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有趣。”聽了龐老四的轉(zhuǎn)述,蘇全沒有如對方希望的那樣共同譴責天天的姑姑婦道人家,頭發(fā)長,竟敢看不起他們這些男人大丈夫,連小孩子都不讓帶著玩兒,卻是啞然而笑,似是頗感有趣。
“呃......,蘇老師,您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覺得天天他姑做的對?”龐老四奇怪道——他很難理解讀書人的想法,記的以前和袁朗聊天兒說起這件事,袁朗的反應(yīng)也是這樣,難道他們是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上的人嗎?
“呵呵,對還是錯,在不同的角度看會得出不同的結(jié)論。為了小孩子的成長,天天他姑就算是想的多了也可以理解?!碧K全笑笑答道。
其實,他對秋菊的作法還是很認同的,做為一個有著豐富教學經(jīng)驗的私塾老師,他很清楚環(huán)境對小孩子的成長有多大的作用,就連《三字經(jīng)》里也有‘昔孟母,擇鄰處’——孟子小時候家離墓地很近,常常玩辦理喪事的游戲,孟母于是將家遷到集市邊,孟子又做學商人賣東西的游戲,孟母便再次搬家,把家搬到學堂旁邊。因為家境不好,秋菊沒有辦法學孟母搬家,但仍然在盡全力避免小孩子與那些粗俗鄙陋的大人們過多接觸,做法雖然有粗暴簡單之嫌,一顆愛護幼子之心卻是再明白不過了。另外,他雖然不是世家出身,當初學棋也只是書院所修課程之一,并沒有特別深刻的見解,不過一理通,百理通,他很明白無論是‘琴棋書畫’,基礎(chǔ)是最重要的,根基打的不扎實,其成就再高也有限,而打基礎(chǔ)最佳的階段無疑是學齡時期,古往今來,凡在藝術(shù)文化方面成名成家者,幾乎都是從孩童時期就開始學習訓練。而打基礎(chǔ)時,很忌諱的一點就是誤入歧途,走上彎路,因為人的共性,對于最先接觸到的東西留下的印象最深刻,時間久了,甚至會變成一種本能的行為或反應(yīng),而一但這種行為或反應(yīng)成為近似于本能的情形,那么再想改變很可能要花幾倍乃至幾十倍的精力和時間,而即使這樣,有些也是一倍子也改不掉的。天天的姑姑正是因為明白這種道理,所以才不讓侄子去棋室和一幫初學者廝混,甚至不允許和鎮(zhèn)民們下棋,以避免那些鎮(zhèn)民錯誤的下法影響了小孩子,其實他自已何嘗不是如此,不要說是鎮(zhèn)民,就連其他在萬卷樓里學習的學生,自已都吩咐蘇靖兒不要去和他們下棋。原本還以為是袁朗不讓譚曉天跟龐老四等人下棋的,沒想到卻是天天姑姑的命令,由此看來,這個女人還是很有些見識,不同于那些頭發(fā)長見識短的無知婦人。邊說邊談,一行三人來到了劉府,進了劉府大門,三個人分道揚鑣,一個跟隨家人去后院內(nèi)宅,一個則被人引領(lǐng)去了花園?;▓@里,涼亭中,劉老太爺捧著一本書正對著棋盤用功,一絲不茍的樣子就象是參加會試前夕的舉子?!袄咸珷?,在一個人打譜呀?”蘇全走進涼亭,笑著問道。聽到聲音,劉老太爺抬起頭來,見是蘇全,臉上露出了笑容,“呵呵,是呀,閑著也是閑著。隨便翻翻,時間也過得快點兒。”合上書,劉老太爺笑著答道?!啊堕e情集》,呵呵,老太爺真的是很用功呀,這本死活題集里收集的題目難度都很高,許多題連我也做不出來。”低頭看到那本書封面上的書名后笑著說道。“是呀,真的很難,我是連一道題也解不出來。我就想,編纂這本書的人為什么不把答案附在后邊呢?搞的做完了連是對是錯都不知道?!眲⒗咸珷旑H有些感慨的贊同道?!昂呛?,這本棋譜據(jù)說是圍棋世家中的譚家訓練外門弟子所用的專門教材,只是因為譚家敗落,所以才流傳出來。雖然是訓練外門弟子所用,但那些外門弟子若是放在民間,至少也是稱霸一方的人物,可見這本死活題集的難度之高。至于為什么不把答案附在后邊,是因為若是知道有答案,解不出時難免會偷偷去看提示,那樣一來,做題也就失去了意義?!碧K全笑著解釋道。“呵呵,有道理,象我這樣的人肯定會忍不住去看的。”劉老太爺笑道,他對蘇全的解釋很贊同,以下棋業(yè)的人和他們這種把下棋當做休閑消遣的人對待難以解開難題的態(tài)度和方式肯定不會一樣,他從沒想過要成為一代國手,自然不會自已給自已找苦頭吃。“咦,這個小娃兒是你的侄子,好象叫......叫靖兒吧?”一轉(zhuǎn)頭,看見蘇全后邊跟著的小孩子,劉老太爺問道?!昂呛?,老太爺真是好記性,靖兒,快向老太爺請安?!碧K全向侄子吩咐道?!盃敔敽?,靖兒向您請安了?!碧K靖向劉老太爺鞠躬問好,顯得非常的拘謹。“呵呵,乖。常聽你叔叔說你棋下的很好,是不是真的呀?”劉老太爺笑著問道?!班?.....”蘇靖偷偷抬頭看向叔叔,蘇全保持著淡淡的笑容,不置可否?!?.....還可以吧?!钡貌坏矫鞔_的指示,蘇靖模棱兩可的答道。“是嗎?那你看看這道題,能不能解的出來呀?”以手指著此刻棋盤上擺著的死活題,劉老太爺向蘇靖說道。蘇靖再次向叔叔望去,蘇全點了點頭,“試試吧”,他吩咐道——解出來固然可以討劉老太爺?shù)南矚g,解不出來也沒什么好丟臉的,那終究是專門學習圍棋的人使用的教材,一百多道題里連自已都解不出來幾道,侄子解不開再正常不過了。叔叔讓做,蘇靖也就不再猶豫,他并沒有聽說過什么《閑情集》不《閑情集》的——蘇全雖然也有這本死活題集,不過他是個很驕傲的人,自已解不出來,就不可能拿這本書里的題去給侄子做,不然講解時搞錯了什么,豈不是很丟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