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破!
一人一詭的視線對峙著,恩女在硬挺,卻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無力。
她剛剛獲得了一個兒子,近在眼前卻無法觸摸。
“你放了我孩子,然后帶楚天雄走。”
“你哪怕說讓我去當總統(tǒng),那也是由得你說。”
“那你要怎么辦?”
“先把楚天雄送到樓底,送到趕來的警察手里,讓我看見,以你現(xiàn)在的能力不難吧?!?p> “求求你了。”恩女忽然跪倒在地,“我不能失去我的孩子?!?p> “那就按我說的去做!”
“但我也必須殺了楚天雄,不然我們兩都會死?!?p> “為什么?”
“我不能說?!?p> “那就沒什么好談的了。”
樓底下的火勢不知不覺間已然升起,黑煙竄進整個房間,過不了多久這里的人都會被嗆死。
“求求你?!?p> 恩女只能哀求,她別無選擇。
薛清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里沒有波瀾。
“那我給你一個機會,解除陰火,向我進攻吧?!?p> 他忽然說道。
“什么?”
恩女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我說的很清楚了,憑你現(xiàn)在的實力,白刃戰(zhàn)對上我未必沒有勝算,給你一個機會,殺了我就能得到全部,被我殺了,至少這孩子還能保住。我敬你母愛之心,但立場不同,總得有個人死?!?p> 薛清的眼里映著火光。
恩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惡狠狠地說道:“你要保證,保證這孩子從此平安無事。”
“我不能保證?!?p> 她瞧了一眼小雨,猶豫幾秒后發(fā)出悲憤的怒號,遍布房間的陰火瞬間消失,只剩下最后一點,在手上凝成劍的形狀。
恩女丟下楚天雄,向薛清發(fā)起亡命的沖鋒。
薛清一把推開小雨,手里九環(huán)大刀在虛空走過絕美的弧線。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兩人交錯而過。
薛清肩頭一道猙獰的劍傷綻放,他也咬牙剜下恩女小腹上一大塊血肉!
恩女的速度和力量已經(jīng)完全碾壓薛清,但在武技上她輸?shù)牟皇且恍前朦c。
鮮血四起,濺了兩人滿臉。
浴血中薛清仿佛沒有痛覺,他的舌頭抵著牙根,帶著瘋狂的氣勢擰過手腕,九環(huán)大刀的刀鋒即刻回轉(zhuǎn)!
恩女也緊跟著抽身回擊,古刀血劍反復交錯,錚錚鐵響震得人耳膜欲裂。
細小的傷口在他們身上一點一點增加,薛清的刀從開始的寫意靈動,逐漸變得和他的對手一樣——絕命暴戾!
仿佛兩只野獸在相互撕咬,先撐不住的就是敗者!
這對薛清來說顯然是不利的。
但是,忽然間他一聲怒吼,竟然迎著恩女的血刃沖了上去。
恩女心頭一驚,畢竟經(jīng)驗少了,手頭力道一斜,這一劍揮得虛了。
該是能有躲的機會,可薛清沒有,躲的話就要讓,讓的話一切就都回到起點。
他要做個了斷。
接下來的一幕讓恩女無法理解,只見薛清渾身肌肉瞬間調(diào)整,彼此相連。
隨后他斜著伸出左臂,在半空掄過大半整圓,猩紅的劍光下他手臂翻轉(zhuǎn),硬是仗著腕骨結(jié)實和絕妙的卸力手段,側(cè)翻接住恩女這虛浮的一劍。
四方天流·狡兔搏!
血紅的長劍嵌在他的腕骨中,鮮血四溢!
隨后,沒有任何間歇,一切都是計劃好的,九環(huán)大刀的刀光宛若驚鴻!
鮮血如泉涌。
小雨什么都沒有看清,只見到恩女的頭顱翻飛著劃過半空,落在他的跟前。
“不.......不要,不要!”
他抱頭痛哭。
“別哭了,孩子?!倍髋穆曇魝魅胨亩?,畢竟詭異和人類并不一樣,失去腦袋并不代表即刻死亡,“最后一程......也不錯了,你看我這樣子......可怕嗎?”
“不可怕!一點都不可怕!”
最后的時刻,作為詭異的恩女,不該屬于人世間的怪物,卻露出了勝過無數(shù)衣冠禽獸的溫柔表情。
“好......好孩子,你好好活,好好活......”
陰火拔地而起,沒有攻擊薛清或者楚天雄,而是涌向樓下,和那真正的火焰展開對抗。
這是恩女最后的力量,隨著火焰的熄滅,她也化作一捧塵土。
薛清喘著粗氣站在灰塵面前,滿眼敬意。
他渾身都是劍傷和凍傷,手腕疼得要裂開一般,最后一手險招一旦失敗,他失去的將不僅僅是左手,還有性命。
......
百樂門的火焰終于被撲滅,映紅的夜空在這一刻才真正沉寂下來。
一位漆黑羽織著身的扶桑武士在幾人簇擁下徐徐來到。
“已經(jīng)解決了?”
“沒錯,這次警察局的動作很快,宮本木下先生。”
“警察局?我還以為是武館,就這動靜,詭異的本事想必不小吧,他們何時有了這等戰(zhàn)力?有意思?!?p> “您要是好奇的話,我可以查查這解決詭異的人究竟是誰?!?p> “不必了,常言道‘有緣者自會相逢’,若真是位有血性的對手,想必哪一天我們會交手的吧。薛晉文失蹤后,十里洋場的武師皆若婦孺,讓我很是寂寞。”
......
