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第三天下午，沅鴻二弟從廣州回來。兩兄弟也是很久沒見了。“哥，你教學還適應嗎？”
沅鴻看著二弟，比較高興的說：“還好呢，語文全鎮(zhèn)第一，全班全鎮(zhèn)前一百名12人，前十名4人，班級綜合排名全鎮(zhèn)第一?！?p> 二弟很高興：“書教好了，就能站穩(wěn)腳跟。第一炮打響，肯定恰了虧，夠努力的?！?p> 沅鴻問二弟：“進廠情況怎么樣？”
二弟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打工難，目前還算好，每月有一千塊錢左右，可能比你還高，但來回車費，吃住都是自己的，一年到頭所剩不多?！?p> 沅鴻很認同，“做回老本行吧，可能要好點，只是更辛苦?！便澍櫠苁亲瞿嗤呓车?，只是泥瓦匠很辛苦，雖沒雨淋，但享受日曬，整個人都煤黑了，對象也不好找。
“還想做兩年，看情況吧?！眱尚值茈m文化層次有差異，但究竟是親兄弟，沒有隔閡。當天晚破例的喝了酒。
第二天吃完早飯，沅鴻二弟沅正去放牛，當哥的總算有空閑了。同村同組的沅松濤應該回來了，他大三，和沅鴻初中同學，當初松濤多讀一年初中，所以雖然考上了東湖師范大學，但比沅鴻慢了兩年。
松濤家在沅鴻家后面，沅鴻沿著小路往上走，一路碰到叔叔伯伯嬸嬸，一一的打招呼，大家也清楚，同組第一個大專生，還正式當了老師，所以也很客氣，沅鴻也很享受這份感覺，總算在這個村能直起腰桿了。
沅鴻家積貧積弱，祖輩一人只余奶奶在，父輩兩人都很弱，在同村也好同組也好都是被人欺負的對象。如今自己大了，兩個弟弟也大了，在地方上也有一席之地。
到了松濤家，只松濤媽和松濤在家，沅鴻親切的喊了嬸嬸好，松濤媽立即讓座倒茶，問沅鴻哪天回來的，沅鴻說回來四天了。
隨即，沅鴻與松濤聊天。松濤很欣喜的望著沅鴻說：“沅瀟昨天講了你的情況，很不錯，當初都為你擔心，到子虛鎮(zhèn)去麻煩，誰知你立即打開局面。沅瀟講，一個班12人前一百名，語文第一，這邊烏有中學的領導也很看重你，在埋怨當時沒有爭取你到烏有中學來就好。你是很優(yōu)秀的，為人挺好，又挺上進的?！?p> 聽松濤講了一大通話，沅鴻也感受到了第一炮打響的意義。第一炮打響，人家都認為你有教書的天賦，而進來就差，后面再趕上來，即使有成績，也會認為是努力的結果，不會認為你多厲害?？磥碜约阂呀涢_啟了教師生涯的正循環(huán)。
沅鴻還是一如既往的謙虛，他也只能謙虛，“無巧不成書嗎，碰巧，碰巧而已。松濤還有兩年啊，你出來起點高，進高中比我要好，前途遠大?！便澍欄s緊轉移話題。
沅鴻聊了一會后，掏出一百元錢給他，“你現在正讀書，我工作了，這點錢拿出買點什么，現在我可是正式工作人員，有三百元一月了，不要跟我客氣?！?p> 松濤是個老實人，聽沅鴻這么一說也不好意思推辭，接下了。松濤媽不免又說些好話。留沅鴻吃飯。沅鴻推辭回家了。
父親到子虛鎮(zhèn)趕場回來了，給沅鴻帶了一封信。沅鴻爸路過學校門口，沅鴻一個同事認得他，所以把信給搭回來了。
據說信來了三四天了。應該是沅鴻回來那天到的?？吹椒饷婢晷愕淖舟E，氐星師專政史系陳寄。沅鴻知道是政史系陳花吧。
在紅杉公園玩時認識，人很苗條，溫柔嫻靜，給沅鴻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來因為與劉麗關系密切，沅鴻與其交往比較多，偶爾交流要求她在劉麗面前說好話時，她往往說，你這么優(yōu)秀，她不敢錯過的。也偶爾開玩笑，這樣的好人到哪里找啊。
畢業(yè)后，與劉麗沒有任何書信，與陳花還有往來，說過與劉麗的關系，把自己的苦悶一股腦兒的說給她聽，主觀上無意識把她當成了情緒垃圾桶，客觀上在陳花心上留下了多情的印象。所以書信往來，也頗有紅顏知己之感，至少他自己是這么認為的。
信打開后，沅鴻覺得很平常，主要告訴他12月18日回來，如果可以能否在新化一聚。她附帶一筆，劉麗也一同回來。
今天已經是12月17日，明天就回來了，陳花是中午一點的火車，從氐星火車站出發(fā)，二點鐘到夷化縣火車站。沅鴻必須18日早趕上城。沅鴻也不知道啥意思，猜不透，跟劉麗關系已到冰點，已經告訴了陳花的。難道陳花跟劉麗說了，劉麗回心轉意？女孩子面子薄，也可能。
