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秘會

　　灰色基調(diào)的古樸殿廳內(nèi)擺放著一張玉質(zhì)大石桌，十二座高大華麗的座椅堪比王座，圍繞著玉桌等距擺放，只有四個位置空了出來。

　　“所以，你們就把事情這么定了？”

　　銀發(fā)的男人揉捏著左手食指上碩大的鴿子血寶石戒指，他略帶皺紋的眼角收縮，環(huán)視了一圈在場同穿灰袍的眾人。被有意梳起的頭發(fā)猶如躁動的銀色火苗，仿佛在預示著主人的心情不會太好。

　　見沒人回應，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原本預定的兩千只‘羔羊’，用來做什么的你們也都知道，現(xiàn)在，沒了?！?p>　　“本杰明是我養(yǎng)出來的狗，且不論他背著我做了些什么破事，他終究是我的狗，他的所有財產(chǎn)都屬于我，就連他的命，也屬于我！”

　　“現(xiàn)在呢？我養(yǎng)了十幾年的狗被人殺了，他藏起來的骨頭被人拿走，還從中拿些出來給你們分了點蠅頭小利，難道就能把你們?nèi)渴召I了？那我的損失呢！”

　　“你們知不知道一份新藥的價值！知不知道完成一份新藥需要耗費多少‘羊羔’？”

　　他戴著寶石戒指的食指連連點著桌面，眼神凌冽，略高的顴骨讓他的臉頰更顯陰沉。”

　　“安德，你們家的損失，似乎只能怪你們家的那只狗吧？他惹了不該惹的人，而且，他還存了別的心思?！?p>　　名為安德的男人正對面坐著一名婦人，她一頭赤紅的長發(fā)披散在灰袍之外，手中握著一把精致的小型羽扇，正半掩著面容，言語中透露著一些譏諷。

　　“沒錯，狗不栓好鏈子，難道還要去怪狗嗎？”

　　旁邊一個寸頭漢子大笑著接道，不過除了他，沒有人笑出聲來。

　　“安德，你要知道，和末日教會的合作本身就是因為本杰明泄露了太多不該泄露的消息，為了減少損失才順勢而為，我們甚至沒有追究這件事?！?p>　　一位金色卷發(fā)的年輕男子用平淡的語氣解釋道。

　　“末日教會都已經(jīng)承諾過會給你們家額外的，安德老弟，你沒必要揪住不放。目光放長遠一點，日月兩洲雖然比較窮，但那也是兩個不小的市場。區(qū)區(qū)幾只‘羔羊’，缺少了代理人只會麻煩一點，只要有錢，艾瑞爾德的狗要多少有多少?！?p>　　坐在安德旁邊的一名中年人則微笑著轉過身子，好言勸道。

　　安德可不會那么輕易被這幾句敷衍的話打發(fā)，他才是實實在在利益受損的那一個，但他剛想開口，就聽到最末尾的一名老人緩慢地開口說道：

　　“安德，你要還是不肯接受這個提議，那我做主讓渡整體2%的利潤給你，如果你還是認為自己吃虧，不妨問問愛麗絲大人的評價，看看這次合作的預期收益是多少?！?p>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了圓桌的主位，那是一張略高其他位置的座椅，上面特意放置了一個厚厚的柔軟坐墊，讓座椅的主人能夠坐得高一些，不至于被石桌擋住她不高的身子。

　　愛麗絲是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可愛女孩，在剛剛眾人吵嚷之時，她一直在無所事事地看著殿廳上方的華麗吊燈，還有欣賞著布滿整個殿廳的彩色壁繪。

　　“我嗎？”

　　聽到眾人提到了自己，她收回目光，垂下了眼眸，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純白色眉睫將她淡金色的瞳孔映襯得無比美麗。

　　純白色的長直發(fā)自然垂落，沒有一點雜色，干凈而柔順。圓桌成員之中，只有她沒有穿那難看的灰袍，而是一身純白的吊帶裙紗，沒有過多的裝飾，只在裙擺處繪著簡單的蕾絲，但細看依舊十分精致，每一處細節(jié)都沒有任何瑕疵。

　　唯一與這素雅純白不太相稱的東西，只有那枚躺在光滑鎖骨間的透亮鉆石掛飾，鑲嵌鉆石的底座有些厚實，在愛麗絲的頸部看起來比較笨重，那本就不是一個小女孩適合佩戴的飾品。

　　她眨了下眼睛，粉嫩的俏臉上似乎在思考，兩只手撐在寬大的坐墊邊沿，高高的椅子讓兩只光溜溜的腳丫碰不到地面，只能悠然地晃著。

　　“首先是艾瑞爾德的事情，我一個月前就提醒過可能存在的風險。日洲的話，日耀家歸屬末日教會之后，想要從日洲賺到收益，只能和他們合作，我很看好這個即將穩(wěn)定的市場?！?p>　　“至于月洲，月影家只是在慢性死亡，現(xiàn)在進行投資有超過58%的回報率，唯一的風險是末日教會不會撕毀條約，對此我預估存在27%的可能，還有待后續(xù)的樣本數(shù)據(jù)才能做出更準確的計算。”

