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陽的雪總是來的猛烈,一夜之間,這個家散了。
我聽街上謾罵的人大喊“賣國賊!”“該殺!”臭雞蛋扔在我的臉上,有些疼,但是我更想,臭雞蛋也許也能充饑,便貪婪的舔食臉上的汁液。
漫天飛雪,很美,像父親大人告訴我的“落雪尋花”的故事一樣美,或許我握住雪花,真的會有仙子從天上下來,救救我,救救我們一家。可是手上的枷鎖太重,我抬不起手,只能伸出舌頭,讓雪花落在我的舌尖。
我能聽到堂妹的哭聲,聽說她是要去女人很多的地方,我知道那應該是望春苑,如果是之前我肯定會大罵她任性,把她鎖起來,不讓她出門去。可是現(xiàn)在我竟心里暗暗高興,“還好,至少活著,活著就好?!?p> 官場的事情,父親從不讓我過問,可是我知道父親是個好官??傻紫掳傩照f
“貪贓枉法!”
“枉為父母官!”
我只能苦笑,哪個貪贓枉法的大壞蛋,兒子會穿著打著補丁的褲子啊。
我知道他一定是冤枉的,可是沒有辦法,沒有人聽,我只能一遍一遍祈禱,雪里的仙子,趕緊出現(xiàn),救救我們。
去往刑場的路有些顛簸,囚車越來越近,我有種惡心想吐的感覺,要死了么?五經(jīng)還沒有背誦的太熟練,父親大人說,我的竹節(jié)鞭也還不夠領(lǐng)悟精髓,母親的薏米粥,也沒喝夠。我緩緩閉上眼:“真的,要死了啊”。
“且慢!”我聽遠處傳來馬蹄的聲音,一匹金色的馬映入眼簾,馬上那個身著鎧甲的人,手里握著一卷圣旨,顯得風塵仆仆。
父親說,鎮(zhèn)守冀陽的是一個手拿紅纓槍,騎金色戰(zhàn)馬的少年郎,應該是他吧。
“圣上親旨!嚴實謹雖有通敵,受人錢財之疑,但念其治理冀陽有方,且無確鑿證據(jù),改嚴氏全族男丁年30以下充軍,30以上男子以及全族女子流放!”
我看著那紅纓槍出神。
父親也從沒說過,仙子非得是女人。
原來舌尖接住的雪花,也是管用的。
重新被關(guān)入大牢等待發(fā)落后,他來探望我們。
我聽到閆將軍與父親說著什么,父親撲通一下給閆將軍跪下了,我也跟著跪下,雖然不知道因為什么,但是父親一定是對的。
閆將軍將父親扶起后,走向我說道“你們一家無辜,是這世道。受你父親所托,之后便跟著我吧。我叫閆顧。”我看著他和我年齡差不多大,披著鎧甲,像上次一樣依然像個仙子。不同的是,今天他沒帶他的紅纓槍。我點點頭,又覺得不夠,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他與父親,不過點頭之交,千里奔襲,從瓦色討回來的圣旨,救了我們一家。他不過與我一般大。
閆顧趕緊彎下身扶我“別謝我啦,當兵很苦的,喊打喊殺,說不定下一秒人就沒了,…”
“將軍!”
“將軍!嚴郎,萬死不辭!”
那年,我14歲。他16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