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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捉大唐

第四十三章 嘚瑟一下

守捉大唐 卓牧閑 3386 2022-04-08 00:00:00

  雪域高原不是想去便能去的,據(jù)說上去之后連氣都喘不過來,更別說行軍打仗。

  錢崇厚真正想去的是演渡,那邊沒雪域高原那么高寒,距吐蕃部落不遠(yuǎn)也不近,只要吐蕃大軍不西犯,就不用與吐蕃拼命。

  同樣不用擔(dān)心被曾經(jīng)的袍澤追殺,畢竟葉勒鎮(zhèn)總共就這么點兵,能守住葉勒已經(jīng)很勉強了,不敢輕易往東南用兵,不然很容易觸怒吐蕃。

  并且演渡地域很大,由于土地貧瘠人卻很少,并且主要是一些羌人,找個沒什么人的綠洲應(yīng)該不難。

  他不但讓一起出走的一百三十八個兄弟穿上盔甲帶上兵器,甚至把鍋碗瓢勺和犁、鋤頭等農(nóng)具都帶上了,各類種子更是帶了幾十袋。

  一人三馬,本應(yīng)該走的很快。

  卻因為帶東西太多,以至于跟大搬家似的走得很慢。

  不過沒關(guān)系,安大將軍在巡察羈縻州,李將軍遠(yuǎn)在白沙城,守夜人也大多跟韓士枚走了,軍城里的兄弟夠義氣,不用擔(dān)心會被追殺。

  正想著到了演渡怎么帶著一幫弟兄安身立命,在前頭探路的劉三根突然停下了。

  “大哥……”

  “咋了?”

  “有人!”

  “在哪兒?”錢崇厚勒住韁繩,下意識看向身后。

  “前頭,人在前頭!”

  劉三根猛地拔出刀,面目猙獰。

  錢崇厚心里咯噔了一下,正準(zhǔn)備讓部下滅掉火把,只見一堆篝火在前方約一百五十步處騰起。

  緊接著,一個個火把被點燃,點點火光宛如傳說中的兩頭蛇不斷往兩側(cè)蔓延。

  “東面有人。”

  “西邊也有!”

  “錢帥,中埋伏了!”

  士卒們驚慌失措,本就有點亂的隊伍一陣騷亂。

  劉三根深知必須趕緊穩(wěn)住陣腳,一邊策馬往后狂奔,一邊揮舞著橫刀咆哮:“列陣,準(zhǔn)備迎敵!”

  一個隊頭反應(yīng)過來,連忙揮刀割斷綁在馬背上的包裹,扯著嗓子吼道:“張四,余三,我們守西面!”

  “我們守東面,丁二,慌什么慌,把那些沒用的零碎都扔了。

  “老六,跟我來,準(zhǔn)備應(yīng)戰(zhàn)!

  天太黑,馬太多。

  這些士卒平時又主要忙于屯田種地,不像游奕隊那么訓(xùn)練有素,更無法與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守夜隊相提并論,盡管幾個隊頭反應(yīng)已經(jīng)很快了,但匆忙間想擺出陣勢談何容易。

  這樣既沖不出去也守不住,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卒急了,聲嘶力竭地吼道:“劉三根,你他娘的別吆喝了,趕緊護(hù)著錢帥走!”

  “對,護(hù)送錢帥先走!”

  “錢帥,趕緊走,再不走來不及了。我們殿后,讓我們殺個痛快!”

  錢崇厚看著緩緩圍上來的火把圈,緊握著長刀凝重地說:“謝了,我不會扔下大家伙茍活的,再說事到如今能往哪兒走?!?p>  “錢帥……”

  “走不掉了?!?p>  劉三根策馬跑了回來,再次調(diào)轉(zhuǎn)馬頭,遙望著軍城方向咬牙切齒:“城頭上有火光,后面肯定有人,狗日的斷了我們后路!”