　　“不過要記得，末日教會的教皇通古雷斯已經(jīng)八十三歲，他們內(nèi)部的團結全靠他結合教義的洗腦能力來維持，假如需要長久合作，那就得考慮他的壽命因素?！?p>　　低風險卻有極高的收益，這能打動每一個以利益為首位的資本家。

　　哪怕是遭受巨大的安德，也不由得為之心動。但他缺的不是錢，而是缺如何出一口惡氣。

　　“既然如此，開始決議，贊成與末日教會進一步合作的，請示意?！?p>　　末位的老者晃動了一下身前的搖鈴，除了安德和愛麗絲，其余五人都一齊舉手。

　　未過半數(shù)，老者再次開口：“反對進一步合作的，請示意?！?p>　　不過，安德和愛麗絲還是沒有舉手。

　　愛麗絲從來不會主動她的看法，而安德，他確實不缺錢也想出氣，但他.......也不會和錢過不去。

　　搖鈴再次晃響。

　　“作為商盟輪值主席，我的意見是，兩票贊成。同意票數(shù)已過半數(shù)，后續(xù)將推進合作事宜?！?p>　　“下一項議程......”

　　“東洲近期幾項事件的后續(xù)處理。”

　　作為環(huán)海商盟輪值主席的老者將搖鈴放下，圓桌之上出現(xiàn)了一份虛擬投影的報告，從周圍任何一個方向都可以看清正向的全貌。

　　那是一份花體字的簡要描述：

　　“遇到了有意思的人，沒能殺掉二號目標，一號目標見不到，繼續(xù)任務需要另外的價錢。和影的合作很順利，一切在預測中順利進行，可惜她沒有死掉，也還好她沒死掉，因為我很喜歡她的眼神，希望有機會能收藏她的眼睛。最后，請記得結清尾款，——阿提斯特?！?p>　　看完最后一句話，赤紅長發(fā)的婦人唰的一下收起了羽毛折扇，“他還有臉要尾款？”

　　“德雷克夫人，重點應該不是這個，我們現(xiàn)在應該考慮的是，后續(xù)該怎么辦？”主席友善地提醒道。

　　“我現(xiàn)在對蘇洪海供出了多少東西已經(jīng)完全沒了興趣，我只想要他死，連帶他那寶貝女兒，不不不，得讓他看著她那寶貝女兒慢慢的、仔細的死在他的面前，錢不是問題，因為他，我在東洲的生意被關了一半！”

　　金色卷發(fā)的年輕人一改之前的平淡，眼神中冒著火氣，果然，商人們只有損失到自己頭上時才會懂得什么叫憤怒。

　　見此，安德不由得抓住機會反擊道：“愛德華，他可是你父親當年力保的代理人，如今他就是這么匯報我們的？你們夏莎家族的眼光可真臭?！?p>　　“要我說，東洲那不也有人想和我們合作嗎？你們都敢和末日教會深入合作了，我看倒不如把對方也拉進來，反正末日教會不也剛派了影過去，這不正好？讓她去把蘇洪海一家干掉，也算合作的誠意?！?p>　　愛德華的目光和他對上，冷冷地回道：“這是兩件事?！?p>　　“哈哈哈哈，我同意，我就喜歡看這種狗咬狗。”寸頭漢子再次大笑。

　　“閉嘴弗蘭克，不要再發(fā)出你的怪笑了，聽得我煩，能不能文雅一點？”德雷克夫人白了一眼寸頭漢子，又接著說道：“東洲那人，本就是這次事情的起因，不是他故意把人送到我們這來，我們怎么會被他連累？搞得我這種只在東洲做正經(jīng)生意的，近期利潤都出現(xiàn)大幅下滑。”

　　“那又如何？按你們剛剛的說法，為了新市場和未來可能的利潤，可以忍受暫時的損失，那我覺得這就是個好機會，一個重新劃分東洲市場的機會，難道你們甘心看著我們的第二大市場對我們關閉大門？”

　　“如果能因此重新打開東洲的市場，甚至更進一步，那我提議各位就不要再追究愛德華他們家族的責任了?！?p>　　安德說這話的時候特意盯著愛德華和德雷克夫人，他只是把對方說過的話稍微修改再說了一遍。就像艾瑞爾德是他主要的經(jīng)營區(qū)域，東洲對愛德華的家族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經(jīng)營地區(qū)。

　　愛德華避開了他的目光，他不可能接受重新劃分市場的決定，但蘇洪海的事情假如要追究責任，他們夏莎家族確實難辭其咎。而德雷克夫人則輕搖羽扇，似乎有些意動，但沒有開口。

　　見他們不敢正面回應，安德又轉向身邊的中年人問道：“你說呢？老好人托尼?！?p>　　“呵呵，我能說些什么，能賺錢的生意誰都想干，不過嘛......這風險......似乎不太好估計啊，東洲太封閉了，他們的對策局也沒那么簡單，我晚上還想多睡會安穩(wěn)覺。”

