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生死
青山縣縣衙西側(cè)監(jiān)牢。
一個個牢房內(nèi)擠滿犯人。
有的是街面小偷,有的是幫派混混,還有些衣衫破爛的乞丐。
整個青山縣閑散的游民,幾乎都被李文林抓進(jìn)這里。
此刻,李文林正帶著一個高瘦老頭向牢房深處走去。
“這就是長生葫蘆?”李文林貪婪的看著高瘦老人手中的黃皮葫蘆。
黃皮葫蘆巴掌長,表面光潔,分布絲絲銀色紋理。
“它真能辟邪守正,還能釀造長生酒?”
“長生當(dāng)然不可能?!备呤堇先撕俸傩χ骸把幽暌鎵圻€是沒問題的?!?p> 李文林反而放心點頭:“展示給我看?!?p> “遵命。”高瘦老者微微躬身,似笑非笑的道。
一連串拗口咒語從他嘴里吐出。
黃皮葫蘆上銀絲閃爍,一團(tuán)白色霧氣從葫蘆口噴出。
白氣在半空盤旋一周,鉆入漆黑牢房。
一聲短促慘叫之后,白霧飛回。
高瘦老者晃了晃葫蘆,淡淡液體蕩漾聲傳出。
他從袖子里掏出兩個碧玉酒盅,倒轉(zhuǎn)葫蘆。
點滴淡紅液體流出,宛若葡萄美酒。
努力晃動,倒的一滴不剩,也不過剛好覆蓋兩只酒盅底部。
高瘦老人收起葫蘆,一言不發(fā)喝掉其中一杯,一臉享受的遞給李文林另一杯。
李文林半信半疑的拿過喝掉。
在這之前,他已經(jīng)找了好幾個仆役試驗長生酒。
觀察數(shù)天并未發(fā)現(xiàn)不良反應(yīng),此刻他才大膽喝下。
一股涼氣從胃部擴(kuò)散全身。
舒爽感覺瞬間襲擊大腦。
思維前所未有的敏捷清晰。
以往忽略的細(xì)節(jié),此刻卻如掌上觀紋,清晰可見。
更關(guān)鍵的是,他感覺卡在瓶頸多年的練形術(shù),竟有了絲絲松動!
“有足夠長生酒,易髓大成不是夢!”
“好!”李文林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文林掃視塞滿犯人的牢房:“這里就交給你了?!?p> 高瘦老者微笑點頭:“您放心?!?p> “你可不要給我?;ㄕ??!崩钗牧謵汉莺荻⒅险撸骸澳銓O子可還在我手里?!?p> “麻煩都統(tǒng)照料。”高瘦老者低頭躬身:“我孫子喜歡吃牛肉?!?p> “嘿!事情辦好了,我管他吃一輩子牛肉!”李文林哈哈大笑,轉(zhuǎn)身離開。
高瘦老者直起腰,笑瞇瞇看著對方背影高聲道:“多謝都統(tǒng)!”
等李文林徹底消失,高瘦老者笑嘻嘻吐出藏在胃袋里的鮮紅酒液。
“長生酒?呵……”
他原地轉(zhuǎn)一圈,看著擠滿牢房,滿是驚懼的犯人,臉上笑容越發(fā)燦爛:“你們說,我該如何報答他呢?!?p> “送他去死怎么樣,呵呵……哈哈!”
黃皮葫蘆宛若扎破了皮的氣球,白煙轟然涌出,迅速彌漫整個監(jiān)牢。
一陣短促慘叫聲響起,剩下的就是死一般的寧靜。
……
白浪河邊。陳沐手里扣住一枚鐵蓮子,緊張的盯著前方濃霧。
聲音越來越近,地面震動越來越大。
陳沐后背不由出汗,就在他忍不住要打出鐵蓮子時。
一匹黑馬破開濃霧而來。
一個身高兩米,身穿黑衣,臉色冷峻的光頭中年人騎在馬上,死死盯住陳沐。
氣氛逐漸凝固。
“你就是陳沐?”光頭壯漢冷冷道。
陳沐心頭一跳,一臉誠懇:“我不是?!?p> 光頭壯漢:“……”
要不是他早見過介甲給的畫像,他差點兒就信了!