第二天，沅鴻把自己最好的西裝拿出來穿上，系好領帶，穿上最喜歡的棕色皮鞋。這幾樣東西，都是沅鴻大三畢業(yè)前夕到竹洲進貨給自己買的，三樣東西都有點貴，皮鞋60元，衣服一身120元，領帶20元，都是當時的拿貨價，市場上至少可以翻倍賣出，所以沅鴻也一直把這套行頭當藏品，非常時候才穿上。
當時沅鴻拿貨價29元的褲子，同寢室的同學買了，39元的價格，他還嫌貴了，沅鴻說是加了點車費而已，他硬是不信，后來到市場上一比較，在市場上喊價98元，最低要69元才能買到，這個同學才信了。這個同學也幫他到處宣揚，說沅鴻本人不是只為錢的人，只是家里情況差，才不得已自己賺錢，但人品很好，不坑同學。加上平時沅鴻為人低調，待人和氣，沅鴻在同學心中的形象很高大。
趕到夷化火車站時，已經中午一點50分。沅鴻等了一下，見陳花在前劉麗在后，各自提著行李出來了，還有幾個其他的同學。沅鴻走過去跟陳花打了個招呼，要幫她提行李，陳花用手攔著他的手，笑著說：“幫劉麗提啊，還來真的了，不來往了？”
沅鴻沒有笑，心里的那股氣還在，談了那么久，說不回夷化了，還能怎么樣？但是沅鴻看著劉麗時，劉麗也幽怨的看著他，沒有說什么。沅鴻把手伸過去，“我?guī)湍闾岚?！”劉麗停了一下，“我自己能提。”沅鴻只好直接把東西提在手里，劉麗掙扎了兩下，瞥了沅鴻一眼，也就放下了，主動的走在后面。
沅鴻只好搭訕的跟劉麗說：“直接回家還是在夷化縣城玩玩?！便澍欉@方面不里手，沒有拿主意，而是去征詢意見。劉麗說直接坐船回去。沅鴻怕冷落了陳花，問陳花，你呢。陳花想了想說，我去我姐家，她在劉麗那里的中學教書的。劉麗看了幾眼陳花，你不是要直接回去的嗎？陳花講還是先到我姐家去一趟，好久沒去了。其余人打招呼后走了。剩下三個人悶著往外走。
碼頭隔火車站有三里路，三人走到那也只花了20來分鐘。沅鴻買了票，等了幾分鐘上了船。船鳴笛后起航，馬達聲有點大，水面泛起陣陣漣漪，兩岸時而怪石聳立，時而視野開闊，時而突顯高山，船在平靜中前行。
沅鴻三人站在二層，一層能坐，二層只能站著，迎著風雖有點冷，能看著前面的山水，感覺也是很爽，沅鴻這是第一次乘這種船，感覺也特別好。三人最初一直沉默，沅鴻想跟陳花講話，又有點不好意思，跟劉麗說話，劉麗一直有點愛搭不搭的，所以冷了一段很長的路。
沅鴻覺得既然劉麗不說話，沅鴻就開始跟陳花說話。劉麗站前面，沅鴻站中間，陳花站后面。沅鴻轉過頭看著陳花說話，陳花居然也很配合，眼睛里有點別樣的風采，沅鴻把她當朋友，也沒有去細思眼光的不一樣。
兩個人聊到高興處，兩個人都放聲的笑。劉麗聽到笑聲，回頭注視著沅鴻，可惜沅鴻也回頭在聊天，沒有注意到那殺人的眼神。陳花看了下，不自然的低了下頭，然后又抬起頭與沅鴻對視這著聊天。
在沅鴻與陳花的一路笑聲中，也在劉麗的一路幽怨中，船到了陳花姐學校附近的碼頭，陳花要下去了。劉麗還有一段水路。陳花邀劉麗和沅鴻去她姐家玩，劉麗說不去，沅鴻回過頭看著劉麗，沒有說不去也沒有說不去，這時陳花拉著沅鴻的手說，來下船吧，去我姐家玩兩天。
沅鴻看了劉麗一眼，準備放下劉麗的東西往前走。劉麗一把拉住沅鴻，也不說話，不準他走。陳花臉色變的陰暗下來，但也沒有做聲。沅鴻只好松開陳花的手說：“我先送劉麗回去吧，明天我再過來學校找你。”
陳花沒有表情的說：“你現在去就去，明天我就回去了？”沅鴻看了看陳花再看了看劉麗，最后還是說：“我先送她回家吧?！标惢⒓崔D身，頭也沒回的走了。沅鴻心里很苦悶的，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回過神來，看著劉麗。
劉麗嗔笑道：“怎么不跟上去，人家走遠了呢？”沅鴻趕忙說，我是來送你的。劉麗說：“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來的，火車有幾趟的?！便澍欄s忙掩飾道，我一個同學告訴我的。沅鴻現在才知道，陳花沒有告訴劉麗她寫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