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楊慶后,北鴻就一直保持沉默,尤謙走了半夜,直到累得走不動了才停下休息。
“你怎么了?”他問,以往都是北鴻挑選落腳點,可今天卻遲遲不見提醒。
北鴻回道:“想點事情,這里不錯,先歇吧,明天中午就能到杉州了?!?p> “追兵都沒蹤跡了吧?”
“早沒了?!?p> “剛才那三個人有問題嗎?”
“自稱楊慶的人,他手中的劍有劍靈?!?p> “和你一樣?”
“對,我們聊了會兒,她戒備心挺重?!?p> “問出了什么?”
“什么也沒有,明天到杉州時打聽一下楊慶這個名字?!?p> “嗯。”
秋日之下,杉州城熱鬧如故,一點不見前幾日的慘狀。
尤謙隨便找了個酒館,找準一個獨自飲酒的大漢,在他對面坐下,簡單客套幾句,喝了兩杯酒,便開始打聽消息。
飛仙地散修遍地走,臨時拼桌打聽消息屬于家常便飯,既能分攤餐費,又能聊天交友,基本無人不樂為。
“死人?”從大漢口中,尤謙得知了楊慶的故事。
“對啊,據(jù)說是被范家逼死的,化作厲鬼來討了命。”大漢喝了口酒,“大街上殺了范家父子兩個人,就往南兩條街上,我趕過去看熱鬧時,只看到范家大少爺?shù)氖w?!?p> “你說他站在那讓人打,但是沒人打得到?”
“對,大家都這么說,當時有幾十個人一起打,但都從他身體中穿過去了,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鬼啊,還是白天出現(xiàn)的。”
尤謙半信半疑,默默問了北鴻,北鴻說:“只是幻化術(shù)而已,人一死,魂魄無依無靠,沒一會兒就散了,鬼魂之說從來都是杜撰,不用怕?!?p> 尤謙放心了,他也不是怕鬼,只是好奇實現(xiàn)的手段而已。
“那個楊慶長什么模樣?”他想確認林子里那個和大漢所說的是否為一人。
“山羊胡,到脖子這里,人和你差不多高,約莫二十來歲?!?p> 尤謙回憶林里楊慶的體貌特征,就算去掉胡子,身高年齡也對不上。
北鴻提醒:“都會用幻化術(shù)了,外貌隨時可以改變。”
疏忽了。尤謙喝了口酒掩飾尷尬。
他又向大漢打聽了下怖道宗的事,漢子說他當時住在客棧里一直沒敢出去,不過當時有個尸傀闖進客棧,他曾去幫忙降服,臉上還被抓了幾道,他們把尸傀四肢和腦袋砍下才讓其徹底停止活動。
“對了,你是散修吧?缺兵器嗎?”大漢問。
尤謙打量他的身材,問:“你是靈器師?”
“對,對面那家鋪子就是我的。”
尤謙望去,靈器鋪很小,很普通,墻上掛著刀槍劍戟,門前掛著旗子作為招牌,寫著“張氏靈器鋪”五個大字。
北鴻忽然說話:“他鋪子里的靈器都是上品?!?p> 他于是對大漢道:“我倒剛好想要一對新錘,敢問師傅大名?”
“張大器,嘿嘿。”漢子很高興有生意上門。
尤謙在杉州盤桓了兩日,等到張大器打造的新錘交貨,才打算離開。
“你認識一個叫余若歌的少俠嗎?”在他離開鋪子前,張大器忽然叫住他問道。
“沒聽說過,他是誰?”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閣下在外面行走時碰見他,就算與他為敵,能否也別傷他性命?”
修士在外歷練難免要搶奪資源,彼此結(jié)仇、互相廝殺是常有的事。
尤謙看了看手中新生的雙錘,想到張大器提供的折扣,最后看著對方說:“我答應你,即便真的與他為敵,也會手下留情,一次?!?p> “多謝閣下?!?p> “他如何救了你的命?”尤謙很好奇。
張大器拉著他坐下,添油加醋地詳細講述了余若歌幫自己抵抗試劍者、借錢讓自己東山再起的故事。
張大器甚至還想說出楊慶是余若歌假扮的,以增強其俠義色彩,但他覺得有必要守住恩人會易容的秘密,也要防止別人知道恩人的手段,就忍下沒說。
尤謙默默聽完,贊嘆兩聲,雖然不覺得余若歌有多了不起,但對其以弱迎強、慷慨解囊的行為還是很有好感。
“下次再來噢?!彼叱鲣佔訒r,張大器熱情地向他揮手。
尤謙同樣揮手道別,走遠了,北鴻道:“對敵人手下留情,小心被反殺?!?p> “只要不問對手的名字就行了?!?p> “如果你知道對方是余若歌呢?”
“我自當信守諾言,就算會被承諾反噬……”他笑了笑,“不是還有你保護我嗎?”
幾百歲老仙女心動不已,但嘴上還是說:“你答應了我沒答應,他若真不領(lǐng)情,我殺了他。”
尤謙沒有再多言,一隊人馬擋在他前面,是士兵帶著囚車里的囚犯。
領(lǐng)隊的人穿著暗銅甲胄,身披紅色披風,身材高大壯碩,不怒自威,從圍觀者們的談論中,尤謙得知那是杉州守將秦柳。
囚車里就是輝隱族嗎?
兩天下來,他也約莫了解了在千朋客棧發(fā)生的事。
作為一名半妖,他很同情囚車中灰頭土臉的輝隱們,但也僅僅只是同情,他可沒有要伸援手的心思。
隊伍過去后,他也慢吞吞走出杉州,南下趕往玉槍城。
今年他已晉升為五品武修,獲得了登塔資格,兼有北鴻相助,他對登頂勢在必得。
行了一天,他在一個名為紅刀縣的地方歇下,次日起床,正打算繼續(xù)趕路,卻聽到街上傳來陣陣哀樂。
誰家死了人?
他推開窗,一支不到十人的送喪隊從眼皮子底下經(jīng)過,除去兩個奏哀樂的,兩個抬棺的,就只剩一個披麻戴孝的女子哭喪。
即便是個小縣,這樣的隊伍也未免太過寒酸。
北鴻道:“這女子在假哭啊。”
尤謙看不出來:“梨花帶雨,哭得挺真誠啊?!?p> “她的心思不僅不悲傷,甚至還很高興呢?!?p> 不過諷刺的是,尤謙聽到街上百姓還在夸贊女子孝順。
“那就有意思了?!彼唤Τ雎?。
根據(jù)旁觀者們的對話,他拼湊出發(fā)生在這對父女身上的故事,也知道了女子名叫周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