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師姐，你餓過肚子嗎？
……
“如你所見，將臟了的包子放在路邊?！?p> 江寒聳了聳肩，隨后繼續(xù)從油紙包中，拿出包子吃。
“我知道，我是問你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
江寒愣了一下，隨后看了一眼蘇青禾，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自己這位師姐，不食人間煙火，不知人間疾苦，不知道自己這么做的原因，確實很正常。
當(dāng)下，他也耐心解釋道：
“這包子雖然掉在了地上，但只有表皮臟了，里面還是干凈的……繼續(xù)留在路中間的話，可能會被路過的行人或馬車碾碎入土，這樣就不能吃了?！?p> “放在路邊的話，被一些野狗，或者遇到困難的人來說，無疑是一場救贖?！?p> 江寒微笑著解釋著，順手將一個包子塞入自己口中。
蘇青禾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個沾了土的包子。
在他們說話間，正好有一只黃狗路過，輕輕地嗅了嗅，將那只包子叼走。
“救贖？”
蘇青禾不是很懂，她一直高高在上從未注意過這些細(xì)節(jié)，往日所見，除了宗門高層之外，也是一些天才弟子。
雖然同處一個世界，但蘇青禾眼里的世界，人人都光鮮亮麗，一個個氣宇軒昂，氣度不凡。
江寒也看著那只黃狗，順手將最后一個包子塞入口中。
“對呀，救贖。”
江寒看著蘇青禾疑惑的眼神，開口說道：“師姐，你餓過肚子嗎？”
“沒有，為什么會這么問？”
“這就難怪了，師姐你從未餓過肚子，生活上也不欠缺什么，自然不懂救贖?！?p> 蘇青禾眉頭一皺，她感覺江寒是在羞辱她。
她自小便是天之嬌女，什么不懂？
江寒只是微微一笑，一邊和她返回城主府一邊說：
“給你講個故事吧，講完以后你應(yīng)該就懂了?！?p> “你知道雞屁股嗎？”
蘇青禾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她現(xiàn)在十分確定，江寒就是在羞恥她。
江寒眼看情況不對，趕忙繼續(xù)說道：
“從前，有一個老乞丐和小乞丐，因為一個特殊的目的，身無分文的上了路。”
“小乞丐在一個老乞丐的帶領(lǐng)下，一路跋山涉水，沿途乞討，卻從未停下腳步，他們身上都帶著任務(wù)，如果不能按時完成，會死?！?p> “或許沿途還有人監(jiān)視他們，讓他們不要跑掉。”
……
“因為身份是乞丐，所以身上沒有一紋錢，小乞丐和老乞丐，沿途一路乞討，經(jīng)常三五天吃不上飯，走路快一點，都會頭暈眼花，甚至可能昏倒……”
江寒眼中露出追憶之色，神情復(fù)雜。
那是他穿越過來后，過的最艱難的一段日子，是真的，并不是假的。
“那段日子里，老乞丐還好，還能扛得住，小乞丐就慘了，原本就瘦小的身體更加虛弱，多次徘徊在生死邊緣，老乞丐為了讓他活下去，將附近能吃的東西都帶給了他，其實也就是一些樹皮和煮過的青草，其中偶爾還會，夾雜著一兩條青蟲……”
江寒說的凄慘，蘇青禾都忍不住心疼，隱藏在一旁的趙明霞都忍不住皺眉。
……
“……那個時候，小乞丐太餓了，就萌生出了偷盜的想法，小乞丐和老乞丐一商量，決定偷盜一個賣饅頭的?！?p> “成功了，也失敗了。”
