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愣了一下,站起身,身影欣長,語氣添了幾分嚴厲:“葉清明,玩笑不是你這樣開的,不要胡思亂想?!?p> 隱約覺得是觸碰到了男人不可容忍的底線,葉清明低聲訕笑:“夫妻之間打個趣而已,你怎么還當(dāng)真了?”
這種笑景西州感受過,婚后剛回國那天,她也是這種揶揄的笑。
冷不丁的刺別人一下,好像心里才能舒服些。
景西州試探著伸出手,見她沒有躲,才輕輕摸了摸她瓷白的小臉,堪堪耐著性子,哄了句:“快吃吧,排了好久的隊?!?p> 葉清明靜靜的看著他,冷笑了一秒,很快又合上。
景西州有些疲憊的嘆了口氣:“你心里有事?”
“沒有。”她轉(zhuǎn)過身,不看他,夾了顆蝦餃,只咬了半口。
客廳里,寂靜的冷光橫鋪在她的臉上,葉清明有些酸澀的眨了眨眼,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豪門婚姻如履薄冰,她不提起那根頭發(fā),也算適可而止。
“我有點累,先上樓休息了,你慢慢吃?!本拔髦菘粗?,骨節(jié)分明的手捏了捏她坐著的椅子一角,舉止還是一貫的斯文克制。
男人邁著緩慢的步伐上了樓,獨留葉清明一人在客廳。
夜深了,也沒等到她回房,景西州心里隱隱感到擔(dān)憂,又起身下樓。
看見葉清明裹了條薄薄的毯子,縮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清秀的眉梢有些擰巴的蹙起,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小片青灰色的陰影。
而巴掌大的,素凈的小臉則是帶著受了委屈后的不甘與倔強。
景西州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起,生怕把她弄醒。
剛走兩步,還是弄醒了。
“放我下來?!比~清明掙扎,面容染上了慍色。
“你要是生病了,豈不是麻煩死了?!本拔髦葸有Γе氖直塾质站o了幾分。
葉清明錘他,低聲咒罵:“死了都和你沒關(guān)系?!?p> 男人抵開房門,毫不溫柔的將她扔在了軟榻上。
緩慢而有力的開口,帶著哂笑:“葉清明,你最近這么別扭?”
葉清明的四肢百骸隨著男人的話,像是萬蟻侵蝕般的酥麻了片刻,內(nèi)心筑起的城墻轟然倒塌。
仿佛要萬劫不復(fù)。
倘若真的不在乎景西州,一根頭發(fā)絲又怎能讓她難受至此。
“你出去。”葉清明惱羞成怒,從床上坐了起來,墨色的長發(fā)顯得有些凌亂。
景西州站在那里看著她,微微挑眉:“你確定嗎?”
明明知道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角色,葉清明還是咬了咬牙,沉聲說了句:“確定?!?p> “趕別人出去,也總歸需要個理由吧?!彼抗獬脸恋哪曋?p> “看著你,我睡不著?!比~清明撇過臉。
“那就別睡了,我不介意陪你一起熬個夜?!本拔髦萏裘?,語氣輕緩帶著哂笑。
葉清明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狠狠的剜了男人一眼。
“點心好吃嗎?”景西州掀著被子的一角,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她的身邊,睨著她,語氣慵懶,“排了好久的隊,冷死了?!?p> 知道他在賣慘,葉清明也不慣著,直言:“你可以讓你司機排隊啊?!?p> 景西州:“那家伙在車里等我,舒服得都睡著了?!?p> 或許他就是覺得,親自排隊,才算心意。
葉清明:“……”
他對自己的手下,好像一直都挺不錯的,很少甩臉色或者發(fā)火。
“睡吧,累死了。”景西州推了推葉清明,便順勢躺在了她身邊。
葉清明注意到,他的眼底有一片淡淡的灰青色,似乎真的累了。
沒過多久,就摟著她的腰,沉睡了過去。
他每天都在忙些什么呢?身上還有消毒水的味道。有時候喝醉了酒,也總是透著股淡淡的憂傷。他的溫柔到底是真的還是偽裝?葉清明都不得而知。
一個月后,葉清明演出。
正式演出前,在后臺遇見云霓裳。
導(dǎo)演請來的坐鎮(zhèn)嘉賓,也算是吸引媒體的噱頭。
葉清明倒是很詫異,云霓裳婚后就鮮少露面,無論是電影還是舞臺劇,主角還是配角,她仿佛都在一夜間失了興趣,過起了離群索居的生活。
“您好?!比~清明看著眼前已然四十多歲,卻依舊風(fēng)韻猶存的女子,淺笑著伸出手。
云霓裳也伸出手與她交握,眉眼帶著雨后黛山的朦朧美感。
葉清明說:“您能來親自坐鎮(zhèn),我真是太開心了?!?p> “謝謝?!痹颇奚研Φ?,示意她坐下。
于是兩人坐在化妝鏡前的椅子上,就著鏡子上的暖色燈盞投射出來的暖光,淺聲交談。
兩人氣質(zhì)相似,又同為舞蹈演員,明明也沒見過幾次面,卻有種傾蓋如故的親切感。
“原本不想來的,可聽說是你主演,想過來看看?!痹颇奚褱\笑著說到,“看過你跳舞的視頻,我很喜歡。”
“謝謝?!?p> 云霓裳:“你婚后還能繼續(xù)跳舞,我還挺羨慕的,當(dāng)年我和我丈夫結(jié)實,就是因為我跳了一場舞,可婚后,他就不讓我跳了,說是只希望我跳給他一個人看?!?p> 男人說,他喜歡天上的自由自在的雀,因為她看上去自由又爛漫。于是他把她帶回了家,關(guān)進了籠子里。
葉清明一時不知道怎么安慰,見她輕輕摩挲著手上的戒指,笑道:“戒指可真漂亮,您的丈夫肯定很愛你?!?p> 云霓裳搖了搖頭:“這戒指不是我丈夫送我的,這是我自己淘金,然后請工匠師傅按照設(shè)計圖做出來的?!?p> 葉清明訝異:“您還淘金?”
“十年前,去了一趟新界,在海邊遇見一個淘金的老人,他告訴我,在沙礫里淘出金子,是這世界上最難的事情?!?p> 女人的眉目閃過幾分落寞,頓了頓,繼續(xù)說:“于是,我也開始淘金,就是想看看,到底是等一個男人回頭更難,還是淘金更難?!?p> 結(jié)果就是,她用十年的時間,淘出了金子,卻依舊沒能等到自己的丈夫重新愛上自己。
“會好起來的?!比~清明安慰她。
可她們心里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演出就要開始了,工作人員拿來服裝讓葉清明換上。
兩人匆匆告別,各自走向下一個場地。
后來,演出圓滿結(jié)束,葉清明一時名聲大噪,自婚后沉寂了有小半年的時間,如今又再次活躍在了大眾的視野里。
財經(jīng)記者采訪景西州時,也要忍不住提一嘴葉清明。
男人也給足了她面子,每每提起,語氣溫柔,贊譽有加。
全京都的人都說,她是嫁的最好的豪門太太。
人人艷羨。
到了清明節(jié)那天,葉清明隨景西州回景家的老宅祭拜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