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陣窸窣的轉(zhuǎn)門聲把大個子從睡夢中吵醒,他眼皮跳動,神情不悅,緊接著又是一陣刺眼的燈光,進(jìn)門的是滿身酒氣的雷。
“他媽的把燈關(guān)了!”大個子的起床氣不輕。
“抱歉,肯?!崩纂S即把燈關(guān)了,皮靴鏘鏘鏘的走過木地板。
“別他媽弄出那么大動靜?!贝髠€子抱怨道。
雷立即躡手躡腳地走到自己床位,“看來某人心情有些不好啊?!薄芭距币恢黄ぱヂ涞兀芭距庇忠恢黄ぱヂ涞?。
背對著雷的大個子眼睛睜開又閉上。
雷坐在床上興致勃勃:“你猜猜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大個子保持姿勢不動:“能請您老把嘴閉上,然后他媽的趕緊上床睡覺嗎?”
雷輕聲說道:“哦,抱歉?!鳖D了頓,似乎是想到什么,又小聲補(bǔ)充道:“不過我得先洗臉?biāo)⒀??!崩自俅诬b手躡腳的經(jīng)過大個子的床位,來到衛(wèi)生間。
“啪嗒”,大個子眼前一亮,衛(wèi)生間的燈被雷打開,好了,這下真的不用睡了。
雷嘴里叼著牙刷,看著干瞪著他的大個子問道:“你怎么不睡?”大個子無奈轉(zhuǎn)身,背過身去。
雷繼續(xù)念叨:“你知道我總共喝了多少酒嗎?我喝了五品脫又六瓶啤酒,噢也有可能是六品脫又七瓶,但是!我可是連尿都沒撒過一次!哈哈哈!”
大個子深吸了口氣,雷干脆過來坐到他床邊。
“肯,你絕對猜不到剛剛發(fā)生了什么?!?p> 大個子敷衍道:“發(fā)生了什么?”
“我明晚有約會了!”
“哦,真替你感到高興?!?p> “和一個靚妹哦!”
“那能勞煩您老把燈關(guān)了嗎?”
雷自顧自說道:“在布魯日呆了一天,就和一個靚妹約會了,那女孩是電影行業(yè)的哦,比利時的電影行業(yè),他們在拍關(guān)于侏儒的電影?!?p> “呼嚕嚕......”大個子閉上眼,假裝打起了呼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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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灑在布魯日的一間小旅店內(nèi),穿戴整齊的肯正在餐桌用餐,女老板瑪麗拿著茶壺四處給客人添茶。
“額......女士”,大個子叫住了她,彬彬有禮道:“瑪麗......女士,昨晚的留言很抱歉,那人有點......嗯......有點”他在尋找合適的詞。
“混蛋?!爆旣惷摽诙觥?p> 大個子笑了起來:“對,他是有點混蛋?!眱扇讼嘁曇恍?。
雷穿著襯衫t恤,衣衫不整的來到樓下,與剛轉(zhuǎn)身的瑪麗問了聲早,坐到大個對面。
“哈里昨晚來電話了,我們沒接到?!贝髠€子取出懷中的信封,扔到雷面前。
雷的眉毛擰成一團(tuán):“天,那他一定罵了很多次‘他媽的’對吧?”
大個子回道:“無論如何,今晚我們一定要待在旅館了?!?p> 雷摸了摸下巴:“嗯......其實......”
“其實什么?”
“其實我們只需要一個人留下就行了,真的?!?p> 大個子笑了:“那我們誰留下呢,雷?我感覺你不喜歡布魯日啊?!?p> 雷拿出根食指晃了晃:“Uh-huh,我是不喜歡布魯日這破地方,不過不包括這里的姑娘們,今晚我已經(jīng)和比利時電影行業(yè)的姑娘約好了?!苯又麥惤?,壓低聲音說道:“作為殺手,我們可是要講誠信的!”(為什么雷要一直強(qiáng)調(diào)姑娘是電影行業(yè)的,我想作為殺手,雷在內(nèi)心應(yīng)該是覺得不道德且自卑的,他沒有多高的文化素養(yǎng),從事不了也無心從事其他工作,能和一個有著正經(jīng)工作的好女孩約會,內(nèi)心當(dāng)中他應(yīng)該是自豪的。)
大個子看著雷,手指敲擊桌面,良久,開口道:“別惹什么麻煩,我們得低調(diào)。”雷的眉頭舒展開來,大個子繼續(xù)補(bǔ)充道:“還有,今天上午、下午,我們做我想做的事。”
雷舉起雙手表示認(rèn)同:“Ok,Ok,絕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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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嚴(yán)瑰麗的布魯日大教堂里,一排排白色蠟燭點綴在教堂的大殿內(nèi),人們深色肅穆的在里面行走,依次上前朝拜。作為基督世界的一個圣地,布魯日大教堂出自巴黎人的設(shè)計,被譽(yù)為幻想者的建筑,它是繼夏爾特大教堂后第二個用玻璃彩畫講述中世紀(jì)故事的教堂,整體結(jié)構(gòu)層次分明,光影交錯,在本來就神秘的氛圍中又增添了許多幻想和遐思。
“吱嘎吱嘎”,正當(dāng)肯沉浸在這種氛圍中時,后面的雷百無聊賴的用腳踢動前面的座椅,椅子搖晃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教堂內(nèi),他似乎很不喜歡教堂這個地方。
大個子有些惱火,朝他用力招了招手,示意他趕緊過來,雷雙手交叉,拖著步子,皮靴和大理石地磚呲呲作響,不緊不慢的來到大個子身旁。
“雷,我們是不是達(dá)成協(xié)議說,如果今晚我讓你去約會,那白天我們就做我想做的事?”大個子盡量壓低聲音,語氣有些責(zé)怪。
雷反駁道:“我們現(xiàn)在正在做你想做的事啊?!?p> 大個子有些惱火:“那你現(xiàn)在還像個三歲小孩丟了糖似的,亂發(fā)什么脾氣?”