“饅頭是偷到了，但是人卻沒跑掉，被那攤主抓住，打了一頓?！?p> “小乞丐的一只眼睛被人打腫，一連好幾天看不見東西，老乞丐的腿被人打斷一條，永遠(yuǎn)瘸了?！?p> “即便如此，老乞丐和小乞丐仍舊很開心，因為他們搶到了饅頭，并且保住了?！?p> “饅頭搶到了，上面已經(jīng)占滿了泥土，甚至還有糞水……這也就是攤主不要的原因，但對于小乞丐來說，這根本不算什么?！?p> “雖然得饅頭已經(jīng)臟了，但是小乞丐老乞丐卻吃得無比香甜，甚至不管上面還有雜草和泥土，大口的吃了下去……因為他們已經(jīng)四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了?！?p> “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著那四個饅頭，因為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饅頭，它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p> 江寒說得一臉輕松，蘇青禾卻一路低著頭，沉默以對，隱隱間好像有一滴晶瑩閃過，不過江寒并沒有注意。
他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臉上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
“其實也不全都是苦的，小乞丐和老乞丐曾經(jīng)路過過一個，豐饒的鎮(zhèn)子，鎮(zhèn)子里有一家酒樓，里面的燒雞很香，每天都會有很多人去那邊，買燒雞?！?p> “每天……都會有人從二樓的雅間，將雞屁股扔到大街上，小乞丐和老乞丐，和一幫本地的乞丐就待在這里，每一個雞屁股落下，會引起一陣哄搶?！?p> “乞丐們每天都會聚集在一起，談?wù)撃切┖贸缘模務(wù)摰阶疃嗟木褪悄屈S仙樓的雞屁股……小乞丐也很饞，但……”
“小乞丐身體瘦弱，根本搶不過那些本地乞丐，所以從來沒有搶到過雞屁股。”
“所以那個時候小乞丐就在想啊，自己要是也能吃到一個雞屁股就好了……”
江寒追憶著過往，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蘇青禾看著他，眼神復(fù)雜。
“老乞丐因為斷了一條腿，也是同樣的……所以兩人只能去街邊和家狗搶食，雖然每次都會被那家富戶的家奴毆打，但也算是偶爾能吃飽飯?！?p> “里面偶爾會有有那么一絲絲肉的骨頭，每次發(fā)現(xiàn)，都會讓兩個乞丐高興好久?！?p> “他們將那肉骨頭熬了一遍又一遍……”
“小乞丐和老乞丐在鎮(zhèn)子里呆了很久，雖然每天都會被毆打，但好歹吃能吃飽肚子，就多呆了幾天，那也是他們少有的幸福時光?！?p> “有一次，有一個富家小少爺路過，從轎子里扔出一個雞屁股，正好落在小乞丐眼前……”
“小乞丐和老乞丐分食那一個雞屁股，……小乞丐眼中流下眼淚，那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食物，而且還不用挨打?！?p> “對小乞丐來說，那半個雞屁股，就是救贖。”
江寒說完，兩人也走到了城主府門口。
“對了，師姐，不是說找我有事嗎？”
蘇青禾一路低著頭，再次抬頭時，眼眶微紅。
她有些哽咽的問道：“那最后老乞丐和小乞丐怎么樣了?！?p> 江寒愣了一下，他從這個師姐的眼中讀到了別樣的情緒，那是一種他最討厭的目光。
憐憫。
江寒眼睛一瞇，但又不好發(fā)作，只是冷聲道：
“你不會想知道的?！?p> 蘇青禾卻堅定的說。
“我想知道。”
江寒嘆息一聲，看向城主府對面一個隱秘的小巷里。
這里還想當(dāng)年一樣，幾乎沒什么變化。
江寒面無表情的，看著那邊那個巷子入口處。
“后來啊……老乞丐和小乞丐歷經(jīng)千辛萬苦來到目的地，也順利的完成了任務(wù)……小乞丐拜入靠山宗，成為了一名外門雜伇，再也沒餓過肚子。”
“而老乞丐，則是在第四天小乞丐來找他的時候，被發(fā)現(xiàn)死在了無人的偏僻巷子里，死的時候，他身旁散落著一地的包子，手里還拿著半個?！?p> “他的肚子不正常的鼓起，是被活活撐死的，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吃下去的，還是……”
江寒沒有說完，但又好像已經(jīng)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