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請讓一讓?!崩畛炗钜贿叺狼福贿厒?cè)著身子,打算走出去。
“你不要命了嗎!”梅姨的臉上蕩起一絲紅暈,好像陽光照在冰川上反射的華光。她一把抓住李碁宇的手臂,這個動作讓她自己也吃了一驚,但她卻沒有松手。
“我真不是故意的!”李碁宇焦躁地說,“等我回來,我再向你鄭重地賠不是,要打要罵,悉聽尊便!”他看向被梅姨攥在手心的小臂,“現(xiàn)在,請你立刻松開。”
“不!”她的脾氣就像她的身材一樣火爆,李碁宇不耐煩的口氣成功激發(fā)她的火氣?!拔也蛔屇阕撸憔筒荒茏?!”
“好好好,你想怎樣就怎樣,但拜托你麻利點兒。”
梅姨的臉又紅了幾分,卻緊盯著李碁宇的眼睛?!澳悴灰藛幔俊?p> 又來!“我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嗎?趕緊的!”李碁宇擺出一副“任君采擷”的姿態(tài),閉上了眼睛。三秒鐘之后,他以為的巴掌并沒有落在他的臉上。“你這個人可真夠磨嘰的,走不讓走,打又不打,究竟想做什么!我還要救人呢!”
“救人?你還是先救自己吧!”
“‘救自己’?”李碁宇蹙起眉頭,向梅姨的身后望去。“大小姐呢?”
“大小姐讓我來告訴你東城新開了一家首飾店,她要去買首飾,今天不來找你玩了?!彼劬φR膊徽5赝畛炗畹哪?,好像在尋找什么。
“這跟‘救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
梅姨只看到不解和困惑,嘴角不經(jīng)意地動了一下?!澳悴恢溃俊?p> “不知道什么?”
“沒有許大人的命令,格拉迪特擅自出去是要被處以極刑的。”
“你一直在說的是這件事?”
“還能是什么?”
“你……”如果梅姨不是女人,李碁宇一定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了。但他忽然想到什么,臉上堆起殷勤的笑容?!懊芬蹋反髬?,梅大娘,梅奶奶,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我有那么老嗎?”梅姨斜眼看著李碁宇,微微翹起來的嘴角又為她舔了幾許冷艷和孤傲,有如一朵傲雪梅花。
“我不是想表達對你的尊重嗎?你……”
“除了尊重呢?”
李碁宇猛然發(fā)覺他好像一頭老黃牛,被梅姨輕而易舉地牽著鼻子走?!斑@是個深奧的話題,能不能先放到一邊,以后有機會再聊?”
吃一塹長一智,李碁宇都已經(jīng)身陷泥淖的深淵了。他不給梅姨開口的機會,爆豆子似的說道:“眼下有一件關(guān)乎人命的事情,我想請你幫我找一名醫(yī)師過來?!?p> “大小姐讓我給你傳話,但沒讓我?guī)湍阏裔t(yī)師。”她沖李碁宇眨了眨嫵媚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有所暗示。
“雛兒”李碁宇毫無察覺?!澳闳绾尾趴蠋臀??只要你肯幫我,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的智商斷崖式下降,許下未經(jīng)考慮的諾言。
“真的?”
“男子漢大丈夫,言出必行!”李碁宇被什么東西沖昏了頭腦,信誓旦旦地說。
“好!”梅姨松開手,優(yōu)雅地旋身,朝外面走去。
“喂,你還沒說讓我做什么!”李碁宇對著梅姨婀娜多姿的背影喊道。
“等想到了,我再告訴你。”聲音不再那么冰冷,還帶著些許別樣的氣息,好像桃花的香氣。
李碁宇在大門內(nèi)來來回回地踱步。時間過去半個小時,他看見一個挎著藥箱的中年男人走過來。他伸長脖子張望,沒發(fā)現(xiàn)梅姨的身影。
中年人顯然認識李碁宇,沖他點了點頭。“李英雄,病倒的格拉迪特在哪里?”