雷縮了縮肩,賤賤地回答:“可我沒答應(yīng),我得好好陪你看啊?!?p> 大個子憤怒的瞪著雷,半晌,雷求饒道:“好吧,好吧,我會打起精神來的。”
大個子的視線從雷身上移開,指了指教堂上方:“看那,最上面的圣壇,那個瓶子,那是一個弗蘭德斯騎士在十字軍東征時從圣地帶回來的。那個瓶子,你知道里面裝著什么嗎?”
雷配合道:“裝著什么?”
“據(jù)說它裝著耶穌基督的幾滴血,這可是耶穌基督的血!這也是這個教堂名字的由來——圣血教堂?!?p> 雷東張西望:“哦,那可真是棒極了!”
“對嘛,我也這么覺得!這血,盡管千年來早已風(fēng)干,但據(jù)他們說,每次風(fēng)干后它又會變成液體,從風(fēng)干的血又變成液體的血,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無論過了多久。”
雷:“哦,那可太棒了!”
“是嗎,你也覺得這很棒對嗎?”
雷:“嗯,真棒?!?p> “對嘛!那我排隊上去摸摸它,你也一起去吧!”
“你確定?”
“是的!”
“我一定得去嗎?”
“你一定得去嗎?呵呵,你當(dāng)然可以不用去!那可是他媽的耶穌的血!你竟然跟我說不想去,你他媽的當(dāng)然可以不用去了!”說罷,大個子扭頭轉(zhuǎn)身就走,沒走幾步他又轉(zhuǎn)頭看向身后,沒想到雷已經(jīng)奪門而出,氣得他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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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外的長椅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他的懷中抱著一只泰迪,雷坐在長椅的另一端,有些愁眉苦臉,似乎籠罩著一團(tuán)陰云。
廣場上人來人往,一道熟悉的身影從不遠(yuǎn)處走過,是昨晚的那個小矮子,正是那個小矮子給雷帶來了今晚的約會。雷的眉頭舒展開來,嘴角添了一絲笑意,伸手跟小矮子打了聲招呼。小矮子看了一眼雷,卻未回應(yīng),徑直從他身前走過。
“你個死侏儒!”雷自顧自地小聲嘀咕,眉毛又垂了下來,看起來異常沮喪,旁邊的狗子用它的大眼珠子看了雷一眼,又默默地轉(zhuǎn)過頭去。
對面的廣場上,兩個孩子被父母牽著,手里拿著玩具熊蹦蹦跳跳,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雷看著他們陷入回憶......
“殺人,神父。”
“你為何而殺人,孩子?!?p> 教堂的懺悔室里,雷的眼神有些空洞:“為了錢。”
神父隔著木窗回應(yīng):“為了錢?你殺人只是為了錢?”
雷面無表情:“是的,神父。不是出于憤怒,不是因為其他的任何原因,只是為了錢。”
神父頓了頓,繼續(xù)問道:“你為了錢殺了誰?孩子?!?p> 雷轉(zhuǎn)頭看向了神父,面色平靜:“您,神父?!?p> “什么?”
“我是說您,神父,怎么,您耳背嗎?”雷舉起槍來,撓了撓頭,繼續(xù)說道:“哈里·沃特森向您問好?!?p> “砰!砰!”兩聲槍聲,神父腹部中彈,掙扎著起身想要逃離。雷舉著手槍,跟在神父身后。
通往主殿的大門被神父打開,這是他生的希望,“砰!砰!砰!砰!砰!”絕望的槍聲不斷地在他身后響起,他的身上迸出數(shù)朵血花。
“可憐的孩子......”神父看著前方嘆息,這是他生前最后一句遺言,他的身體緩緩倒下。身后的雷舉著槍,保持著剛剛射擊的姿勢,他面色驚愕,嘴唇囁嚅,緩緩向前走去,跪在地上。
神父的前方,一個小男孩正在禱告,此時卻已沒了呼吸,從神父身上射出的子彈擊穿了他的頭顱。血泊中的小男孩手上拿著一張紙條,此刻已經(jīng)沾滿鮮血,雷用顫抖的手撿起了它:
1、容易生氣。
2、數(shù)學(xué)不好。
3、容易傷心。
紙片在顫抖,雷跪在地上呼吸急促,大個子從身后沖出一把將他拉起......燭光微微閃動,兩具冰冷的尸體靜靜地躺在空曠的教堂中......