  一個隊頭恨恨地罵道:“他娘的,從哪兒冒出的這么多兵?!?p>  劉三根擦著汗說:“待會兒就曉得了?!?p>  錢崇厚見圍上來的人走得并不快,一把拉住剛才下令準(zhǔn)備放箭的隊頭:“先別輕舉妄動,等看清楚他們是誰?!?p>  ……

  從頭痛烽到軍城六里,這個距離不遠(yuǎn)也不算近。

  韓平安陪著安伏延等人快趕到軍城南面約一里處的戈壁時,發(fā)現(xiàn)私自出城的人馬已經(jīng)被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放眼望去夜空下全是火光。

  安伏延忍不住問:“韓侍御,哪來這么多兵的?”

  韓士枚正準(zhǔn)備開口,一個游奕人從前面疾馳而來,勒住韁繩喊道:“稟大將軍,崔明府讓卑職前來稟報,龜疏鎮(zhèn)副使王將軍在前頭恭候大將軍!”

  原來是從龜疏搬的兵……

  安伏延終于明白韓士枚為何敢奪軍權(quán),冷冷地問:“王將軍帶來多少兵?”

  “稟大將軍,王將軍帶來五百精兵。林使君也來了,使君那邊有兩百親衛(wèi)。”

  “林中丞來了,林中丞在哪兒?”

  “林使君駐蹕屯城,命大將軍、韓侍御平完叛再去拜見?!?p>  麻煩大了,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安伏延回頭看了韓士枚一眼,陰沉著臉說:“前面帶路。”

  “諾!”

  游奕人調(diào)轉(zhuǎn)馬頭,領(lǐng)著眾人直奔遠(yuǎn)處隱約可見的帥旗而去。

  李成鄴萬萬沒想到竟會驚動節(jié)度使,心里七上八下,別提有多忐忑。

  趕到帥旗下一看,果然是龜疏鎮(zhèn)副使左驍衛(wèi)中郎將王慶祥,崔瀚正騎在馬上守在王慶祥身邊。

  現(xiàn)在不是寒暄的時候,安伏延迎上來便問:“王將軍,敢問一句,這叛你打算怎么平?”

  王慶祥拱拱手,隨即面無表情地看向前面的叛軍:“領(lǐng)頭的姓錢,叫錢崇厚,崔參軍說此人算不上罪大惡極,且對李將軍忠心耿耿。末將想請李將軍去勸勸,看能否讓他們迷途知返?!?p>  “領(lǐng)頭的是錢崇厚……不可能!”

  “李將軍,究竟是不是錢崇厚,你去瞧瞧不就清楚了?!?p>  “行,末將去瞧瞧?!?p>  李成鄴心急如焚,連招呼也顧不上跟安伏延打,便揮起馬鞭狠抽了下,策馬沖出陣前。

  迎上去一看,心里拔涼拔涼,居然真是錢崇厚。

  “李將軍!”

  “李將軍怎么來了,李將軍不是在白沙城嗎?”

  正準(zhǔn)備放箭的十幾個老卒懵了,不由自主地放下弓箭。

  錢崇厚同樣沒想到李成鄴居然會來,輕輕踢了下馬肚子,慢慢迎了上去。

  走到跟前,只見李成鄴跟往常一樣身著細(xì)鱗甲,披著一件大紅斗篷,手里卻沒兵器,就這么用殺人般地眼神死死盯著他。

  “錢崇厚,你想做什么,是不是想造反!”

  李成鄴聲色俱厲地咆哮著,心里卻如刀絞。

  錢崇厚跟沒聽見似的探頭看著他身后,之前離太遠(yuǎn)看不清,走到這邊來終于依稀看清伏兵究竟是何方神圣。

  沖不出去了,守也守不住。

  真要是打起來,那些從龜疏來的胡人騎兵絕不會手下留情的。

  想到今晚要死在這兒,錢崇厚不禁苦笑道:“原來是從龜疏搬來的兵,我錢崇厚何德何能,居然能驚動節(jié)度使。”

  “少他娘的廢話,先回老子的話,你是不是想造反?”

  “將軍,卑職要是想造反,就不會領(lǐng)著弟兄們往南走。”

  “那你帶著老子的兵去哪兒?”

  “找條活路?!?p>  李成鄴質(zhì)問道:“找條活路,難不成在老子麾下活不下去?我李成鄴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么做?”

  錢崇厚不卑不亢地說:“事已至此,將軍為何明知故問。”

  李成鄴火了,咆哮道:“老子不知!”

