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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或者我的日志

我曾看見一棵青鋼樹

  我家附近是一大片丘陵,長滿了其他地區(qū)瞧不見的青鋼樹。

  青鋼樹軀干高挺,有著一定重量且像極了百葉窗般的葉子甚至可以把人砸至重傷。

  離我家最近的那處山丘,腰窩上便坐落著市里可以排上前十的高中之一。

  我們這兒的很多學(xué)校為了美觀,有為了湊夠那需要達標(biāo)的綠化率,都會種上一兩棵高大的青鋼樹。它巨型的葉片稀少,且不密集。因此無論體育課還是其它一些什么時候,從不見有什么學(xué)生在其下乘涼。

  我從前還在念初中的時候,曾經(jīng)“有幸”參觀過這所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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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板印象中,好像很多還不錯的高中一開始都修繕不全,流露出一股年代氣息。亦不能說是刻板,至少在我去參觀的時候,它只給我留下了一片斑駁脫落的磚紅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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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的校園總比初中的大上許多。學(xué)校里也沒有設(shè)置地圖之類,在沒有人幫我引導(dǎo)的情況下,我便像初入旅游景點的游客,自己摸索著。

  當(dāng)我從教學(xué)樓設(shè)置的鏤空的樓梯下來時——南方因常年的濕氣,建筑的走廊、樓道等都常采用鏤空形式——在轉(zhuǎn)角處,即從向下的樓梯可以看到樓梯外風(fēng)景的一處,看到了那棵青鋼樹。(我只能說是“那棵”了,而不是“一棵”,因為我嘗試過卻無法從記憶中抹去與它相關(guān)的記憶片段了。)

  青鋼樹。

  卻不是青色的。

  青鋼樹通體由金屬構(gòu)成,葉子鋒利,沒有學(xué)生會傻到在那樣一個炎炎夏日跑到葉片稀疏的大樹下,靠著它那發(fā)燙的軀干乘涼。

  我從樓梯間走出,踏入這一片燥熱的空氣中。

  我離它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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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銅黑樹身反射的光晃了一眼,我下意識地抬起頭來。

  沒有聲音。

  我的臉卻有一塊突然沾上了有些粘稠的物體。

  那是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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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起頭,透過刺眼的光,想要看清??烧驹跇湎?,看不清他們的表情。

  當(dāng)我還在樓梯上時,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些學(xué)生們的身體。

  沒有人會埋怨光照太強,沒有人會埋怨青鋼樹的鋒利,沒有人會愿意傾聽這三具歡笑著哭的身體此時又訴說著什么。

  那是三副學(xué)生,高中生的身體,直直的陷盡樹頂端呈角狀的枝干里,已經(jīng)僵硬了。什么都僵硬了,他們的身體,他們的干涸。

  平時被視作不可被他人踐踏的寶物的書本,散落樹下,有些沾滿泥水,有些則不知何時已沾上了干成字跡的血。

  他們以平靜、扭曲的姿態(tài)疊在了一起,就像串在了同一條燒烤用的鐵桿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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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在抬頭,只是幫他們把書拾起來,像撿起我自己的一樣。抖了抖,卻沒有抖下什么,亦不知道自己想要抖下什么。

  我至今想不明白那一滴從葉尖落到我的臉上的不符合科學(xué)常理的血珠為何存在。

  我只猜測是他們看見代表著自己汗水的書頁后無奈的眼淚。

  但我也說不準(zhǔn)。

  .

  這一段短暫的回憶,說不上扯上什么真正的命案。

  他們都是自己躍下,留在了那棵青鋼樹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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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個網(wǎng)絡(luò)還不發(fā)達的年代,三名高中生的死亡也沒有造成什么波瀾。

  若說起真正扯上的命案,我想有一個目睹了不止一棵青鋼樹的人而言,肯定不止這最初的三樁。

  .

  離去的時候,正是夕陽從學(xué)校背面的山丘落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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