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見
島村坐在教室最左側(cè)，倒數(shù)第2排靠窗戶的位置上。用手撐著下巴，看著外面。
操場上，人已經(jīng)變得極為稀疏。
菜子小跑著沖了進來，臉上露出松了口氣的神情。
島村沒有和她問好。
兩人的關(guān)系也沒有好到那一步。
直到預(yù)備鈴敲響，班主任進來說一些注意事項和學(xué)習(xí)方面的安排。
島村神游天外。他還在想著穹的事。以及昨天晚上凌晨2點發(fā)生的事。
“她根本不需要做到這一步……難道她把我當成了朋友？”
那個有著一頭淡黃色卷發(fā)的小個子女生的話又回響在島村耳邊。
島村覺得，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比以往兩三年還多——他指的是在生命的意義上。
“我要不要像她說的那樣，主動改變自己？”
……
“哦哦哦?。?！”
“會不會是個大美人？”
“轉(zhuǎn)學(xué)生……”
島村被耳邊的嘈雜聲驚醒，從同學(xué)們興奮的議論中，島村很快猜到了是什么事。
島村并沒有在意，也沒有任何興奮之情。
直到聽到班主任那句話：“進來吧，春日野同學(xué)?！?p> 春日野？！
島村一驚，原本半瞇著的眼睛突然瞪大，看向教室門口。
然后，他看到了，一名有著奶油色澤的銀白發(fā)的……少年走了進來。
島村像泄氣一樣，整個人又懶洋洋的靠在桌子上。聽著對方的自我介紹。
春日野悠，他的名字。
最重要的是，他是穹的哥哥。
話說，為什么沒見到穹呢……
“我看看啊，”班主任看了一圈，指向左側(cè)第2列倒數(shù)第二排的位置，“春日野，你就坐那里吧?！?p> “你好?！贝喝找坝莆⑿χ驆u村問好。
島村愣了兩秒。
這兩秒內(nèi)，他想了很多事。有穹，有盛夏，有雨夜，有薰衣草種子，有風(fēng)箏……
最重要的，是終于在昨晚下定的決心。
島村笑了，“你好，我是島村……”
有些事，其實并不是人們想象的那么可怕和困難。或者說，最困難的地方在于第一步——下定決心去做它。
這是四年來，島村第一次主動向人問好。事情并不難。
春日野悠聽到旁邊有幾名女同學(xué)小聲交談議論的聲音。
“哇，我沒看錯吧？那個島村竟然……”
“沒想到島村同學(xué)笑起來竟然還蠻好看的。”
“兩個美少年……純潔的友情……”其中一個女學(xué)生看著兩人，之后甚至一臉?gòu)尚叩奈孀×四?，模糊還能聽見她在細聲念叨，“一起去天臺曬日光浴……互相幫對方涂橄欖油……一起摔跤……只有紅茶可以嗎？”
“好啦！”班主任加大了音量，讓因為轉(zhuǎn)學(xué)生而興奮起來的眾人安靜。
島村？他怎么了？春日野悠收回注意力，開始專心聽講。
午休，一大堆人圍在春日野悠身邊問個不停。
轉(zhuǎn)學(xué)生，東京人，美少年——這三個標簽毫無疑問地使春日野悠對班上同學(xué)的吸引力大增。
“春日野同學(xué)，我?guī)闳ナ煜ひ幌滦@吧。”島村起身，突破人墻，抓起正被一幫女學(xué)生包圍的春日野悠的手，帶著他離開了教室。
見春日野悠離開，其他人也都散開，三五成群地離開了教室。
原地只留下幾個兩眼放光的女學(xué)生盯著兩人的背影。
同樣盯著兩人背影的，還有依媛奈緒。
依媛奈緒坐在自己位置上，看著兩人走出教室，表情復(fù)雜，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跟上去，卻又沒有起身。
路過中庭，春日野悠叫住了他，“那個，島村同學(xué)……”
“什么？”島村停下。
春日野悠看著他的臉，遲疑了一下，笑著搖搖頭，“沒什么，應(yīng)該是我的錯覺?！?p> 島村沒有多問，只是說道，“午飯你想吃什么？”
“唉？”春日野悠疑惑了。
“我看你沒有帶便當，只能選擇食堂或者小賣部了?！?p> “那就……海螺面包吧?！?p> “等我一下?！睄u村轉(zhuǎn)身，又停下，扭過頭說道：“我請你。”
春日野悠甚至還來不及說什么，就見島村已經(jīng)“走”到了十多米外，剛剛伸出的右手只能再放下，“好快……”
……
島村不光去的快，回來的也快。
不到5分鐘，就抱著八個面包回來了。
島村和春日野悠在花圃前的長椅上坐下，將4個面包遞給了他。
“這么多……”春日野悠笑容有些勉強。
島村看了手里的面包一眼，很多嗎？
不過他還是收回了兩個。
禮貌客套的拒絕不在當時說出，過了一段時間后，再拒絕又會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春日野悠沒有拒絕。
“啊，謝謝。”
島村輕輕點頭，“嗯?！?p> 雖然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像緒花說的那樣敞開心扉，去接受他人，但島村真的不知道聊天該怎么聊。
若不是春日野悠是穹的哥哥，島村想，或許自己也不會這么主動地接近他。
島村看了春日野悠一眼，和四五口就能解決一個面包的島村不同，他正小口小口的咬著面包。像女孩子一般斯文秀氣。
午間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的間隙，斜照在白發(fā)少年的身上，白光像是魚鱗一般破碎的滟滟水波，讓人看不清被籠罩在其中的人。
光芒中，白色與金色的漩渦交替旋轉(zhuǎn)。
記憶忽然回到四年前的盛夏。
那個穿著黑色祈愿服的女孩。
只是不經(jīng)意的一眼，島村就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Sora……”島村喃喃。
“島村同學(xué)，你說什么？”
春日野悠聽到島村似乎說了什么，扭過頭，卻見島村的手朝自己伸了過來……
島村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已經(jīng)輕輕撫在春日野悠的臉頰上。
島村發(fā)現(xiàn)，春日野悠不光長得像個女孩，連皮膚也十分柔和細膩。
和自己這種不健康的、帶著死寂意味的慘白不同，春日野悠的皮膚是那種如珍珠般耀眼的美麗的白。
突然遭遇島村這樣的行為，春日野悠嚇了一跳，疑惑的看著他，“島、島村同學(xué)？”
島村渾身僵硬，收回手也不是，繼續(xù)撫摸也不是。
看到春日野悠手上的面包時，島村眼神閃了一下。伸出手指，輕輕在春日野悠的上嘴唇到左邊嘴角抹了一下，“巧克力醬沾到臉上了。”
“啊，哦。”春日野悠的手連忙往嘴角擦了一下。什么也沒有。
島村已經(jīng)收回了手。
想必已經(jīng)被島村同學(xué)擦干凈了，春日野悠如此想到。
“好丟臉……”也不知是因為巧克力醬而出洋相，還是因為其它的，春日野悠臉上有幾分燥熱和紅潤。
島村的心跳也加快了幾分——被嚇的。
好險……島村的手還有些僵硬：要是剛才沒反應(yīng)過來，我的形象就全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