　　名為托尼的中年人還是那個假笑，言語的意思中并不認可這個方案。

　　“說到底，東洲那人究竟是誰？他原本想給我們帶來什么東西？你們就不好奇嗎？”德雷克夫人輕輕開口道。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投向了主座上的愛麗絲。

　　自從看到阿提斯特的回信后，愛麗絲就一直在靜靜地聽著眾人在那吵鬧，不知道是不是感覺有趣而露出微笑。從東洲傳回的信息，她比這些人都要早一步看到，而且更加詳細具體，她早已在心中計算出了結論。

　　“東洲那個給我們偷偷發(fā)合作請求的人嗎？可以確定是東洲的內(nèi)閣三參政之一，大概是為了爭取東洲首席執(zhí)政官的位置而在暗中謀劃吧。”

　　這話一出，在場安靜了許多，東洲首席執(zhí)政官是東洲的最高領導職位，其下為了更好管理整個國家而設立了三個內(nèi)閣政務參謀，分管行政、軍事、律法三大領域的諸多事宜，是名副其實的二把手。而且，東洲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每一任首席執(zhí)政官都會在三參政中選出。

　　“這是一個大投資啊，我喜歡。”寸頭的弗蘭克嘿嘿一笑，看著憨傻，但接下來的話卻有些驚人，“我有預感能再打起來，這樣，我的那堆軍火就能清清倉了，我就喜歡看他們打起來，我就喜歡發(fā)戰(zhàn)爭財，不用說了，我肯定支持！”

　　其他人可不這么想，弗蘭克家族的黑火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軍火商，他們自然期待這個世界越混亂越好，但在場其他人的生意，未必就喜歡戰(zhàn)爭。就比如德雷克夫人家族經(jīng)營的多個奢侈品品牌，它們可經(jīng)受不起什么折騰。

　　“那這位東洲的參政官，究竟在想些什么？想和我們合作，卻害得我們在東洲的生意覆沒八成，這可不是什么有誠意的做法，他當初派人要帶來的是什么？”

　　德雷克夫人再一次問出了另一個問題，所有人都期待著愛麗絲的回答。

　　“東洲的赤都之下，藏著一個不能見人的秘密，假如這個秘密被外界知道，有可能會動搖當前首席執(zhí)政官的統(tǒng)治，我只能推測與現(xiàn)任首席當年上任時的政策有關。但里面具體藏著什么，還需要補充材料?！?p>　　“鈴鈴鈴......”

　　末位的商盟主席在愛麗絲剛一說完就搖響了搖鈴，說道：“時間差不多了，請盡快進入下一輪的表決......”

　　“老安東尼，你急什么呢？托馬雷家族的人可沒表態(tài)?！?p>　　安德的手指向了一直沒有發(fā)言的黑發(fā)男子，其名為高登·托馬雷，就坐在愛麗絲的旁邊。

　　高登微微一笑，答道：“我們托馬雷家族完全信任愛麗絲大人做出的一切決定，愛麗絲大人，您認為如何？”

　　愛麗絲銀鈴般的聲音響了起來：“對于這個新合作，我認為可靠性只有48%，回報率只在-25%到209%，波動太過巨大，我不看好。”

　　“那就表決吧?！蹦┪坏睦险咴僖淮沃鞒值?。

　　除了愛麗絲和老安東尼，在場六人投出了四比二的票數(shù)比，只有高登和愛德華選擇了反對。哪怕可靠性不足一半，那驚人的209%回報率已經(jīng)讓商人們的腦內(nèi)出現(xiàn)了明顯偏頗。

　　老安東尼在思慮過后，最終還是選擇了反對，他一人代表了兩票，但依舊還是平票。

　　但此時，原本空出來的四個座位上全都亮了起來，那是今天有事未能到場的剩余四位成員。

　　“郁金香家族、”

　　“摩登家族、”

　　“西斯利亞家族、”

　　“希金斯家族、”

　　“表示贊同！”

　　四個投影出來的家族代表共同表示贊同，他們雖然沒有到場會議，但相關的會議影像依舊會實時共享給他們，他們有權利在隨時發(fā)表自己的觀點意見。

　　老者無奈，只能宣布將繼續(xù)推進在中洲的“新合作”。

　　下一項議題，眾人一致希望對背叛者蘇氏一家進行無限度的報復，不計損失。

　　但到了常規(guī)咨詢愛麗絲的時候，她的回答立刻給他們潑了一桶冷水：“蘇洪海父女已經(jīng)接受了東洲官方的保護，如果利用極端手段進行報復，尤其是針對蘇悅的進一步報復，后續(xù)引發(fā)的蝴蝶效應有67%的概率會引發(fā)第五次世界大戰(zhàn)?！?p>　　大廳里再次寂靜，好不容易出現(xiàn)同仇敵愾的局面似乎也有些動搖。

　　片刻之后，愛德華冷冷地回道：“愛麗絲大人，我不知道蘇悅這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讓您在一開始就對她高度警惕。但有時候秘會的臉面是不能用單純的數(shù)字來衡量。除了極端的手段，我們也還有許多‘溫和’的方式可以進行報復。至少，蘇洪海，必須死?！?p>　　“附議。”

　　“附議?！?p>　　“附議?！?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