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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瑞相

第四十九章 煩請殿下謹記

六瑞相 俯仰自知 2671 2025-03-17 23:18:24

  “干嘛彈我,疼啊姐~”

  “疼點才能讓你記住?!币毫嵩俅位貜土怂嵌饲f的儀態(tài),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徐徐說道。

  “首先,你也是個孩子。其次,若是拋開你太子的身份,心智、體魄……哪個通過大考的學子是你能比得過的?更何況,雖然是向天下人簡拔,不分庶民還是士人,還是有相當多的世家子前來,僅我知道的就有渙西黃家、上京蕭家,以及宇文兵部藏在東港郡的弟子。還有你那小表叔陳垚光,聽說也要入學?不過不用參加大考,是父皇特準的?!?p>  陳垚光,雖然年紀還不到弱冠之年,可論起輩分他是皇帝的表弟,姚曜苓自然應喊一聲表叔。其姑姑是先帝的側妃,是一世帝平定中原時與當時中原大族陳家政治聯(lián)姻的代表,后來棄政從商,如今是帝國屈指可數的商賈大族。

  “表叔也會來?他不是有家規(guī),禁止陳家人從軍從政的嗎?”

  “父皇說,那其實是先皇定下的規(guī)矩,當時的陳家乃簪纓世族,與先皇聯(lián)姻后自然擔心外戚專權。而現在陳家已徹底入了商賈,自然不必憂慮?!?p>  “殿下所述鞭辟入里,讓老夫茅塞頓開啊~”

  陌生男聲突兀地響起,進而映入眼簾的是一銀鬢花髯的老者,腳蹬一雙精制的黑色鹿皮靴,上身只著一身素色麻衣,極不搭調,卻整個人透出一種氣勢,凜然生威。

  此人正是宇文司。

  “見過宇文大人?!币姷絹砣?,姚兒玲連忙起身施禮,又輕拍弟弟催促,臉色嗔怪。

  當朝太子披頭散發(fā),被當朝一品重臣撞見,實在有失皇家禮儀。而門口的侍衛(wèi)仆從紛紛下跪不敢抬頭,多半是剛才想要稟報來人,卻被宇文司所阻止。

  “哈哈哈……殿下不必多禮,這里是學院,不是朝堂,老夫今日也未著官服,不如且隨意些?!笨吹蕉嗣y的樣子,宇文司竟哈哈大笑極其豪邁,示意二人不必緊張,“老夫昔日隨先帝征討,又年長陛下幾歲,殿下不如且稱老夫一聲伯父,如何???”

  宇文司笑得極為和藹,若是韋京此時在場,定會驚得目瞪口呆。他被宇文老頭收養(yǎng)六年有余,見到老家伙露出笑容的次數屈指可數,留下印象最深的不是言笑不茍的說教,就是逼他練武的棍棒。

  可姚兒玲哪敢真的冒犯,只好微微頷首輕笑,示意周圍仆從快快為太子整理衣冠,隨后玉指微彈讓所有人退下,房間里只留下他們三人。

  “宇文大……宇文伯父,”眼見宇文司佯怒,姚兒玲連忙改口,“今日怎么到了學院,兵部事務繁雜,一向很少能在兵部和軍營以外的地方見到您?!?p>  “嗯……老夫今日確實是出于私事。想必殿下也知道,我那劣徒今日也來參加大考,我來正是想看看他結果如何,若是丟人現眼,這就親自將他帶回家中嚴加管教。”

  未等姚兒玲出聲,姚曜苓搶先說道:“伯父多慮了吧,孤與韋哥兒在運河上曾有一面之緣,相談甚歡。以韋哥兒七品身手,闖過大考,想來小試牛刀爾?!?p>  宇文司神色不動,他并不肯定太子對中京之事知道多少,也就不愿輕易提起韋京因追擊歹人而受傷未愈一事,只是把話題全引到大考上來。

  “我那劣徒雖有幾分能耐,卻因好高騖遠,未得全部真?zhèn)?。而北疆學院考官是由青圭君親自出任,老夫有種預感,這小子一定會去挑戰(zhàn)他?!?p>  說著,宇文司從袖筒里掏出一個青釉瓷瓶,遞向姚曜岺。