“你不是介老頭的外甥陳沐?”光頭壯漢一臉無語。
外甥?介甲占我便宜!
“嗯,那就是我?!标愩迕C然點頭。
光頭大漢:“……”
“他親戚可真多!”狠狠瞪了陳沐一眼:“滾后面去!”
光頭昂首挺胸,騎著高頭大馬徑自往前。
陳沐乖巧的躲在路邊,讓開去路。
轟隆隆聲逐漸響亮。
一輛輛大馬車從霧中走來。
還以為是什么怪獸,原來是個車隊。
馬車有的華麗有的樸素,全是寬敞帶棚大車。
之后還跟著數(shù)十平板車。
上面滿滿當(dāng)當(dāng)裝滿貨物,油布覆蓋,繩索捆扎結(jié)實。周邊還跟著兇悍壯碩護(hù)衛(wèi)。
“上車?!币粋€熟悉的淡漠聲音從濃霧中傳來。
車隊最后,介甲趕著一亮黑漆馬車鉆出濃霧。
和前面過去的那些大車相比,這輛車只能用寒酸二字來形容。
介甲瞇著眼,面無表情的斜靠在車廂上。一條腿盤在車板上,一條腿耷拉在半空。
陳沐躥上車,和介甲并排靠在車廂上。
“外甥哈?”陳沐挑眉。
介甲眼珠轉(zhuǎn)動,瞥了陳沐一眼:“那,兒子?”
“滾!”
你特么想的美!
……
“咱們這是搭的哪路順風(fēng)車?”陳沐下巴向前點了點,看著前方朦朦朧朧車隊問道。
“左家?!苯榧椎?。
“左勝的那個左?”陳沐心頭一跳。
那位大公子也在車隊里?
對方可是知道他弄死了千山道人。
不會來找麻煩吧?
“左勝不在,先去了南陽府探路。”介甲瞥了陳沐一眼。
這家伙緊張什么?
陳沐舒一口氣。
他可不想和那位左大公子碰面。
斜靠著車廂,探出頭去向后方打量。
霧氣濃重,偌大青山縣城一點兒都看不見。
回想過去,他來異界已經(jīng)一年半。
剛到這座城時,他懵懂慌張,遇到不少壞人。
幸好他機(jī)靈,連送幾份大禮。
并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和他們交流,最終打成和諧,這才站穩(wěn)腳跟。
此刻離開,心頭點點不舍,但也并不強烈。
他不是前身,終究只是個過客。
收回眺望視線,陳沐注意到三輛同款黑漆帶棚馬車緊跟在后。
“后面誰呀?”陳沐好奇。
“親戚?!苯榧灼届o道。
陳沐一臉不信。你個孤寡老頭,有個屁的親戚!
突然心頭一動,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介甲:“不會都是像我這樣花了錢的親戚吧?”
介甲淡定點頭。
“沒有檔期?”陳沐瞪著介甲陰陽怪氣:“哈!”
“這就是你拖延到今天才走的原因?合著你不止接了我這一單護(hù)送任務(wù)啊?!?p> 介甲一臉淡然,理都不理他。
陳沐:“……”
“我之前還納悶,小小青山縣哪來那么多殺手任務(wù)!”
“原來是為了湊人頭,搞拼單?!”
陳沐都給氣笑了。
“都是熟人。”介甲平靜道。
熟人?
不好推?
你一個混跡地下世界的大殺手,有個屁的熟人!
“不是我的,你的?!苯榧紫蛏砗筌噹麛[了擺頭意味難明道。
“我的熟人?”陳沐翻個白眼,一臉不信的回身撩起車廂布簾。
一雙亮晶晶大眼睛出現(xiàn)。
“陳大哥?!”
