不可能?這洛陽城的水這么混,張家作為洛陽首富,難道就干凈么?再說了,花瑤又是什么人?你——”我想說他二哥,卻怕引起矛盾,終究閉了嘴。

  “既然明音寺找不到,如果去張家宅邸,興許能見到那個小飛賊?”我換了個說法,看向白景楓。

  “橫豎找不到方向,去看看吧。”他說道。

  抵達(dá)已接近午時,日光灑落在牡丹山下孤單又別致的院落里,頗顯示出一種遺世獨立的意外,背靠花香四溢的山巒,直面佛音繚繞的小鎮(zhèn)。

  怎么看都是一處極好的休養(yǎng)生息、郊游小憩的好去處,門口一排排青磚黑瓦和楊柳成蔭,恰顯得靜謐非常。

  我原想偷偷溜進(jìn)去,白景楓卻大搖大擺站到了人家大門口。我緊張兮兮拉住他的衣袖,叮囑道:“你莫要太囂張了,仔細(xì)打草驚蛇?!?p>  白景楓一臉莫名:“我本就是路過,瞧見有處宅院,想過來打個招呼有何不可?何必鬼鬼祟祟的?!?p>  我啞口無言,剛想說點什么,突然門一開,兩個打斗的人影像箭一樣飛了出來,嚇得我拉著白景楓連退三步。

  定睛一看,竟然是兩個蒙面人竄了出來,打得不可開交。

  白景楓立馬笑了起來:“倒是有意思,兩個飛賊摸進(jìn)一處宅子,相互打了起來。我說,你們還是摘了臉上的黑布照個面,誰知道,會不會是自家人呢?!?p>  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還在一旁嘲笑人家呢。

  我仔細(xì)打量那兩個黑衣人,忽見到其中一人的脖頸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是你!”我驚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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