  “將軍知道,大將軍也知道,韓侍御一樣知道,軍城屯城的幾千兄弟都知道!明明心知肚明,為何要裝作不知?”

  錢崇厚指著他和他身后的將軍們反問,悲愴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

  李成鄴被問住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往下說。

  安伏延緊鎖著眉頭,若有所思。

  韓士枚探頭看著造反有理的錢崇厚,喃喃自語:“我也知道,我知道什么?”

  韓平安一直跟在他們身后,見老爹居然真不知道,不禁嘆道:“錢給少了,心委屈了,信念崩塌了,也想家了,可是不管有多想也回不去?!?p>  韓士枚微微一怔,回頭問:“他再委屈與我們又有何干,為何要勾結(jié)曹都滿害我們爺兒倆性命?”

  “爹,人家想害的是你,不是我?!?p>  “劣子,爹要是死了,你能有好日子過?”

  “我是實話實說?!?p>  官品不是最高但現(xiàn)在說了算的龜疏鎮(zhèn)副使王將軍聽得清清楚楚,被這對父子給逗樂了,回頭笑問道:“你就是三郎吧,先說說,他們?yōu)楹我δ愕??!?p>  韓平安苦笑道:“誰讓我爹是監(jiān)軍呢,只要是監(jiān)軍不管走到哪兒都不討人喜歡。他們不忍加害李將軍,又不敢動安大將軍,再加上被人利用,覺得拿我爹開刀正合適,至少不會心存愧疚?!?p>  難道做監(jiān)軍就是罪?

  韓士枚氣不打一處來,拱手道:“犬子頑劣,讓王將軍見笑了。”

  “韓侍御過謙了,令郎天資聰穎,要不是令郎你我能有機(jī)會在此敘舊?有子如此,末將著實羨慕?!?p>  “王將軍真會說笑,聽聽,前頭又吵起來了?!?p>  正如韓士枚所說,李成鄴正在前面大發(fā)雷霆。

  錢崇厚不但不害怕,反倒談起條件。

  “將軍,卑職可以讓弟兄們放下兵器,但得讓大將軍和韓侍御當(dāng)著大家伙對天立誓,只誅卑職這個首惡,不責(zé)罰卑職的兄弟?!?p>  “不放下兵器你們沖得出去嗎,你們走得掉嗎?”

  “將軍,他們不只是卑職的兄弟,一樣是你的兄弟啊。這是你自個兒說的,說過那么多次,難道是在哄我們不成?”

  “我當(dāng)你們是兄弟,你們竟如此對我!”

  “將軍,你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算了,我等就算死在這兒也問心無愧,至少無愧于你李成鄴!”

  韓士枚父子從龜疏搬來的兵就在周圍,節(jié)度使更是在屯城等消息。

  李成鄴既不想被安伏延誤會,更不想被節(jié)度使誤會,指著錢崇厚吼道:“你他娘的給老子把話說清楚,怎么個無愧于我李成鄴!”

  錢崇厚沒想到他竟如此愚鈍,暗嘆真他娘的跟錯了人。

  他不想解釋,就這么冷冷地看著遠(yuǎn)處的安伏延和韓士枚,擺出一副不答應(yīng)放過身后這些兄弟那就魚死網(wǎng)破的架勢。

  這只是開胃菜,待會兒還有大菜。

  韓平安不想耽誤時間,抬頭問:“王將軍,我六叔嘴笨,說不過那個錢崇厚,能不能讓我去幫我六叔勸勸錢崇厚?!?p>  王將軍早從崔瀚那兒得知這場大戲就是韓士枚的這個瘋兒子張羅的,不假思索地說:“想去就去,看架勢他們應(yīng)該不會為難你?!?p>  “謝王將軍。”

  “三郎!”

  “爹,我不會有事的,這么大場面我還是頭一次遇著,你就讓我嘚瑟一次唄。”韓平安咧嘴一笑,策馬沖了出去。

  王將軍好奇地問:“韓兄,嘚瑟何意?”

  韓士枚尷尬地解釋道:“犬子頑劣,胡言亂語,總喜歡編出一些不知所謂的話,又讓將軍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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