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叔的說法，只要不走第九級臺階就行，說明小男孩只是個咒念，不能自由行動。
并且今天是望日，小男孩的實力還要損失一部分，姜明沒察覺到多少威脅，邁步踏上了第一級臺階。
耳邊忽然響起雜亂的聲音，姜明停下了腳步。
現(xiàn)在的異能契合度是79%，靈能失衡的狀態(tài)下，他原本就有些耳鳴，但輕微得完全可以忽略，而現(xiàn)在，這種耳鳴變成了人聲，像是有人在耳邊竊竊私語。
姜明抬頭繼續(xù)看著小男孩，側(cè)耳細聽那些聲音。
“……懷孕了？你們怎么這么不小心??！”恍惚有個蒼老的聲音帶著責(zé)備。
“這打胎又得花多少錢，小孫子正是要用錢的時候，你們是真不讓人省心?！?p> 啊……姜明心里點頭，就是不知道這小男孩是第一胎還是第二胎。
邁步走上第二級臺階。
“媽，我們想把孩子留著……”
“什么？！你倆瘋了？一個兒子還不夠操心的，平時里吃喝拉撒不說，以后上大學(xué)的學(xué)費、娶老婆的彩禮、過日子的房、車，這還不夠咱們一家子忙活的，這要再來一個，你讓誰養(yǎng)？”
很普遍的社會問題……姜明沒多想，又走上第三級臺階。
“媽，我們?nèi)メt(yī)院查了，這次是個女孩?！?p> “女孩呀？哎呦……那挺好?！?p> ??？
姜明啞然，走上第四級臺階。
“媽，你在算什么呢？”
“算彩禮呀，你想，咱家男孩以后買房、買車的錢從哪來？光靠掙能掙多少？不剛好從女孩身上出嗎，我先提前打算好了，看看到時候要多少合適?！?p> “現(xiàn)在算是不是太早？”
“早什么，萬一不夠用你和娟子趕緊再生一個啊，你看你那曹姨，當(dāng)初她兒子怎么買的房？她們家生了兩三個閨女呢！”
姜明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走上第五級臺階。
“那孩子養(yǎng)那么大得多少開銷？彩禮回得上本嗎？要太貴了別嫁不出去?！?p> “你別急啊，我這不正算呢嗎……”
第六級臺階。
“小女孩上什么大學(xué)啊，等到了年紀就讓她上班去，給家里還能掙點錢呢，咱周圍這幾個廠子都不錯，好多十五六的小姑娘都在里面干……就是不知道能開幾年，算了，到時候再找唄?！?p> “娟子，你別忙活了，讓二壯去吧，你就在家安心養(yǎng)胎，好好把孩子生下來。”
第七級臺階。
“什么？！你們不說是女孩嗎？怎么生下來是個男的？！”嚴厲的問責(zé)聲響得突兀，把姜明嚇了一跳。
“這……大夫說是誤查了?！?p> “少說那個！這現(xiàn)在怎么辦?。總z男娃咱家能養(yǎng)得起嗎？你想把你爹媽累死？”
“咱再想辦法唄……”
“這孩子養(yǎng)不了！我那小孫子正等錢花呢。”
“媽，這不也是您孫子嗎……”
“呸！這就是個小畜生！你趕緊給我扔出去！”
姜明臉上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抬頭看小男孩，他依舊安靜地看著姜明，隨著姜明一步步接近，男孩的怨氣變得越來越強了，此時隱約給了姜明一種威脅感。
姜明身前懸的辟詭符燃燒得劇烈不少，火光照得小男孩臉色白里透紅，并不好看。
但雙方誰也沒對誰動手，姜明徑自走上了第八級臺階。
小男孩慢慢站了起來。
“慢點慢點，別著急，馬上就到家了?！?p> 伴隨著孩童的咿咿呀呀，姜明耳邊響起柔和寵溺的聲音。
但緊接著，一股憑空出現(xiàn)的巨力突然貼在背后，將他狠狠向前推去。
“哼?！?p> 姜明五官扭曲了一瞬，硬生生撐住了沖擊，在臺階上站穩(wěn)腳步。
