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二.我九十七歲，早就沒有媽媽了。
單子上已經(jīng)改成了輕度弱智，但趙空手中的圓珠筆沒有停下，而是開始接著念念叨叨寫了起來：“但是會對醫(yī)生惡語相向，有極端暴力傾向?！?p> 不破真月無所謂，對方寫什么都可以，自己不會再生氣了。
“必要時可以考慮額葉切除手術(shù)和電擊療法?！?p> 聽到這里，不破真月瞪大了眼睛，他感覺到，事情逐漸不對勁了起來。
額葉切除手術(shù)是指切除額前葉讓人失去大部分情感的可怕手術(shù)，其副作用是將人變?yōu)榘装V，在醫(yī)療不發(fā)達的時候常用于治療精神疾病，很是臭名昭著的一項技術(shù)。
讓一位大能者給金丹人仙做這樣的手術(shù)，到底會產(chǎn)生什么效果？
不破真月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但是一道靈光突然從他腦中閃過，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挨的那一拳，打自己的那位不就是一個實力無敵的金丹期弱智。
一開始自己得知這個消息還覺得是天方夜譚，一個金丹人仙怎么會是弱智？
現(xiàn)在看來，那位明顯是被做了額葉切除手術(shù)，金丹期還未擁有真正強大的神魂，被強者從精神和肉體兩位一體同時出手干預(yù)，所以直接變成了白癡。
難怪那么強都是個弱智？
不破真月恍惚間仿佛看見了自己未來的影子，只能一改先前的孤傲高冷，換上了一副諂媚的模樣，笑嘻嘻地附和道：“醫(yī)生，我剛剛只是口誤，無意冒犯?！?p> 趙空沒有繼續(xù)說什么，只是將手里的一沓紙張翻到了下一頁：“接下來是倫理題，好好作答?！?p> 不破真月如小雞啄米般快速點頭，生怕哪里惹對方不高興，嘎一下給自己什么重要器官給噶掉。
“問問問，醫(yī)生您隨便問，我都好好回答。”
趙空手里的圓珠筆輕輕點著，慢慢開口發(fā)問：“你毫無修為的老婆和你媽一同被雷劈，如果你現(xiàn)在是一位金丹人仙，只能救一個人，你救誰?！?p> 嘶……
不破真月捂住了腦門，心態(tài)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我的媽媽和老歐為什么會被雷劈？
修仙者專屬升級版問題是吧，掉水里改成被雷劈？
還如果我是一位金丹人仙，不是如果，我就是！
要是自己修為不止金丹，能夠同時救下兩人，老婆和媽媽所要遭遇的劫難是不是也要同步升級？
原來就算是成為了修仙者也要被這種問題困擾嗎？
這明顯是在耍人吧？
不破真月抬頭看了眼面無表情一臉嚴肅的趙空，敢怒不敢言，只好硬著頭皮隨便選了一個：“救媽媽?！?p> “呵呵，這就是男人，結(jié)了婚直接對老婆見死不救?！壁w空搖頭：“這就是郭楠的丑態(tài)?！?p> 這番言論不破真月仿佛是用手機登陸了wb，被集美們包圍，一時間不知所措，醫(yī)生，您才是精神病吧？
“可我不是郭楠，我是東瀛人?！?p> 不破真月打算從根源上的國籍問題反駁對方，醫(yī)生抬頭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裝成櫻花小子騙人，好罕見啊。”
不破真月無語了，自己遠渡重洋跑過來就是為了守護你們國家的皇帝，自己再怎么說也談不上漢奸，和奸倒是差不多。
受委屈的不破真月怒了：“罵誰罕見？罵誰罕見呢！”
趙空見狀在先前寫的狂躁易怒那里有加粗了兩筆：“果然還是情緒容易激動……”
不破真月感到無比折磨，這樣子是個人都得生氣??？
可現(xiàn)在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醫(yī)生，我剛剛口誤選錯了，我選救老婆。”
“不救母親？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這是何等不孝？”趙空緊蹙眉頭：“傳統(tǒng)美德都不要，你不是龍國人吶？”
不破真月差點就脫口而出自己確實不是中國人，但非常極限地將爬到嘴邊的話咽下去，臉上滿是震驚，這樣的話，話題豈不是又回到了國籍上？
兜兜轉(zhuǎn)換又回來了？
趙空倒是念念有詞繼續(xù)記錄：“病人連自己的媽媽都要害死，有強烈的反社會人格，極度危險。”
不破真月終于忍不住了，合著選啥都是死嗎？
他騰得一下站起身，開始質(zhì)疑：“醫(yī)生，您的這些問題有很大問題！”
“救一個人就得放棄另外一個人，這是標準的電車難題，人的性命是無價的，并不該放在天平左右衡量價值，您這問題價值觀不對??！”
不破真月甩出一套自認為很有道理的說辭，趙醫(yī)生陷入沉默，但很快回答：“你可以兩個一起救?。俊?p> “不是你說金丹修為只能救一個嗎？”
趙醫(yī)生提筆在弱智上再加粗了一下：“你是金丹圓滿，只要使用短暫提升修為的秘法，就可以擁有元嬰期的實力，就可以兩個一起救下了?！?p> 對方說的好有道理，不破真月陷入沉思：“可我沒有那種秘法。”
“沒有不會學(xué)呀？”
“到哪兒學(xué)？”不破真月感覺到有機緣的味道，連忙詢問。
“你真的是白癡，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精神科醫(yī)生，我怎么會知道哪里有修士的秘法？”
“另外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修仙者，你還有妄想癥。”
不破真月愣住了，呆呆坐在床上，不去理會趙醫(yī)生前后言語的不一致，而是開始懷疑人生：“難道我真的腦子有?。俊?p> 趙醫(yī)生將紙張夾在胳膊下，微微一笑：“初步檢查做完了，你好好休息。”
不破真月嗯了一聲：“醫(yī)生慢走。”
“不對??！你怎么不給他檢查一下？”不破真月指向隔壁床的谷春風(fēng)：“他有沒有檢查過？”
在邊上一直旁觀的谷春風(fēng)瞪大眼睛，這下子要死還要拉上自己墊背，小伙子你懂不懂尊老愛幼，有沒有禮義廉恥，你是不是龍國人啊？
但看到趙醫(yī)生投過來的目光，谷春風(fēng)可不想遭受折磨，連忙回答：“老夫是道士，出家人，沒有老婆?！?p> 并且補充道：“另外我都九十七歲，早就沒有媽媽了……”
醫(yī)生笑了，對不破真月說：“你看人家不是回答的很好嗎？他沒有媽媽！”
不破真月徹底傻了，只感覺道心碎裂，感受到了世界的參差，徹底陷入了自我懷疑。
“他沒有媽媽，可是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