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告訴二哥!”
“你先顧好自己,別想那么多!”
“可是——”我慌亂間擊退了一個人,一個不小心踩到了石子,腳下一滑,對面一個殺手迎面砍來。
眼看白景楓來不及救我,又一個帶著面具的黑影閃過。
出劍如芒,瞬間擊退了殺手。
“多謝相救,敢問閣下高姓大名?”我反身擊退一人,忙不迭對黑影說道,“他日必定相報。”
“先把這些人打退再說其他,不要東張西望,露出破綻。”白景楓見我分了神,連忙開口提醒我,生怕我被突襲攻擊。
我頓時一驚,這才專心對敵。
待三人聯(lián)合背靠,各個擊破,這才在合作之下將所有突襲的殺手們?nèi)看蛲恕?p> 霎時間,安靜的四周只聽得我三人氣喘吁吁。
“這位兄臺——”我轉(zhuǎn)身就要去向相助的義士寒暄,誰知那帶著面具的黑衣人只簡單地瞥了我一眼,話也沒有多說一句,轉(zhuǎn)身一躍,就此消失了。
“喂——你怎么就走了?”我急得連忙大喊。
一陣高呼驚得樹林里飛鳥騰空而起,劃開了這個寂靜的夜。
“你還沒告訴我,你姓甚名誰啊?”我又喊了一句。
自然,空蕩蕩無人回應(yīng)。
這個救了我的怪人是誰?又怎會神秘地出現(xiàn)在靈山,甚至如此恰巧的出手救了我?
我和白景楓對視一眼,瞬間會意,二話不說就追了過去。
“你說,這個人會不會是靈山內(nèi)部的人?”我一邊迅速追趕,一邊向白景楓問話,“可是他怎么那么及時出現(xiàn),難不成在跟蹤我們?”
“我猜,應(yīng)該是個老朋友?!彼贿呇杆偻埃贿呇院喴赓W地回復(fù)我。
“老朋友?”我疑惑地偏頭看他,兩邊的樹木“刷刷”后退。
嘖嘖,這家伙絲毫沒有跟我討論的意思。
弄得我像個傻瓜一般。
“追上他,答案就出來了。”白景楓沒有再看我,而是加快了速度追擊。
對方的速度很快,在靈山宛若在自己家里一般輕車熟路,繞過了所有人流出入的地方,最后,停在了一個偏僻院落的小屋門口。
這個地方,我和白景楓可就太熟悉了。
高大的樹枝已經(jīng)干枯了不少,夜晚的樹影顯得鬼魅離奇,一輪圓月高掛,房檐下的蛛網(wǎng)懸掛著一只僵硬不動的蜘蛛……
對方的身份似乎已經(jīng)不言而喻。
真的是他?
我不敢吭聲,怕自己貿(mào)然的猜測戳破了眼前不夠真實的畫面。
果然,那個人就在小屋門口便停下了自己的所有舉動,察覺到我們尾隨而至,他似乎不再打算隱瞞,知思索了片刻,便簡單利落地脫下了面巾。
回過頭來,赫然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冷峻面容。
“真的是你!”我即便了然于心,卻也仍帶驚喜的高呼出聲,“你回來了?”
這實在太令我感到意外了,我該叫他什么呢,林修韌?大哥?還是無歡?
太多的思路涌上心頭,我竟然有些熱淚盈眶。
“你怎么會在這里?”與我的歡喜雀躍不同,身邊的白景楓卻忽然冷冰冰開口質(zhì)問,他的心思顯然完全不同于我。
我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暗示他說話客氣點兒。
人家剛剛才幫了我們一把,又是我曾經(jīng)的大哥,于情于理都該好言相對,何至于這般冷言冷語的,弄得我多不好面對他啊。
“我回來取一件東西?!绷中揄g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
我定眼看去,身后那偏僻陳舊的院落正是他過去住過的小屋,他回來取一些自己趁手的物件,也說得通。
說起來,我也好久不曾見過他了。
他一身黑衣被夜色籠罩著站在那里,面容清冷孤寒,眼神沉寂如冰,越發(fā)失去了人情冷暖。
記憶中,還是他挺直脊背跪在大殿里,被迫跟義母斷絕關(guān)系。那一夜,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與我安靜夜談,那副場景越發(fā)變得不夠清晰真實。
轉(zhuǎn)眼間,我們身份早已經(jīng)不同。
她不再是林家義子,我亦不被承認(rèn)為林家義女了。
如今,我還能再稱呼他一聲大哥嗎?
正感慨躊躇之際,白景楓直奔主題道:“方才我和茉兒說的話,你可聽見了?”
我一愣,恨不得狠狠拍一下自己的腦袋。
對了,我和白景楓一路講了那么多石碑上的故事,事關(guān)靈山的禁地,莫不是被無歡聽去了?這件事如此緊要,我竟然還在這兒傷春悲秋,甚至糾結(jié)怎么稱呼他這種芝麻綠豆的破事兒。
無歡也不避諱,淡淡道:“聽見了。”
“那就有意思了?!卑拙皸餍α?,上前兩步面對著無歡,頗有些逼迫的意味道:“你們東勝神教自來覬覦我御景山莊的寶劍,聽了這些故事,難道就沒有什么想法?”