抬頭看小男孩，男孩安靜地仰頭看他，額頭肉眼地凹陷、變形、露出骨茬，鮮紅的血一寸寸地向下，流過他稚嫩的小臉與細軟的頭發(fā)。
男孩身上的怨氣一層層拔升，已經(jīng)如潮水洶涌，姜明身前的辟詭符劇烈燃燒，但隱隱被壓制，火光被壓縮成一小團。
為什么剛剛被推時辟詭符沒有反應(yīng)呢？難道只能抵擋身前的攻擊？還是說這東西不能自發(fā)移動？
姜明撇了撇嘴，覺得辟詭符有些名不副實，倒是越發(fā)意識到買命錢的強大了。
男孩沒有主動攻擊姜明，只是看著姜明，一直等姜明的腳步移動到第九級臺階，他才張開手臂。
然后姜明就邁了過去。
結(jié)合先前突然出現(xiàn)的推力，姜明已經(jīng)知道小男孩是怎么死的了，顯而易見，只要走上第九級臺階，就會激發(fā)小男孩的怨氣，遭到不可預(yù)料的攻擊，這孩子不是尋常咒念，最后一刻爆發(fā)的威脅已經(jīng)極強，若非今天望日，應(yīng)該堪比孤魂。
人死不能復(fù)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作為一個樂于助人的良善青年，姜明腳步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第十級臺階上。
“小寶！”
邁過第九階時，姜明耳邊閃過了急促的大喊，踏上第十階后則變成了痛苦的哭訴。
“對，當(dāng)時我正在家里做飯，忘了關(guān)門，小寶自己偷偷跑出去了……”
“發(fā)生這種事，我們一家也都不好受，是我平時疏忽大意了……”
小男孩全身怨氣迅速消散了，又重新坐回了臺階上，等待下一個人路過。
辟邪符的火焰脫離了壓制，重新升騰起來，照得小男孩有些不舒服，向旁邊挪了挪身子。
姜明見狀趕緊走遠，越發(fā)覺得辟詭符雞肋了。
安全抵達二樓，聲控?zé)糇詣酉缌?，又被姜明重新喚亮，他站在二樓看一眼地面，立刻就明白為什么要跺腳了。
201門口放著一塊腳墊，平?？礇]什么特殊，但靈能失衡的視角下，整個腳墊周圍血淋淋一片，腳墊嵌在地板里，像是地面長出的一塊皮。
“救我！救我！”
一張人臉貼在“皮”上，他吃力地向外伸著雙手，像是想抓到什么東西，借力爬起來，他聲音急切地大喊，卻只有姜明能聽見了。
“咚。”
人臉可能是被人踩怕了，姜明試著跺了下腳，人臉聞聲就迅速消失，像沉入水面似的，過了一會才重新浮現(xiàn)。
還挺好玩。
“救我！救我！”
人臉再次急切地大喊，他吃力地轉(zhuǎn)動眼珠，勉強看到了姜明靠近，于是雙手努力向姜明腳邊伸，叫聲也越發(fā)凄慘。
隨著他的叫喊，姜明眼前莫名浮現(xiàn)一些畫面：
一個流浪漢，饑寒交迫地躲在橋洞底下，扛著風(fēng)雪凍餓而死。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殮尸人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尸體，對方頓時露出笑容，將他裝在小車上，和其他尸體一同運走。
一路顛簸，最后到了焚尸場，殮尸人領(lǐng)了錢高興地走了，焚尸場的管理員把他們堆在空地上，和許多其他尸體放在一起。
又不知過了多久，尸體被一批批地運走了，流浪漢的尸體也在一批當(dāng)中，等待他的卻不是焚燒，而是比尸體還冰冷的刀刃。
“……”
嘆了口氣，姜明又跺腳嚇退了人臉，然后提著扳手走近。
“人死不能復(fù)生，我?guī)湍憬饷摪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