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根本就不理解我!”
甩下一句話,封雪涵頭也不回地向外奔去,任憑后面母親怎樣呼喚,父親怎樣責(zé)罵。
對她而言,“家”已然成為了她的枷鎖。她只想擺脫。
滿腦子都是吵架。爸爸和媽媽吵架。爸爸和媽媽對自己的責(zé)罵。
她只想逃離。逃離。
“看你把她慣的!”封毅怒斥一句,便回到房間中。
“哦,封毅,把孩子教成這樣是我一個人的問題?”陳琳對著臥室門大吼,“這么多年你有幾天是待在家里的?!你盡了一個父親應(yīng)盡的責(zé)任嗎?!”
“夠了,我不想跟你講道理!”
玄關(guān)的門還開著,陳琳看見了遠遠觀望的人群,趕緊關(guān)上了門。
等她回來再教訓(xùn)她。陳琳想,她總不可能不回來。
確實,跑出來也是沖動所致。跑出了小區(qū),封雪涵愣在原地。
就算她想逃走,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和那些離家出走的不一樣,她沒搬出自己的小金庫出來,而且他們剛搬到這座城市也才一個月,人生地不熟的,一到晚上還不是得乖乖回家。
頓時感到一種無助感籠罩著自己,眼淚不由自主從眼眶中涌出。她不知道該怎樣辦。她不敢哭出聲音,只能捂住嘴巴,肩膀聳動,雙眼通紅。
細細回想著,整個暑假帶給她的只有孤單。陌生的城市,沒有傾訴的人。
以及作為新高中高二插班生的憂慮。
離開學(xué)還有一周時間了,封雪涵突然想去看看新學(xué)校。
她之前所讀的學(xué)校處于一個小縣城,那里的師資力量、校園環(huán)境一般,但封雪涵仍是名列前茅。如今搬到了A市,托封父的關(guān)系將就讀于一所重點高中,似乎未來可期。
順著導(dǎo)航,封雪涵慢慢走到了尋找大門口——確實這個大門比她原來的學(xué)校大整整一倍。學(xué)校里幾乎沒人,只有一個在大門口值班的保安。
“叔叔,我是這個學(xué)校的新學(xué)生,能進去看看嘛?”封雪涵雙手合十。可任憑她再怎么賣弄乖巧,保安仍冷冷地搖了搖頭。
正當(dāng)她失落地打算原路返回時,剛轉(zhuǎn)過身,便與一個男生撞了個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封雪涵連忙彎下腰道歉。
男生微微一愣,隨即向保安說道:“啊,叔叔,這是我同學(xué),確實是這個學(xué)校的學(xué)生,她應(yīng)該是忘帶卡了。”
“同學(xué)?”保安扭頭看向封雪涵,后者連連點頭。
“等等,你不是說你是新學(xué)生嗎?”
“呃……”封雪涵滿臉緋紅,雙手緊捏裙沿,無奈地看向了男生。
“是這樣的,她是這學(xué)期要轉(zhuǎn)到我們班上的,因為我們以前認識,所以她今天約我讓我?guī)煜ひ幌滦@環(huán)境?!?p> 一套瞎話脫口而出,封雪涵在心里暗暗地點了個贊。
保安也沒什么可問的了,男生刷卡開門,封雪涵緊隨其后地跟了進去。
二人并排著不緊不慢地走著。
“剛剛……多謝你啊。”封雪涵低著頭,十指絞在一起,打破這沉默耗費了她太大的勇氣。
“我倒是差點尷尬的想跑呢。”相比她的拘謹,男生更是多了分隨意,“你咋不早說你是新生?。俊?p> “我也沒機會說?。 狈庋┖瘩g回去,“對了,還沒開學(xué)你來學(xué)?!陕??”
“這話倒我該問你啊?一個新生不好好享受最后一周沒作業(yè)的假期,跑到學(xué)校來干嘛?”
“我……”封雪涵欲言又止,“你是……幾年級的?”
“我啊,準高三?!?p> “哦……我高二,轉(zhuǎn)學(xué)來的。”
氣氛再度沉默。封雪涵一邊跟著男生走著,一邊打量著周圍的景色。不愧是重點高中,在校園環(huán)境這方面的設(shè)計真是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細節(jié)到每一朵花,仿佛它們本來就還在這里,稍稍挪一寸都破壞了如此美景。
“待會兒等我辦完事,帶你熟悉一下校園吧,就像我跟保安說的那樣?!?p> “你……當(dāng)真啦?”
“閑著也是閑著。”二人已來到了教學(xué)樓底,“這一棟是高三的。高二在操場那邊?!?p> 封雪涵也不知道操場在哪邊。
跟著他爬了三樓,看著他將一個挎包塞進了左下角的位置,隨后他拍了拍手走了出來:“走吧。”
“嗯。”
封雪涵臨走前留意了一下,他的教室是高三(9)班。
逛了學(xué)校一圈下來,路癡封雪涵壓根兒也沒記住幾個地兒。八月的太陽毒得很,見她的碎發(fā)都粘在了額頭上,男生問道:“要不要……去吃個冰激凌?”
“誒?現(xiàn)在學(xué)校有賣的嗎?”
封雪涵喜歡甜食,尤其是這么熱的天,她本來也打算著出學(xué)校后在路上買一份來吃。
“學(xué)校開學(xué)前一周食堂會開門做一些準備工作……小賣部應(yīng)該是開門了吧?!?p> 食堂空空蕩蕩,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兒。男生找了張桌子坐下,將進校時刷的卡遞給了她:“幫我也帶一個。”
“你請我?”封雪涵稍作遲疑地接過了卡。
“我倒希望你請我,看我?guī)愎湫@多辛苦?!蹦猩鷶偭藬偸?,“但是到目前為止小賣部只支持刷卡?!?p> “唔……”她轉(zhuǎn)身向小賣部走去。
這個小賣部與她之前的高中相比大了整整一倍。貨架的擺放也很是井然有序,地上擺滿了幾個大箱子,工作人員正從中取出一包包薯片擺放在貨架上。好在冰柜里已經(jīng)放滿冰激凌了,正合她意。封雪涵取出了一個香草奶昔,想了想,又拿出了一根綠豆沙冰糕。
刷卡付錢時,她留意了一下一卡通上的名字——劉鈺,還有那上面的他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相貌堂堂,封雪涵想了想,她好像還沒怎么細看他本人。
出來的時候,他正低著頭看手機。從他的側(cè)顏來看,本人與照片差異不大。
“諾,給你。”封雪涵將一卡通和綠豆沙冰糕疊在一起給他,坐在了他對面,隨后撕開了包裹著木勺的紙。
“綠豆沙冰糕……”劉鈺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猜的咯。”
邊吃著奶昔,封雪涵偷摸兒的打量了他幾眼——細看的話,他本人竟比照片上還要養(yǎng)眼。
從家中逃出來的悲傷,似乎在香甜的奶昔中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