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塵的離去,天音禪寺諸人根本不敢阻攔,待其走了很久之后,普光方丈等人凝望著青凡跪倒在地的背影時,彼此相視,暗中傳音后,終是有人踏出一步,走向青凡。
法覺走近,看著青凡的側(cè)臉,低聲念了句佛號,道:“多謝青凡小施主此次現(xiàn)身解天音禪寺之危?!?p> 然而,青凡沉默中并未回答法覺的話。
試探過后,法覺回身看向普光方丈。
面對著法覺的詢問之色,普光方丈點了點頭。
法覺見此,再次看向青凡,沉默很久后,緩緩問道:“施主,你所施展的佛法可是自無相幻域所得?”
“……”青凡聞言,悄然閉目。
法覺嘆了口氣,道:“阿彌陀佛,無妄山驚現(xiàn)佛光沖霄,金翅雕現(xiàn)世,無相幻域大開,實乃我派釋迦祖師留給后世修仙者的一份天大機緣,不曾想,發(fā)展到最后,創(chuàng)派數(shù)千年的天音禪寺竟也會因此隨之盡毀!”
“可是,施主所得之秘法,實乃我天音禪寺至高佛法,不論施主如今的身份立場,小僧還是懇請你能將兩部心經(jīng)傳承留下,只要你答應(yīng),我?guī)煾杆麄冏詴挥嬊跋訛槟惘焸?。?p> “……”聞言,青凡閉目的眉間暗自輕皺的同時,他緩緩抬頭望向云空,依舊沉默不言。
因為,青凡所受的傷實在太重了,他的五臟六腑在血矛一斬之下已然盡傷,若非是他身負諸多秘法與異魂之力,現(xiàn)在的他能不能活著,都是未知。
“啪。”
驀然間,在場面一度尷尬的同時,天際,忽然滴下了一滴雨水。
這雨水冰涼,滴在青凡的臉上,他的雙眼悄然睜開。
“啪!”
一滴雨水悠悠落入青凡的眼中,使他不由得輕眨了下雙眼。
“竟然下雨了?!”
一道甜美的聲音自青凡的面前傳來,遠處走來一位嬌艷的少女,她,正是葉仙。
聽著這道聲音,青凡下意識的看向前方,而天音禪寺諸人也是在這道聲音響起的同時,早已發(fā)現(xiàn)了踏步走來的葉仙。
“是那妖女?”
“圣魔宗的少女,葉秋塵的親生女兒?”
“真是蒼天有眼,此妖女現(xiàn)在竟敢只身來此,來得好啊?!?p> 天音禪寺中,有議論聲驟然傳出。
凝望著逐漸靠近的葉仙,青凡心中一酸,他怎么都想不通,為什么自己每次遇到重傷垂死之際,這個女子都會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這般場景,宛如一夢,很不真實。
可是,青凡心中很清楚,它卻一直真實存在的。
“仙兒……”青凡心中呼喊。
普光方丈雙眼微瞇,他凝望著靠近的葉仙,立刻揮手命令諸人,道:“將她攔在無妄山。”
頓時,天音禪寺諸人一動,青凡立刻察覺。
葉仙望著四名問道初期大能,神色絲毫不慌,她走到青凡的身前,彎下腰盯著青凡的雙眼,展顏一笑,道:“喂,青凡少俠,你怎么又受了這么重的傷?難道你每次都會提前知道本大小姐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救你嗎?”
“噗!”盯著那雙眼睛,青凡心緒激動,嘴角再次流出了血。
雨,逐漸大了起來。
葉仙發(fā)絲都被淋濕,她蹲下身子,用潔白的袖子輕輕擦去其嘴角的血跡,道:“你什么時候能不讓人這么擔(dān)憂?幸好雪姐沒在這里,若是她見到你這般模樣,不知道心里會有多痛!”
葉仙此刻的溫柔,青凡看在眼中,可是,下一刻,他卻將目光移向了他處。
見此,葉仙站起身,看向天音禪寺諸人,冷聲道:“枉你等自稱正道,卻在他拼著身死救下你們之后向其索要什么心經(jīng)!”
法覺向前一步,道:“妖女,休要胡言亂語,青凡小施主大恩我天音禪寺自是感激,但我天音禪寺的不傳佛法卻也不是他這個與魔教有關(guān)的人可以擁有的?!?p> “縱然是他救了你們這么多人?”葉仙針鋒相對。
“哼,你身為魔教妖女,有什么資格質(zhì)問我等?若非是你等入我無相幻域,眼下又怎會發(fā)生這般大事?”
“你等現(xiàn)身無妄山,我天音禪寺也只是睜只眼閉只眼,并沒有出動問道境大能對你等趕盡殺絕,但是眼下,你父親毀我山門,殺我門人,若是不報這個仇,我法覺豈能干休?”
“你要對我出手?難道你以為在獲得了那尊釋迦金身的傳承修為提升了境界后就能成為我的對手?”葉仙臉上露出嘲諷,說實話,現(xiàn)在的她根本沒有將已經(jīng)是問道后期的法覺放在眼中。
“在質(zhì)疑我?”法覺聞言,手中出現(xiàn)天音禪寺至寶“妄塵珠”,這至寶,自是他成為問道后期歸來后普光方丈親自交給他的。
現(xiàn)在放眼整個天音禪寺,法覺的前途可謂遠大,因為最后一尊釋迦金身只是將部分修為封存在其體內(nèi),等他完全煉化后便可成為散仙,或者進一步成為涅靈之修。
“住手!”