“請您跟我來?!崩畛炗钋懊鎺?,領(lǐng)著醫(yī)師來到巴巴圖的身邊。
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醫(yī)師檢查過巴巴圖的身體,說只是普通的發(fā)燒,沒什么大礙。他打算開藥,但李碁宇阻止他,把他帶到老范的藥架子前。
“這是做什么,李英雄?”見到李碁宇,醫(yī)師不像普通民眾那么熱情,那么瘋狂。
“實不相瞞,我沒錢支付診金和藥錢。不過,這里應(yīng)該有能夠治療巴巴圖的藥。至于診金,您可以挑些藥材帶回去?!?p> 醫(yī)師怔了一下,隨即笑瞇瞇地說:“按理說,你是許地的大英雄,我不該收你的錢。但是,一者生病的人并非你,二者你盛意拳拳,我卻之不恭?!?p> “應(yīng)該的,不能讓您白跑一趟?!?p> “呵呵,我便不客氣了。”不大會工夫,醫(yī)師找到治療巴巴圖的藥,從十個藥罐中拿了些藥材或者藥丸放到藥箱中?!袄钣⑿?,我還要去看別的病人,告辭。”
“謝謝您,請慢走?!崩畛炗铑h首致謝,將醫(yī)師送出老范的房間。
巴巴圖服過醫(yī)師開的藥,體溫漸漸降下來,意識越來越清醒,卻不可能練習(xí)格斗搏擊術(shù)。
李碁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再有兩天,他將被許大胖子任命為報復(fù)托勒姆的軍隊的統(tǒng)帥。照巴巴圖的狀況,他不太可能跟隨軍隊作戰(zhàn)。
我不可能一直幫你,照顧你,以后的路還要靠你自己走。李碁宇靠在門口望著巴巴圖,默默地想著。
一切照舊。
李碁宇指導(dǎo)格拉迪特們練習(xí)格斗搏擊術(shù),增加他們在戰(zhàn)爭中生存下來的可能性。休息的時候,他在記憶深處搜索在軍事學(xué)院學(xué)到戰(zhàn)術(shù)。
客觀地講,99%的戰(zhàn)術(shù)不適合這個依仗刀劍等冷兵器的時代,但仍有1%的戰(zhàn)術(shù)具有很大的借鑒意義。比如,穿插迂回戰(zhàn)術(shù)、集中優(yōu)勢兵力各個擊破。不夸張地說,這些戰(zhàn)術(shù)是放之寰宇而皆準(zhǔn)的戰(zhàn)術(shù)。
許大胖子沒有告訴李碁宇軍隊的規(guī)模和組成,李碁宇也沒追問。他判斷即使問了,許大胖子也不一定說。他隱隱覺得許大胖子不是什么好鳥,臃腫的大肚子里全是壞水。
他還想到巫先生,想到擁有奇怪能力的精怪。萬一他率領(lǐng)軍隊遇上他們那樣的敵人,他這幾天的努力將沒有任何意義。
想到這里,他的心里又冒出幾個對這個世界的疑問。
為什么巫先生出手對付精怪,卻不肯對付托勒姆?領(lǐng)主和領(lǐng)主可以隨意相互攻擊嗎?難道沒有人制止嗎?這個社會的階層具體是什么樣的?
他想到那張自動浮現(xiàn)在腦海中的地圖。
地圖標(biāo)識著各個種族的地理位置和范圍,但事實上,所有的種族混居在一起,并沒有清晰的分界線。這又是什么情況?
李碁宇苦笑著搖了搖頭,心頭涌起一股淡淡的無力感。他不相信鬼神,不相信命運,但他此時卻默默地祈禱著,祈禱著有人能夠幫他撥開層層疊疊的迷霧,看到真相。
他不是沒有考慮過詢問巴巴圖,卻擔(dān)心他的嘴巴不夠緊。狐徒嗎?他還不太相信他。
晚上臨睡前,他看過氣色好轉(zhuǎn)的巴巴圖,回到教頭居住的房間,吹滅油燈,合衣躺在床上。沒多久,他便睡著了,睡得很沉,甚至打起鼾來。
一個模糊的影子弓著身子在窗戶底下聽了一會兒,朝大門走去。門裂開一道縫,影子擠出去。
一條手臂從暗處探出來抓住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