他們身后五十步外,不遠處低矮的小屋中,另一個身影撥通了電話。
“喂,恩女沒了?!?p> “沒所謂,但我想知道是誰干的?
“就是下午找那假貨麻煩的年輕人,不止恩女,他好像還殺了夜狗。”
“當真?那我還真是走眼了,他的氣功是誰教的?”
“嘿嘿,說起來你可能不信,看樣子他不會氣功。”
“......有意思,有機會我親自來會會他。還有,楚天雄活著嗎?”
“半死不活,挺不挺得過來了就不曉得了?!?p> “要是死了那就算了,沒死的話,把恩女那小鬼弄死,這是個警告,替我做事不要有僥幸心理。”
“OK,交給我,很快搞定啦。”
......
電風扇在轉(zhuǎn)。
是天花板。
楚天雄緩緩睜開眼睛,病房里安安靜靜的,只有薛清在一旁看書,上面滿是曾經(jīng)國父先生倡導武風的金言。
那時詭異還未降臨,洋人百余號的槍火部隊能打得刀斧會上躥下跳,都以為拳腳即將走向寂落,未曾想到些年之后一切如春風復起,只可惜佳人卻已長辭。
他見楚天雄醒了,合上書本笑了笑道:“命好啊,睡了兩整天,鬼門關(guān)頭走兩遭,閻王有沒有想留你住店?!?p> 楚天雄沒有理會他的打趣,只是呆呆地問:“小七和瘦川呢?”
“死了,封喉嚨,沒得救。”
“場守詭呢?”
“也死了,被我削了腦袋?!?p> “這樣啊,都結(jié)束了?!?p> “沒錯,結(jié)束了?!?p> “可惜了?!?p> “至少你的命還在,夠幸運了,要不是抓住她的弱點咱兩都得陪葬?!?p>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跟我說說?!?p> 于是薛清一五一十地把原委講了出來,幾乎沒有任何加工。
“小雨在哪?”
“警察局里,不敢往外面放,怕背后的人要以儆效尤,等你明天出院了自己處理吧。比起這個,據(jù)說恩女背后教唆的人,也是那個張不覺。”
“難道說四大詭異......真的存在么?”
“存在也不奇怪吧,我只是好奇為什么他想要你的性命?!?p> “有什么好奇怪的,詭異處理科,是市長欽點的祛詭先鋒,人和詭,本來就是不共戴天的關(guān)系,科室成立一年多,死掉的警察我都數(shù)不過來?!?p> “那怎地你嫌命長?”
“總得有人干嘛,況且千言萬語最后都是一個字,錢啦。我家里老母生病醫(yī)藥費也不少的?!?p> “楚老大你可真辛苦?!?p> “我問你,薛清啊,那個時候,如果恩女跟你談崩了的話,你真的會殺了那個小鬼嗎?”
“當然不會啊,談崩了那小鬼就沒有用處了,我哪有功夫殺他,得先想辦法怎么活下來?!?p> “真的?你廝殺時的眼神,總讓我不安心,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面對恩女的時候也是,我害怕你沉浸在殺戮中,不顧一切?!?p> 楚天雄的話說完后,少見的,薛清這個健談的年輕人居然沉默了。
他轉(zhuǎn)頭,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許久,半響才幽幽地回答。
“但我沒有,不是么?喜歡廝殺和喜歡殺戮是兩碼事。況且人這性子啊,有些東西從出生起就是刻在骨子里的,我自己也未必喜歡,只是改不掉了,沒辦法的?!?p> “抱歉,是我多嘴。”
“楚老大知不知道,我的名字為什么叫薛清?”
“我哪里知道。”
“做人要清清白白,這是我爸對我說的?!?p> “你當真?”
“不過我家老爺子后來給我講,真正的意思是——水至清則無魚?!?p>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楚天雄嘆了口氣問:“你想要官不是?”
“這是答應了?”
“算我這條命是跟你買回來的,督察我想辦法直接給你。但多久能升警司,我說了不算,現(xiàn)在局里唯功勞論,不過我這里倒是有一個方案?!?p> “要我做什么?”
“三大武館,就是你關(guān)心的那個,要說這從前的武館是個存粹的好地方,但是自從作用大了之后,就變了。對付詭異,武師是不可或缺的中堅力量,但這人啊一中堅了就容易來事,權(quán)和錢繞不開了,而這兩東西一出來,矛盾肯定不少,加上洋人插手,巨頭軍閥介入,爭權(quán)私斗的現(xiàn)象越來越明顯,上面大人物最近下決心了,要選出一個盟主,一來少生事端,二來也不給租界紅毛干壞事的機會?!?p> “然后呢?”
“然后就有問題了,三大武館,天、地、人,選舉還剩沒多少時間,現(xiàn)在候選只剩天字館和地字館的館主潘世華和梁永昌,這兩都不是拳師出生,弄權(quán)的人什么臟手段都舍得使,十里洋場現(xiàn)在詭異越來越多,就有傳言說是和他兩有關(guān)。”
“所以警局是懷疑三大武館的人和詭異勾結(jié),想讓我去找出證據(jù)?”
“對,這活結(jié)束,如果結(jié)果好,你該可以飛黃騰達?!?p> “成交?!?p> “還有,如果科里遇到處理不了的詭異,我會聯(lián)系,你得來幫忙?!?p> “這個自然?!?p> 薛清隨口答應,他的注意力被眼前跳出的另一行字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