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老范死了？”陰簫的眉宇間有淺淺的焦躁和不安，但被凌厲的眼神遮擋住。
“大概五分鐘之前。”李碁宇直視陰簫的眼睛，坦然地回答。
“五分鐘之前？”陰簫挑起右邊的眉毛，“你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老范死了？在這五分鐘之間，你做什么了？”
“我以為老范只是昏倒，或者心臟病發(fā)作。我不想錯過最佳搶救時機，試著幫助他，卻沒成功?！比嗣P(guān)天，李碁宇說了讓人起疑的話。
“你只是一個‘格拉迪特’，卻說搶救老范，拿老大當猴耍嗎？老大，一定是他殺了老范，你要嚴懲兇殺，為老范報仇！”
李碁宇看向說話的人。他不認識他，但記得他總是跟在艾伯特身邊?！拔艺f的是事實，老范不是我殺的。”他盯著那個人的眼睛，后者縮了縮脖子。
“除非你拿出確鑿的證據(jù)，證明老范確實不是你殺的，否則你的嫌疑最大。”陰簫朝李碁宇走了一步，兩個鼻子尖快碰到一起了?！耙悄銢]有進到老范的房間，我說不定能找到有用的線索。你自作聰明，擅自行動，不僅害了自己，還可能連累到這里的所有人！”
“我想救他……”
“你沒能救活他！”陰簫逼視李碁宇的眼睛，好像要看進他的心里。“來人吶，把他看好了。要是他膽敢走出這間屋子半步，殺了他！”
“他絕不會殺老范的，我愿以自己的性命擔保！”巴巴圖抓住轉(zhuǎn)身欲走的陰簫，苦苦哀求。
“你的賤命能換回老范的命，我想也不想就會答應！放手，我要向許大人稟報老范的死訊。”
“老大，我……”
啪——，陰簫揮手扇了巴巴圖一巴掌，將他摑翻在地?！鞍堰@個聒噪的家伙拖出去！”他掃視圍觀的格拉迪特，“都出去，在我回來之前，誰也不許進來！”
房門關(guān)上了，房間中只剩李碁宇一個人。他認為搶救老范的選擇沒錯，死亡就在眼前，時間就是生命。讓他感到困惑的是，什么人可以無聲無息地殺死老范，而沒有驚醒他？還有，老范的身體上沒有明顯的創(chuàng)傷，那他的死因是什么？
實際上，正是因為沒有發(fā)覺傷口或者血跡，李碁宇才以為老范心臟病發(fā)作，才對他實施“心臟起搏”。
他還注意到一些細節(jié)——老范的眉毛倒豎著，眼睛鼓得圓圓的，嘴角耷拉著，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他不是法醫(yī)，不確定這些動作是否具有指示性。
院子中響起嬉笑喧鬧聲，傳進房間里，打斷李碁宇的思緒。他不知道該評價這些人樂觀，還是薄情寡義。一直幫助他們的醫(yī)者溘然長逝，他們可以不傷感，不流淚，但至少應當保持安靜。
聽了一會兒，李碁宇覺得不對勁兒了。他聽到自己的名字反復被提起，還聽到一個求饒的壓抑嗓音，有些耳熟。
巴巴圖！他們在欺侮毆打巴巴圖！
李碁宇蹭的站起來，嗖的一下躍到門口。他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卻沒有打開門。
“要是他膽敢走出這間屋子半步，殺了他！”、“在我回來之前，誰也不許進來！”陰簫的威脅和警告在李碁宇的耳旁回蕩，他猶豫了。
“求求你們不要打了，你們這么做有辱‘格拉迪特’的威名……哎呦……別打了……”
李碁宇的心被巴巴圖痛苦的哀求揪得緊緊的，他狠命地攥緊門把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過大而泛起蒼白色。
“你沒能救活他！”陰簫的訓斥劃過李碁宇的腦海，驚起記憶的浪花。慘死的奴隸、地球上的生命……他感覺一塊巨石壓在胸口，一團火焰在胸中燃燒。
真他娘的憋氣！
門砰的一聲開了，李碁宇站在門前，有如一尊沐浴著熊熊烈火的戰(zhàn)神。
格拉迪特們面面相覷，不僅沒人上前半步，還默契地后退了一步。
“我不想和你們打架，請你們放了巴巴圖，謝謝?！彼蜌獾卣f，說的也是心里話。來到這個星球，清醒的時候，他要么打別人，要么被別人大。他真的厭倦了。
“你們聽到了嗎？他向我們示弱，他怕我們！”李碁宇的禮貌和友善被人當做懦弱和畏縮，被人利用?！拔覀円黄鹕?，殺死他，為老范頭報仇！”
李碁宇循著聲音望去，看見那個攛掇陰簫的人，看見他身旁的艾伯特?！拔以僬f一次，我沒有殺老范！老范救了我的命，我怎么可能殺他？”
“休想用花言巧語哄騙我們！正是因為老范救了你，你才殺死他，這樣就沒人懷疑你了。兄弟們，他不是汶族人，他是披著人皮的魔鬼！正常人怎么可能打敗艾老大？我們一起上，要不早晚被他一個個殺死，吞掉心臟！”
那個格拉迪特推了前面的人一把，前面的人又推了前面的人……
“吉米諾骨牌”現(xiàn)象和“烏合之眾”理論共同發(fā)揮作用，格拉迪特們前撲后擁地奔向李碁宇。李碁宇無路可退，只能戰(zhàn)，即使等待他的唯有死亡！
一對一單挑，這些所謂的格拉迪特全部是李碁宇的對手。群起攻之的話，李碁宇的勝算幾乎為零。他左支右擋，且戰(zhàn)且退，尋找機會反擊。
格拉迪特不全都是只知搏殺的莽漢，其間不乏精明者，比如那個與艾伯特沆瀣一氣的人。他識破李碁宇的戰(zhàn)術(shù)，設下陷阱，將李碁宇逼到一個角落里。
李碁宇反應過來，但已經(jīng)晚了。他背靠墻壁，雙手護住腦袋，用那只“獨眼”觀察。堅硬的拳腳雨打芭蕉似的落在他的身上，他咬牙堅持，一聲不吭。通過萬分之一秒的間隙，他在尋找艾伯特。
經(jīng)過昨天的事情，他斷定艾伯特是這些人的“頭領(lǐng)”。在這些人中有極大的威望。他出人意料地打敗艾伯特，讓他的威嚴受損。
今天，艾伯特借那個人的嘴唆使格拉迪特群毆李碁宇，自己躲在暗處等待，等待李碁宇倒下。彼時，他跳出來，給予李碁宇致命一擊，不僅洗刷被擊敗的恥辱，還能讓他的威名再上一個臺階，達到前所未有的巔峰。
艾伯特的算盤打得叮當響，可惜遇到的人是李碁宇。李碁宇不能百分百肯定他的推測，但他決定試一試，縱然這意味著他面臨的風險進一步增加。
他感受那股力量，卻一無所獲，但清楚不能在等了，密集的拳腳十分有可能將他活生生打死。他裝作招架不住，身體緩緩地滑向地面，雙手和雙臂卻緊緊地護住腦袋和胸膛。
艾伯特還沒出現(xiàn)，難道我猜錯了？他的肚子挨了一腳，他順勢咬破嘴唇，吐出一口鮮血。你再不出現(xiàn)，我真的要被打死了！他差點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逗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等待救星呢。
李碁宇的推測是正確的?？匆娙巳悍殖鲆粭l路，看見一團沉重陰影逼過來，他竟感到莫名的興奮和激動。
這種感覺和他成功研制出“大商”引擎時幾乎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