“奪回邪焱劍乃本教宗旨,無論其淵源為何,無論我知道與否,這都是歷任教主的使命?!睙o歡神色不變,似乎絲毫不為所動。
我心里一痛,越發(fā)意識到,對面之人早已經(jīng)不是我的大哥,而是另外一個身份了。
只有我還沉浸在回憶里,懷念著昔日情誼。
“哦?”白景楓一挑眉,“那看來咱們總有一天,會有一戰(zhàn)?!?p> 無歡紋絲不動的嘴角終于露出些微的幅度:“這件事我從未避諱?!?p> “那我豈非應(yīng)該現(xiàn)在就殺了你?!卑拙皸骱鋈怀鰟?,直指無歡的眉心,“昔日局勢尚好,東勝神教不足為患,如今御景山莊陷入困境,我總該防著有的人趁虛而入。”
他的動作之快,快到連我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又或者說,他的這番舉動早已經(jīng)令我一下子呆住,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是了,上一次在這里對峙時,白景楓不曾將東勝神教放在眼里,如今御景山莊四面楚歌,東勝神教的存在就極為危險了。
然而,無歡根本不為所動。
月兒高掛,云端靜謐。沉默間似有風(fēng)動之聲,無人說話,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撲通,撲通……”
我的心跳得空前的快。
喉嚨干澀著,努力想要說出什么話來。
終于,白景楓一下子笑了起來,手中的劍也瞬間斂去了殺氣。
我松了一口氣,卻也嚇得連忙打他,“你發(fā)什么瘋,嚇?biāo)牢伊??!?p> 便是眼下殺了無歡,還有下一個東圣教主,仍舊要搶奪御景山莊至寶,除非把這個教滅掉,否則根本無濟(jì)于事。
我想,白景楓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白景楓無所謂地耍了個劍花收起來,道:“開個玩笑而已。你看人家,眼睛都沒眨一下,你瞎緊張什么?”
“人家跟你很熟嗎,隨便亂開玩笑?!蔽曳藗€白眼,那可是林修韌那個木頭啊,他哪里是會開玩笑的人,保不齊就直接跟你動手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頗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覺。
生怕方才一個不小心就真打起來,白景楓這廝出手又不知輕重,最后保不齊兩敗俱傷,那才嚇人呢。
對面的無歡卻并沒有放松下來,他正色道:“日后若是敵對,我不會手下留情的?!?p> “這倒奇怪了,你我非親非故的,何須留情?”白景楓收回劍后,也恢復(fù)了平日里的懶散之態(tài),“倒是今日你救了茉兒,我還怕欠著你的人情,到時候不好動手呢。”
無歡冷冷道:“這是我作為曾經(jīng)的義兄,對她最后的情誼。此后大家各不相干,無需在意今日之事?!?p> “也好,你既然發(fā)話了,我便就這么信了。只不過,我白景楓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我欠你一次人情,先記在這兒?!卑拙皸鲹P起眉眼,一字一句道:“在殺你之前,我會先還了你。”
話音落地后,沉默的無歡大抵是明白了我和白景楓如今的關(guān)系,竟也沒有反駁。
倒是我這個當(dāng)事人,有些臊得慌。
好歹也是曾經(jīng)名義上的大哥,這等男女情愛私相授受之事,我怎么好意思在他面前提起來呢。
“話總要說清楚,日后見面也不至于難為情。”白景楓最后補充道。
“隨便你?!睙o歡說完這句話,便不管我們,自顧自回屋拿了不知什么東西,便一個翻身消失在黑夜中。
這一次,他連一個道別也沒有了。
我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心里雖然難受,卻也明白如此是最好的。
也罷,斷就該斷得干干凈凈,靈山也好,無歡也好,日后我那個西涼閣的哥哥現(xiàn)身后,才是讓我頭大的情形。
及早屏退這些聯(lián)系,屆時也不至于千絲萬縷,弄得里外不是人。
離開后,我始終神情懨懨,開心不起來,白景楓屢次裝怪搞笑來逗我,我都郁郁寡歡。
直到一天半夜,我失眠推開門透氣,看見他獨自坐在客棧的庭院里,神色落寞,身影寂寥,我才意識到,他承擔(dān)著絲毫不亞于我的壓力和痛苦。
我失去了林家的親人,失去了紅芙姐姐。
但我還有他,還有哥哥。
即便日后前途未卜,至少他們二人目前都是平安的,也是愛我的。
可白景楓呢?
他父親和大哥接連去世,二哥背叛家族,御景山莊腹背受敵,無人可以求助。眼下,死去的知樂令他心懷愧疚,與自己的好友也因此產(chǎn)生了隔閡……
我悄悄走到他背后,從身后擁抱他。
他顯然沒意料到我會突然出現(xiàn),身子一下子僵硬了,又很快放松下來。
“茉兒,你怎么沒睡?”他握緊我的手,聲音輕柔。
我把頭埋在他背后,揉蹭著呢喃道:“是我不好,不僅什么都幫不了你,還給你添這么多煩惱?!?p> 他無聲笑了,“怎么會呢,正因為有你在,我才覺得自己充滿了勇氣。”
“真的嗎?”
“真的?!彼盐依缴砬埃抗馇辶脸纬?,“你不知道我有多慶幸遇見你,也不知道你給了我多大的力量?!?p> 我忍不住笑了,心里泛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柔。
“我也是?!蔽夷曋难劬?,眼眶里有些濕潤,“我也是無比慶幸有了你。”
夜半無人,兩個失眠的愛侶,在客棧的庭院里靜靜坐了一會兒。
我們誰也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是緊緊握住彼此的手,享受著片刻的安寧——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最后一刻安寧。
這一刻,既有面對未知困境的憂愁,也有攜手前行的堅定和溫暖。
明日的太陽,即將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