  “此乃宇文家秘藏的還元丹,對于治療內傷,重聚真氣有奇效,只可惜天妒英才,當年賜藥的那位蓉山神醫(yī)早逝,如今這便是最后一瓶了。劣徒不自量力,讓青圭君教訓一下也好,只是內傷難醫(yī),還需良藥?!?p>  “既然太子殿下與劣徒有舊,不如請將此藥代為轉交,就說是皇家賜藥即可?!?p>  “為何?想來韋哥兒現在已經通過大考,伯父為何不親自交給他,更顯師徒情深?”姚曜岺觀了一眼天色,估計大考此時已經結束。

  聽到這話,宇文司略顯尷尬,臉上更是漲紅一瞬,緊接著他輕咳一聲,拙劣地試圖掩飾什么。

  “這……殿下以皇家名義,更顯此藥珍貴……”

  見宇文司面色古怪,姚兒玲攔住了還想說點什么的弟弟,出言解圍道:“既如此,晚輩就借花獻佛了,正好孤也想見見帝國的青年才俊。”

  “哈哈……那老夫多謝殿下了?!痹拰⒄f完,宇文司簡單拱手就準備離開,兵部確實有繁多的事務還在等他處理。

  太子公主二人也隨即還禮,姚兒玲緩步陪著一同向外走。太子是儲君,身份尊貴,若是親送出門反而顯得過于浮夸了。長公主送行,太子目送,既顯出皇室對黃琮君這樣的老臣重臣的禮遇,也是晚輩對長輩的尊重。

  正要踏出臺階,宇文司忽地又轉身正對著姚兒玲,攏袖口掃浮塵,雙手在胸前交叉,左手握住右手,右手拇指向上,極為端正地行了一禮。

  “方才老夫在閣外傾聽了殿下對各方局勢的闡述,可謂受益頗豐。殿下靈心慧性,如洞若觀火,皇家天資可見一斑。然有一言,老夫不得不說?!?p>  “宇文司本一漁夫,世代茍活于東海,至先帝起事時方有所彰,用以軍事。后大事成,蒙先帝不棄,賜臣以黃琮,爾來二十九載矣?!?p>  “誠然,今朝堂不定,奸佞窺伺。老臣斗膽,煩請殿下謹記,無論時局如何變幻,無論朝中內外如何博弈,臣誓忠陛下,以報皇恩?!?p>  說完,他也不再抬頭,就那么躬身倒退著離開。

  一身麻衣的宇文司,卻如此鄭重其事,反差感實在惹人發(fā)笑,可閣中的二人沒有絲毫笑意,額頭上擰出了深深的川字紋。

  當然,兩人納悶的緣由截然不同。一向反應遲鈍的姚曜苓,其實是因為皇姐和宇文伯父今日說了太多難以理解的話,導致他大腦過載了。早在宇文司來之前,他就已經因皇姐的滔滔不絕而心浮氣躁,以他尚且年幼的心智就更難看穿另外二人對話中的深意。

  而姚兒玲,則確實是因宇文司的話而困惑了,準確地說是被嚇到了。首先,今日宇文司所表現出的態(tài)度過于謙和,甚至可以說是過于低微了。一個未成年的太子,一個有點聰慧并無實權的公主,在別人面前或許是高不可攀的身份,但在開國功臣、兵部尚書,更是六瑞之一黃琮的持有者面前,說身份只比庶民略強一點也毫不夸張。

  其次,既然是來送丹藥,直接去學院里送到手中不是更快?北疆學院就算規(guī)矩再嚴苛,姚兒玲不相信如果黃琮君想要進去,除了父皇還有誰膽敢阻攔,何必多次一舉前來拜會我們,況且他又怎么知道太子正在這里,還偏偏要太子以皇家名義賜藥?

  最細思極恐的就是他最后的一段話,看似好像是在表達忠心,可這話跟父皇說得,畢竟他是陛下的臣子,與我們說何干?曜苓年幼,還遠不到向儲君表忠心的時候。除非……他已預感到風云將起,那么誰會是禍亂的源頭?是禮教?是潞國公?還是勛貴世家?雖然這些人都有勃勃野心,可父皇正值年富力強,誰會有掀起風浪的能力?

  袖筒沉甸甸的,姚兒玲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黃琮君的大弟子涂圖,年紀輕輕便率軍一戰(zhàn)平倭寇,早就戰(zhàn)神之名,如今更是承繼“青圭”。而韋京呢,只是以養(yǎng)子之名藏在右京老宅足足六年,從未示人,如今突然來到京城,黃琮君既不讓弟子投軍,也不參加名仕如云的春闈,反而進了第一年招辦的北疆學院……

  想到這,她伸手掏了掏裝著秘藥的瓷瓶,不由得攥緊了些,喃喃道。

  “看來,必須得見一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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