青凡的聲音傳出的同時,他艱難的站起了身子,“放我們走?!?p> 葉仙見此,立刻上前扶住了青凡。
“走?不可能?”法覺面含慈悲,他在得到了釋迦金身的修為傳承后,修為進境已經(jīng)到了最后一步,倘若擁有了化劫與寂滅兩部心經(jīng),他自問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更進一步。
而對于法覺的話,普光方丈等天音禪寺諸人,竟是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
“咳!”青凡輕咳一聲,面對著天音禪寺諸人,他黯然閉目,隨后,以僅剩的靈力施展秘法傳遍風(fēng)雨中。
“不苦大師,青某完成了與你的承諾,眼下,我要離開!”
普光方丈聞言,上前三步,道:“施主,老衲師祖已經(jīng)圓寂三百年了,你提及他的名諱,是何用意?”
“唉!”
在普光方丈的話語后,風(fēng)雨中傳出了一聲嘆息。
“阿彌陀佛,你等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普光,你的為人品性本屬絕佳,可是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有了貪念,癡念,嗔念,我佛慈悲,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所謂色色空空,空空色色,一切皆為過往煙云,你,從何時看得這般重呢?”
“你等向青凡小友索要的化劫心經(jīng),它對你等無一用處,我得不到,也無處可得,而寂滅心經(jīng),我早已在數(shù)百年前進入無相幻域試煉中得之,后將其融入天音古經(jīng)之中,只是你等修為不夠,不能真正領(lǐng)悟其意!”
“青凡小友現(xiàn)身救天音禪寺,乃是我之請求,算不上什么與他之間的承諾,你等想要攔他,說實話,你等不是他之?dāng)呈?,還是任他們走吧!”
“師祖?真的是你?師祖,你還活著嗎?可是,你為何不親自出手救我天音?”普光神色慌亂,再也沒有半點高僧模樣,他環(huán)顧四周,欲要找到說話之人。
“這只是我昔日在得知無相幻域真正的隱秘時留在后山之上的一縷執(zhí)念,就為今日之局,如今,我也該去了!”
“青凡小友,多謝你了?!?p> ……
天際,悶雷滾滾,細雨朦朧。
虛空之上,此刻有一開啟防御靈圈的飛行法寶在緩慢前行。
其內(nèi),青凡因傷勢頭部躺在葉仙的腿上,他們二人彼此凝視,默然無聲。
“我們……要去哪里?”青凡虛弱的開口。
“去一個我想去的地方,你會陪著我嗎?”葉仙含笑回道。
青凡嘴角露出苦笑,道:“隨便吧!”
“你怎么了?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葉仙秀眉輕皺,她有些看不懂青凡了,已經(jīng)找不到昔日那個少年的影子了。
“我壞了你爹的大事,你不怪我嗎?”青凡轉(zhuǎn)頭,將目光看向防御靈圈外的落雨。
“爹爹的事是他的事,你的事是你的事,為了你,我不會怪他,為了他,我也不會怪你?!?p> “可是,不管怎么說,因為你,爹爹沒有親手滅了天音禪寺,這或許將成為他最大的遺憾吧!”
葉仙悠悠開口,“你肯定想知道爹爹為何非要滅盡天音禪寺,現(xiàn)在我告訴你,因為在很久之前,若非是天音禪寺的那些人一直出手暗中緊逼圣魔宗,爹爹他也不會整日為宗內(nèi)事務(wù)忙碌,從而將我與娘親兩個人遺忘在雨仙山!”
“雨……仙……山……”青凡望著天際劃過的雷電,輕聲喃喃。
“是啊,雨仙山,那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成長的地方,而且,還是我最喜歡的地方?!比~仙眼中回憶著往事,笑著開口。
這一刻,青凡在聽到雨仙山三個字后,腦海中不由得想起了曾經(jīng)在青天古路上所看到的往事。
“你知道嗎?爹爹他在很久之前就非常恨天音禪寺那些人了,所以,喚魔鼎魂他是在無妄山所得,那他第一個要滅的肯定就是無妄山了?!?p> 青凡將目光移向葉仙的雙眼,道:“仙兒,謝謝你……”
……
遠方。
素有正道第一支柱的云青山脈仙華派后山之上,風(fēng)雨中,此刻站立著一道窈窕的白衣身影,她目中含憂,任由冷風(fēng)吹起發(fā)梢,寒雨打在俏臉,就連身上的白衣,也早已被雨水浸濕,她卻恍然未覺。
蕭雪兒,只身一人眺望著山川間的無限美景,她身后所負的昭心劍上,此刻有藍芒輕綻。
霎時間,一聲劍鳴悠然在風(fēng)雨中傳開,她,竟是在風(fēng)雨中舞劍。
長劍劃落處,寒心幾人知?風(fēng)也無情,雨也無情,那一顆芳心,可是在這冷風(fēng)寒雨中,蘊含著無限情牽。
蕭雪兒自回山之后,早已經(jīng)將在無妄山發(fā)生的所有告知了道塵與其恩師,可是,他二人對此,卻并未說些什么,這一點,使蕭雪兒不解二人其意的同時,有了心傷。
燈火通明的祖師祠堂大門前,玉靜默默的駐足在風(fēng)雨中凝望著她心愛的弟子在風(fēng)雨中劍舞,她的心,有了疼惜。
一塊塊嶄新的靈牌前,一頭黑發(fā)青衫的道塵真人閉目凝神,他那古井無波的臉上,也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是不是在想,那個離家半年多的徒兒呢?
雨,是不是總是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