“嘿!你帶飯團(tuán)了嗎?”
誠明?!
陳沐接著往里看。
一個四十多歲胖乎乎中年人尷尬的拱手:“陳公子,好巧?!?p> 青山縣縣尉杜懷?
他當(dāng)初被縣衙當(dāng)免費苦力畫通緝令,就是這位的手筆。
縣衙二把手也要跑路?!
陳沐一臉荒唐的看向最后一位壯漢。
絡(luò)腮胡須,銅鈴大眼,黑色勁裝,身高體壯。
背后背著把鬼頭大刀,迎著陳沐視線,一臉豪爽道:“兄弟,咱們一路同車,也算緣分。”
“我叫張燁,兄弟你呢。”
白浪幫那位冤大頭幫主?
陳沐:“……”
特么果然是熟人啊……
一把拉下布簾,陳沐靠著車廂閉上眼睛。
此刻他一句話也不想說。
……
小東山,清風(fēng)觀祖師堂。
“師傅,人鼎已放進(jìn)祭壇?!闭\意走進(jìn)祖師堂,對這坐在雕刻經(jīng)文前的豐稔道。
“血祭無心鈴,攝取全城精氣。意兒,你說我是不是錯了?!必S稔呢喃,聲音飄渺,帶著茫然。
誠意恭敬低頭:“為道生,為道死?!?p> “道?呵呵……”豐稔語帶悲涼:“這就是你給我下毒的原因嗎?”
“這都是師傅逼的。”誠意眼中露出絲絲憤恨:“不如此,我如何能得到長生引。”
“沒有長生引,我就練不成甲魄,開不了天門,見不得長生。”誠意情緒越發(fā)激動。
“為道生!為道死!師傅,你教的嘛!”
“有誠明在,你不需要的,你真的不需要……”豐稔長嘆一口氣,嘴角開始往外滴血。
“誠明誠明,又是誠明!這長生引也是給誠明準(zhǔn)備的吧!”誠意眼中露出恨意。
“呵呵……長生引?是長生毒啊……”豐稔一張嘴,血液就從嘴中平靜溢出。順著下巴滴落衣衫,緩緩浸濕地面。
黑紅血跡,從豐稔坐下擴(kuò)散,越來越大,直至覆蓋半個祖師堂。
“別怪我,師傅,我只想去看看那個精彩世界?!闭\意眼睛血紅,一滴淚珠從眼角落下。
“為道生,為道死……”祖師堂內(nèi),只剩下這充滿執(zhí)念的呢喃。
……
“陳大哥,你你就給我點兒飯團(tuán)吧,我真的餓了。”誠明笑嘻嘻的從布簾后探出頭,扒拉著陳沐肩膀不斷央求。
“給給給給給!別碰我,煩著呢!”陳沐裝模作樣的從懷里抱著的布包里摸出一個拳頭大布袋扔給誠明。
里面裝著一份五顆辟谷丹。
“謝謝陳大哥!”
“等我?guī)煾祹熜謥斫游业臅r候,我讓他們請你去南陽府最大的酒樓吃大餐!”誠明眉開眼笑。
“去去去,那廚子還不定有我做的好吃呢?!?p> “想報答我,讓你師傅直接給錢就行!”
“沒問題!”誠明一臉豪爽:“你隨便坑,我大師兄有的是錢。嘿嘿!”
咳咳!
介甲咳嗽兩聲突然轉(zhuǎn)頭看向誠明。
“老爺爺,怎么了?”
“那飯團(tuán),我也有。”介甲笑瞇瞇:“你要買嗎?”
“可以記賬。”
陳沐一臉感慨的看著介甲。
他以前認(rèn)為介甲賺錢的底線不高。
但事實上卻是他根本就沒有。
你有個毛的飯團(tuán)!從我這蹭的飯,你都要拿去賣錢?!
“沒問題!我大師兄對我可好了!我要多少錢他就給我多少錢。”誠明一臉開心。
“記賬!記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